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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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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前来查看的随从们都大惊失色,赶紧抬着江泊和陈志远回县长府。沈秀彬看着昏迷不醒的江泊懊恼得直锤脑袋,又听随从们七嘴八舌地拼凑出事情的始末,恨不得当场剁了阿玄这个野种。
虽然随从们没看到阿玄手中奇异的白光,但看袖口搜出的粉末,众人都以为是他和茗颜偷袭了江泊几人,把他和茗颜锁在了柴房。
茗颜一路装晕,脑子纠成一团乱麻。
这里不是妖界,也不是她存在的时间点,阿玄究竟是什么来路……
沈秀彬来回踱步,祈祷江泊没出什么大事,可惜郎中的反馈让人不知所措——江泊全身受损,最重要的是命根子受伤了!
陈志远倒是没受什么大伤,只是像被暴揍了一顿,浑身酸痛。不多时他就醒来了,连滚带爬地找到沈秀彬,嘴里喊着:“妖怪啊!真是妖怪!”
沈秀彬还在气头上,狠狠给了陈志远一个耳刮子:“蠢货,给你的机会不抓牢,这会我不吃牢饭都是江公子仁慈!还在满嘴胡言,还不去江公子床前跪着!
”
脱下伪善面具的沈秀彬看起来很凶狠,陈志远自知理亏,咬牙切齿地吩咐下人不要给阿玄他们吃喝,再把手脚锁上,巴巴地去江泊门外跪着了,只求他看到自己的唯诺饶自己和舅舅一条生路。
随从一走,茗颜就化本体挣脱镣铐,凑过去探查阿玄的情况。
咦,面色红润,体态平稳,气息与常人无异,除了迟迟不醒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可那道仙气又确确实实是从他身上出来的。
过了不知多久,门外看守的人交班,茗颜听到他们调侃江泊和陈志远的情况,也听到他们已经断了自己和阿玄的吃喝。
江泊躺到深夜才转醒,陈志远跪得两腿发软,重重地给他磕头。
于是乎,江泊虚弱之时又听到了自己可能难以人道的噩耗,差点又气昏了过去。
“江公子,都怪我家养的那个野种啊!他就是个妖怪,谁能想到当年放他一命,如今还能害人!您……”
“江公子面前还满嘴胡话!”沈秀彬闻声而来,“江公子,家侄愚钝,愚县一定会对阿玄那小子严惩不贷!您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先留他一条命,我身受的伤,要百倍奉还到他身上!”江泊当时背着阿玄没看到白光,但他身体受损肯定是那小子所害不假,他咬牙切齿地宣判完便不耐烦地叫二人滚开。
陈志远低声下气唯唯诺诺地退出厢房,受的气恨不得原地找回来,无奈身份悬殊,只得气冲冲地率人往柴房走。
柴门的破门嘎吱一声打开了,陈志远和几个随从鱼贯而入,阿玄昏迷着躺在地上,看着又瘦又小。不过恨不得生剐他的陈志远当然生不出怜惜之情,毫不留情地在他心窝上踹了一脚。
“咳咳咳……”这一脚力道之大,直把阿玄从昏迷中痛醒,茗颜听到门外动静就变回人形,看着心里抽痛,可她清楚没有法术的自己和寻常女子没有什么区别。
“妖怪果然是妖怪,不过我缚住你手脚你还能如何?阿玄,乖乖待在森林里不好吗?这就是你出来招惹我的代价。”陈志远拎着阿玄的衣领,强迫他看着自己,说罢还不解气地啐了口唾沫,复将其像块抹布似的扔到地上。
阿玄不愿理他,闭着眼咽下一口血。被陷害,被污蔑,如今甚至濒临死地,可他孤苦无依,还能如何自救呢?他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只恨自己曾对沈家抱有幻想,相信沈姑姑对他的养育之情,到头来只是害人害己。
“不过你放心,我会留你半条小命,毕竟江公子还要折磨你。至于你——”陈志远先给了阿玄一脚,再阴森森地看向茗颜,“你也放心,我现在不敢动你,等江公子玩够了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柴房里又陷入了死寂的黑暗。阿玄不仅呼吸火烧火燎地疼,浑身上下疼痛不已,连脑子也迷迷糊糊的,他听到陈志远提到小青,想看看小青的情况,可虚弱得眼睛都睁不开。
过了很久很久,他身上火辣辣的伤口被一阵清凉抚慰了,干渴的嘴唇也得到了滋润。从半昏半醒中醒来,透过模糊的眼帘,阿玄看到乌发绿裙,雪肌红唇的少女伏在他身旁。
表面的淤青红肿都被草药覆盖,少女捧着几个擦得干干净净的果子,担忧地望着他。
“阿玄!你终于醒了!”茗颜压低声音也盖不住惊喜。
他的眼圈一下子就泛红了。他以为对他好的,不是真心对他好;他和小青没有认识多久,却总能感受到一种关心和温情。“小青!你怎么在这里……咳咳,你快跑吧,晚了就麻烦了……”茗颜用果子堵住他的嘴。
“嘘,中午也没吃多少东西,先填填肚子。”阿玄已是四面楚歌的境地,都是为了保护她……茗颜愈想愈愧疚,要是魂魄能收回,她就有法力,就能救阿玄了,大不了他们离开这里从头再来,她愿意陪他好多年……可是魂魄魂魄,究竟怎样才能收回呢?心甘情愿,怎样才算心甘情愿?
