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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小恶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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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济潇顶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一脸震惊,慌乱将腿弹开,身子离得老远,闭着眼睛,装作无事发生,内心早就惊涛骇浪。
身下同样异常的地方有抬头的趋势,夏凉被下的狭隘空间哪里会冷呢,分明热的燥人。
他夜里抱了陆泽,还碰了陆泽。这个认知,让他有些心慌,又很压抑。
他是多少女生的男神啊,不该是他肖想的。
睡眠不足的江济潇第一天上班,一直处于走神状态,好在陆泽一直待在他旁边,电脑文档处理不好,与人沟通发生障碍,总是第一时间替他解决。
他像个陆泽的挂件,陆泽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看起来比工作群里传的那个店长还要狗腿。
忙碌且平静的一天充实又紧张,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落日坠下天际,晚霞余晖缓缓退隐。
江济潇起初注意到外面一个小男孩儿徘徊时就已经奇怪了。
“这么小的孩子就过来买酒吗?这上面不是写着未成年禁止入内,他怎么还在外面晃悠。”江济潇盯了一会儿,拍了拍填写表格的陆泽。
“长得比较矮小,年龄未必真的小,我出去看看吧。”陆泽停下了手上工作,就要起身。
江济潇飞速跟上,“我最喜欢教育小朋友了,一起去看看。”
陆泽出来时,小男孩本来想跑开,却又折了回来,他的脸上满是倔强,还挂着泪水,开口就问,“看见我爸爸了吗?他说要来。”
陆泽感到奇怪,回他,“下午没啥人过来,你爸爸不在这里,小弟弟,天快黑了,赶快回去吧。”
江济潇拍了拍男生蓬松的头发,脸上带笑,“小弟弟,快回家吧。家里大人怎么也不给你梳头发,看看乱的哟。”他仔细地用手将男孩子的杂乱头发,梳理地整整齐齐,露出光洁的额头来。
“我没地方去,家里没有大人了。”小男孩儿说着,眼珠子啪嗒滴落。
江济潇简直猝不及防,手足无措间,陆泽回店铺拿了一包纸巾,递了过来。
江济潇弯下身,替他擦了眼泪,注意到男孩儿鼻涕也流了出来,又抽了一张纸巾,小心翼翼扶着弟弟的头,擦了鼻涕。
“怎么回事呢?是爸爸妈妈出去工作了吗?这么晚都没有回来吗?小弟弟别哭了,我小时候爸爸妈妈忙,也没时间管我,我就天天去别的同学家里玩,天天过得可开心了。”江济潇安慰道。
小男孩儿抽着鼻子,眉心拧做一团,“爸爸说我找不到他了,可以来这个地方找他。”
陆泽越发纳闷了,“你爸是我们店里的常客?”
小男孩敏锐地捕捉到了异常,擦干净眼泪,用袖子抹了鼻子,“对,他经常过来。”
江济潇拉着小男孩儿,又擦了他的手,“不然给他拿点吃的吧,太可怜了。哦,昊哥早上把黄金葡萄送过来了,你去洗一下呗,再拿点湿巾过来,这小弟弟的家长太不负责了,你现在上几年级啊?”
“在读初二。”男孩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
陆泽走后,江济潇手搭在男孩家头顶,开始了热心地交流,“太可怜了吧。要不是我们店不让未成年进去,肯定让你在里面等你爸爸了,一会儿我跟那个哥哥好好劝劝叔叔,怎么能喝这么贵的酒,却不舍得给你和妈妈零花钱呢,太惨了,小可怜。”
男孩儿手攥得紧紧,“他还不喜欢我,他喜欢阿姨的儿子,他说阿姨长得漂亮,儿子生的也很好看,应该跟哥哥你一样好看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夸了就当被夸了的江济潇内心五味杂陈,“我妈确实长得好看,不过你爸爸这样说也太不对了吧。”
陆泽端着葡萄出来后,又匆匆折了回去。
夜色越来越沉,路上快要被黑暗淹没,好在路灯还有装修灯照的明亮。
江济潇蹲在地上,一把把扯着葡萄递给小男孩儿,小男孩成把成把往嘴里塞着。
