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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住院照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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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偏爱捉弄可怜人,陆泽手术室外,中年男人接了电话,那端急切焦灼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他不断摩挲手腕上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手表,同时脸色越来越沉,匆忙挂了电脑后,脸色铁青,语气恼火,“老头子不行了,他想见小泽他们,你说到底怎么办?我外甥现在还躺在手术室,都是你惹的好事,赵媛媛,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回应他的是老板娘赵媛媛的一巴掌,“是你对不起我,你一家子都对不住我。小泽现在这样也是你作出来的。”
江济潇终于有了反应,陆泽的外公弥留之际了。
能看得出来,陆泽的外公人很好,即使这边状况百出,在最后的日子里,陆泽尽可能地不去打扰外公安心治病,本以为隐瞒地很好,可结果呢,弥留之际,亲外孙,亲儿子都见不到了。
陆泽他只是十八岁的孩子啊。
他能做的,仅仅是维持着家族生意,分摊父母双亲的压力,顺便给身边需要暑期兼职的同学提供薪资不错的岗位。
可父妻双方出轨的混乱场面根本不是外人可以插手解决的。
两个人出轨,三个家庭的悲剧,现在还牵扯到陆泽。这也难怪,陆泽会在父系母系凌乱的关系中,坚定选择一条专心学业,严于律己的道路。家族反面教材太多了,他只想走出一条属于他的道路。
手术长达八个小时,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了,中年医生出来时一头汗水,喉咙沙哑,通知他们,“病人暂时稳定下来了,转重症监护,继续观察。”
江济潇舒了一口气的同时,脚底踩空,眼前一黑,晕倒在地板上。
再次醒来时,江济潇躺在病床上,眼前刺白的天花板,鼻尖沉重的消毒水味道,不断刺激着脑部神经元,他抬手揉了揉沉重的脑袋,正要起身发现双脚依旧麻木地厉害。
于昊慌忙给他倒了一杯水,“潇哥,你醒了。”
他最终枕着升降床,接过水,道了一声谢谢,那双苍白的嘴唇,满怀急切地问道,“陆泽醒了吗?”
于昊顶着黑眼袋,一脸疲态,“还没有,听说失血过多,凌晨五点多他爸来了,先将他舅揍了一顿,又将他舅妈臭骂一通,然后被医院安保人员带走了。还有,昨天夜里两点多陆泽外公去世了。”
江济潇握着着杯子的手一沉,“他妈妈呢?”
“早上赶来的,他爸早上又在跟他舅吵,他妈妈神神叨叨的,跪在大厅,求神问佛,都说上帝无情,喜欢让死人带走活人。”
“别胡说,他不会有事的。”江济潇手里的水没拿稳,洒出来一半,温烫的热水沾在手上的同时,还有热泪落下。热源混在一起,心却冰凉。
他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紧紧抱住了于昊,“陆泽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厉害,肯定能扛得住。于昊,我好害怕啊,那把刀是冲我脖子来的,是陆泽扑了过来,如果是我,肯定就死了。我怎么可以这么愚蠢,没看出来那男孩心怀鬼胎。我害了他。”
于昊拍着他的肩膀,鼻尖突然一酸,眼角滑下泪珠,“不会有事的,别想了,相信医生。”
陆泽的妈妈刘芳雅待在病房外,混乱的住院区一楼大厅里,女人铺了一双被子,整天待在那边,一同留守看护的还有陆泽的一个姨妈。
新区青瓷分店出事关店,于昊被安排到了东区青瓷分店,协助王杰处理业务。
江济潇上班第一天就出了意外,完全没有心思工作了。二姐江仪在舅舅陈齐家里有间卧室,暑假期间基本上待在实验室做实验,江济潇索性住到了舅舅家里。
接到陌生电话时有些困惑,等那方自报家门说是陆泽妈妈时,江济潇激动地双手在颤抖,声音极力保持镇定,“阿姨,陆泽他还好吧?”
刘女士几天没休息好,眼圈乌青一片,声音轻松许多,“好,好,好多了,下午警察来做笔录,好孩子你也来一趟吧。”
江济潇乘地铁几经辗转到了医院站台,先去附近花店买了一捧百合花,又去水果店里定制了一筐果篮,才赶去医院病房,一路上,心脏碰碰地跳动,期待和胆怯的情绪不断交织着。
陆泽转到了普通病房,那间不小的病房外围了不少人,还有两个穿制服的。
他到场后,被警官带入了病房内,刺白的病床上,少年静静地躺着,苍白的面容上扯起一抹笑意,那双暴露在外面扎着针管的手指了指,江济潇大步上前,整个人跪在床沿,眼泪不争气地滑落,他的手有些无处安放,神情满是心疼,“陆泽,对不起。”
大概他哭的厉害,陆泽只是摇了摇头,还在勉强保持笑意,一旁审讯过江济潇的陈警官将他拉了起来,“好了,同学,现在需要受害者陈诉案发现场情况,你作为在场证人,随时可以补充。”
江济潇掀起短袖擦了眼泪,靠着椅子坐下,有些困惑,“坏人不是还没到十四岁吗?”
陈警官解释道,“嫌疑人谎报年龄,实际上案发当天是嫌疑人十四岁生日。”
江济潇心里一咯噔,只觉得嗓子堵的厉害,“所以他会判刑的,那还好。”
厚厚的白纱布自陆泽肩膀蔓延到脖颈,脖子上还架着修复器,复述现场时脖子僵硬着,但眸色依旧明亮,神情更多的是庆幸。
江济潇目不转睛地盯着,暗自将拳头攥紧。
“那天晚上大概七点半,我折回去给那个初中生接了一杯热水。”
一旁女警官叹了一口气,握笔飞速记录着。
“中途有好几次,那个男孩的反应都很诡异,他对我们店铺,对他爸爸都很敏感。”陆泽顿了顿,眼神开始游离,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我帮我舅妈看店,对原来店长的家庭情况不是很了解,他妈妈前一天带人砸了我们家柜台上摆的展品,我选择了报警追责。我找了保安公司,他们说第二天开始正式上班,我有想过还会有人来闹事,但没想到这次会是一个初中生。”
陆泽一口气说完,额头开始冒汗,整个人在轻咳,江济潇紧张地抓住了他另外一只暴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有些慌乱,“你怎么样,还很难受吗?”