阿玄边嚼着果子边嘟囔:“你吃了没?他们还愿意给吃的……啊呜……不像陈志远的作风……”
心里有事,溜出去找草药和野果还花费了不少精力,茗颜已经昏昏欲睡。
柴草堆扎背,但当看到阿玄满身的伤痕时,她还是靠上去把阿玄揽进怀里,她的身体比这些柔软多了。
很久才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茗颜并不介意此时她与阿玄的距离很近很近——她总把阿玄当成孩子看,自己活了千年,阿玄才十几岁,确实是个孩子。
但她忘了她的肉身看起来也就是位芳华年纪的少女,如此亲密的举动让怀揣着隐秘心思的少年心辕意马。
他们连鼻息都缠绕在一起。
在少年心里,这已是最亲密的举动了。
他失控的导火索正是江泊和小青交叠的身影,他不想……不想小青和别人靠得那样近,即使自己比不上那个江公子,他还是忍不住把他们分开。
那几分钟他几乎失去了记忆,只有几个残存的片段在大脑深处回放。
充满力量的身体、刺眼的白光、陈志远的尖叫、眼前一片漆黑。
茗颜没一会就阖上了眼,现在的躯壳和肉体凡胎没什么区别,脆弱得很。她天生体温低,火炉一样热乎的少年贴在身边,还挺舒服。
阿玄被一顿毒打,刚填了填肚子,其实也昏昏欲睡,但和茗颜依偎在一起,他舍不得闭眼。
他悄悄地悄悄地收紧胳膊,把茗颜一点点一点点揉进怀里,贪恋地描摹着她如画的脸庞,享受着难得的温存时光。
没有人看到,没有人指责,也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少年心中的爱意静水流深。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何方,不知道有多少危机在等待,但心中一个坚定的信念已经破土出芽:他想和小青有一个不会分别的未来。
当这股信念茁壮生长之后,阿玄的心境豁然开朗。他抑制不住地浮想联翩,甚至冲淡了大难临头的担忧惊恐。
望着少女饱满红润如含苞的下唇,阿玄突然有一股冲动。
他从未看见别人做过,却无师自通笨拙地覆上少女的唇。
软的,软得好像要化掉……
她睡着了,不知道是否感应到亲吻,轻轻呓语了一声。阿玄忍不住舔了一下对方的唇瓣,这一举动让他福临心至,接着压抑着动作吮起少女的唇。
哪怕他足够克制足够小心,那唇还是肉眼可见地更红润了艳丽了,像一朵被爱浇灌的绽放的娇花。阿玄痴迷地盯着,一股充满爱意和迫切长大的热流涌进他的心胸。
这并不是单纯的“感觉”,从人类察觉不到的角度看,他体内依附的魂魄碎片,竟在亲吻中转移到茗颜体内,他体内一直存在的枷锁也刹那之间打开了。
丹田暖融融的感觉一下子烘醒了茗颜,她醒在阿玄分开唇瓣的时刻,她本就睡得不深,嘴上湿润的触感已然告诉她发生了什么——阿玄在她睡着的时候亲吻了她?
她有那么一刻迟疑。
她知道亲吻意味着什么,但她不清楚阿玄心中是否那样认为,江泊的举动让她质疑起人类对于亲吻的定义,或许这对他们来讲并不神圣并不重要?
茗颜在心中叹了口气,不明不白被人夺走初吻有点可惜,但想到是是阿玄,似乎又没什么大不了。她的魂魄选中了他,已经代表她很难排斥这个人的一切。
还有一点,难道说魂魄的转移是靠亲吻?要是这样,等她找回所有魂魄,不也亲了……打住打住,她不愿想下去了。
魂魄在她体内温养着破碎的丹田,一丝丝纯白的灵气以人类探查不到的形式缓缓升腾在这片空间。虽然只有一片,但聊胜于无,她终于可以使用一些简单的法术了。
现在显然不是互诉衷肠的好时候,她突然想到一个方法。
茗颜装作惊醒的样子,可把阿玄吓了一跳。
“阿玄,告诉你一个秘密。”
“啊?你说。”阿玄不知道自己的轻浮举动有没有被发现,刻意地揉揉眼睛,好像也刚醒来。
“其实……我是仙人。”
“啊?!”阿玄没想到怎么离奇,可茗颜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骗他,况且、况且她这么特别,是仙人好像也不难以接受。
“他们给我们都绑起来了,是我用仙法挣脱的;他们也不给我们吃的,是我用仙法溜出去带回来的!”见阿玄低头思索,茗颜以为他不信,“我还能算出……算出你刚刚没有睡着!”
“我信我信!你别算下去了!”阿玄捂住她的嘴,又羞又怕,“小青仙人,那你一定有办法,我都听你的!”
“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我一定救你出去,现在先好好睡觉!”
阿玄乖乖巧巧挨着茗颜,安安心心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