陆泽接了一杯水刚出店门,便注意到男孩儿的行为有些诡异:男孩的口袋似乎很大,他正在费劲地掏什么东西,男孩儿是背对着他,而江济潇正在低头收拾地上的垃圾。
当男孩儿手里抓出来一把带柄的水果刀时,陆泽几乎是飞奔地向前方赶去,忙乱中,手里端着的热水全部洒了出来。
男孩儿的行动只在一瞬间,他单手拽着刀壳,两手握住刀柄,用力地向身下由于专注手上动作而低着头露出雪白脖颈的人刺去。
陆泽来不及反应,一把踹在江济潇肩膀上,整个身子扑了上去,手里水杯在地上滑落的同时,肩膀上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鲜血瞬间汹涌喷出,江济潇能感受到自己脸上黏黏的,他呆滞住的同时,浑身的神经叫嚣着麻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瞬间,后怕在全身细胞里游荡。
地上破碎的玻璃,陆泽染血的手掌,还有他身上鲜红浸染的白体恤,醒目且狰狞地冲刺他的眼膜。
他一脸难以相信地盯着瑟瑟发抖握着水果刀,双手在颤抖的小恶魔,在小恶魔有进一步动作时,一把捶在小恶魔肚子上,声嘶力竭喊道,“快来人,救命,快打120,快报警。”
江济潇录完口供出警局时,整个人如同失了魂。
无人管教的小男孩儿被留在那里,他爸爸有着跟店长一模一样的名字,这个结果似乎在讽刺他的愚善有多么可笑。
男生的家庭背景悲惨,可怜又可恨,长期不归家的父亲,神经兮兮的母亲,常年对一个上初中生叛逆的孩子不管不问。好不容易父亲认识了伯乐,升了职位,有了一定资金,却不愿意回家,就算回家也是喝的酩酊大醉,炫耀新老板娘的孩子有多乖巧懂事,讨人喜欢。这便是男孩扭曲性格形成的主要原因。
而父亲出轨,对家庭不管不问,没有工作的母亲带着堂兄弟不顾一切打碎出轨女人店里的名酒,背负了巨额的欠债,将他一个人锁在屋里的局面,加剧了极端行为的出现。
经常尾随父亲上班的初中生,在母亲背上欠款时,选择了一条吸引注意,又与世界告别的病态方式,只是,他才刚刚十三岁半,一个连十四岁都不到的年纪,已经如此病态了。
如果这一切不是发生在江济潇身上,如果不曾被刀架在脖子上,他会惋惜这是一场家庭的悲剧。
刺激男孩儿持刀,报复社会的起因竟然是,“阿姨的儿子长得跟阿姨一样好看,你长得跟你妈一样丑,还天天只会跟你妈一样吸老子的血。”
江济潇听完复述,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止不住地下流。
赶到市立医院已经深夜,陆泽的舅舅舅妈都来了,他们在医院走廊上无休止地争吵。
于昊红着一双眼睛凑上来,拉他坐下,江济潇却说他想站着。
“陆泽进去三个小时了。”江济潇撑在墙壁上,捶了一拳墙面,疼痛且无力,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可能手里扎进了太多玻璃渣不好清洗,护士刚刚说了他肩膀上的伤口离心脏远着呢,放宽心吧。”于昊站起来拍了拍他肩膀,却瞥见男人眼角留着泪水。
“昊哥,如果不是他,我今天可能被那个狼崽子捅脖子,我可能就死了,死了。”
他抬头时,满脸都是泪水,鼻涕滴到了下巴,可他长着嘴,鼻音浓重,浑身发颤,“我欠陆泽的,我这条命都欠他的,我是个废人,他那么好,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我今天为什么要出去管那个男孩儿的死活,我为什么害陆泽成了这样,他肩膀上都是血啊,他昏迷前还在对我笑,那是欣慰啊,你说他的伤口离心脏远,可离大动脉很近啊,那是一把要命的刀啊。”
陆泽毫不犹豫地扛下了,将自己推开这一次,是那么自然,他想此生再不会忘记这个人了。
他那双写字极其漂亮的右手,被血浸染了。
江济潇一个人在黑暗里无声的哭泣,直直伫立在那里,一遍遍用袖子擦拭眼泪,擦拭鼻涕。
从此,他甚至连去拿纸巾,清理垃圾,都有了阴影。
不久前,他给那个小男孩擦拭眼泪是那么认真,本以为,对小孩子来说是陌生人的感动与温暖,可对于恶魔来说,是强烈反差的光亮。
恶魔习惯了黑暗,总想将亮光遮住,他的一点温情与努力,不足以感化那颗冷漠的心。
陆泽说过,他妈妈很爱他,拿他当女儿一样宠着,陆泽被教育的很好,懂事,上进,为人大方热心肠。他人就像是一束光,一直在照亮他的路,也照亮了那颗冷漠的心。
陆泽,我好像,不止是喜欢你的,他想。以前一直被吸引,以后想和他赴生死,共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