陆泽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同时示意他的手挪开,“我右手都废了,你是想我右胳膊也废掉吗?”
江济潇一下子弹开了,他才发现,陆泽半只胳膊盖在被子里,手却没有露出来,他再次靠近,小心翼翼地挪了被角,便看到醒目的白纱带层层裹成一团的东西,是啊,陆泽先前握手杯的右手受了重创。
殷红的血侵染地面的时候,他心肺都在抽痛。
陈警官继续问道,“从下午五点四十分到事发前,一共一个小时五十分钟,他中途还有什么异常行为。”
江济潇当时观察地比较仔细,忙回,“他不断拍额头,几乎过一会儿就拍一下,一开始我以为是个精神失常的人,后来他中途走开了,跑去了对面一家饭店里,但是很快被赶出来,他就不断站在门口望着里面,当时我们在店里吃饭,我就想着,如果过一会儿,那个人还不走,就给他送点吃的。然后我们在吃饭,他还一直在外面不停地往我们这边看。”
“都怪我,我以为是个挨饿没人管的可怜孩子,谁能想到他那个宽松的大口袋里面揣着把水果刀呢。”江济潇又懊悔了起来。
陆泽的口供和江济潇基本一致,就是视角不一样,陆泽描述了从男孩儿抽出刀到他做出反应的过程,连陈警官也止不住赞叹,“反应迅速,但以后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警察走了以后,陆泽的妈妈进来了,她眼泡发肿,整个人苍老许多,“陈警官走了,你舅跟你爸去公安局了。”
陆泽眨了眨了眼睛,直到闭目沉思。
江济潇手撑着刘海,整个人陷在阴影里,“陆泽。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每天都很自责,为什么要出去,害你成了这样,都是因为我。”
刘芳雅给他拿了一瓶酸奶,叹了口气,“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那店长在我们面前温声细语的,谁知道背后家暴老婆孩子。你们也是看在小泽面子上过来帮忙的,就是我这弟弟、弟妹太让人糟心了,明天阿泽外公葬礼,我还得回去一趟,就麻烦你跟陆泽他爸待在这里,帮忙照看了。”
陆泽的妈妈当天晚上就走了,而陆泽的爸爸不知道去了哪里。
江济潇待在冷清的病房里,看着陆泽熟睡的容颜,既欣慰又压抑。
陆泽的伤口主要集中在上半身,虽然整个很虚弱,还是坚持起身解决生理问题。
“你在逞强呢?不就是倒个尿壶,哥们命都是你换回来的,别整这么客气行不?”江济潇非常不理解,他一抓头,“那我扶你去卫生间,你万一晕倒在里面怎么办呢。”
陆泽依靠在床垫上,笔直的脖颈挺立,脸上神色倔强且坚毅,嘴上格外欠揍,“我才十八岁,就被孙子端尿壶,实在不适应。”
江济潇冷笑,“艹,我再说这种话我是个狗,傻逼东西,走啊,我跟你一块进去。我看你滋的出来?”
到了卫生间,他发现他确实冲动了,陆泽缠着吊针的手开始尝试解病裤,半天来了一句,“帮帮我?”
一句话如同惊天霹雳,雷到江济潇头皮发麻,一股气血上涌。
白项圈套住的少年的眼睛被长长的刘海遮住,苍白的嘴唇,细腻如刀削的脸庞,不雅的公厕环境,杂乱的画面,让他生出了退缩来,于是,反复心理建设下,不管不顾脱了人家裤子,避开眼睛,开始在一旁若无其事哼歌。
“你嘘嘘嘘的哄小孩子呢?”陆大少爷表示了不满。
水池哗啦啦地一阵声响,江济潇再次转身,陆泽将裤子扯的歪歪扭扭的,说话十分冷漠,“看在我对你有救命之恩的份上,麻烦给忘了,谢谢。”
他还怪自觉?
于是,在第N次陆泽要去卫生间时,江济潇爆发了,“你能不能别喝水了?一趟又一趟,你是不是尿频?”
陆泽嘴角几抽,“我一天挂六袋水,你以为我想?就是这么对你救命恩人的?”
江济潇咬着硬面包,嬉笑掩饰无耻,“那不然吗?要不然我以身相许?”
陆泽冷冷扫了一眼,“你有病吧,傻逼。”
因为这一句话,整个心脏被无意重伤,江济潇开始闷闷不乐的,陆泽拿他当兄弟,他却想当对象,很难想象,把陆泽掰弯需要多大困难。
可这人太容易给人希望了,吃晚饭时间,江济潇小心翼翼陪他喝排骨汤,那人吃了半天,最后心满意足,“济潇,等我好起来了,咱们在海城玩几天再回去吧,我现在他妈的,整个人跟僵尸一样,难受死了,预备役的训练提前到八月初了,暑假一天补贴100块,到时候带训一天300,你说你暑假不想干了,就不干了。”
江济潇挖着保温盒里打包的米饭,爱答不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想去玩什么?”
陆泽满脸憧憬,“怎么着也得去世纪欢乐谷蹦个极。”
江济潇坏笑,“可别,我惜命,你还是安心养伤吧,回了江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