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155、烟灰

　　中午吃过饭后。
　　天渐渐变得炎热，站在阳台时经常能听见虫鸣鸟叫。手扶着栏杆望着小区楼下，有几个孩子正在楼下的小亭子玩游戏。成太太站着好一会儿，要是成妈没去午睡，看到她是一定要叫她进来把阳台关上的，她时常抱怨阳台风大，把客厅吹得都是灰尘。午间太阳实在太大了，站的久些，眼前都是青红色的幻视。她还舍不得进去，在阳台接了一捧水，水龙头出来的水带着湿热的温度，她拨在手臂上。窗台上的绿植长得不好，几乎枯死过去。还是楼下的植物长得旺盛，有时走过去会发现石砖边长出一些不知名的野草野花。
　　那群小孩就聚集在阳台正下方，不想注意到也很难。她就站在那里，出神地看着楼下的孩童。她想起和以前的朋友们玩在一块的往昔，还有一些本该忘记的。
　　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人实在很复杂。明明下定了决心，可中间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动摇时刻。
　　她走回客厅，关上了阳台的大门，阳光和一切都被隔绝在她身后。她走到门口边上，看着挂在墙上的日历，距离回成康老家还有两三个月。她换上鞋子出了门，今天要回那里一趟。

　　李亦然坐在车上打开手机，大眼上的人并不经常给她发消息，仅限于每天都会联络，说上几句话之后两个人就沉默。李亦然没有把联系方式给大眼上这位，但既然能找到自己的大眼账号，找到自己的其他联系方式对她来说应该也很简单，但那个人并没有这么做，保持着若近若远的距离。
　　到了楼下，她刚打开门就撞见李仕成。李仕成似乎出门刚回来。
　　长街上，午间的烈日把两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最亲近的亲人，此时站在对方面前，连个普通的招呼也没打。李仕成骑着摩托车停了一会儿，说：“你来，有什么事吗？”
　　李亦然正视着他：“我能上去坐坐？”
　　而后跟随着李仕成上楼。李仕成打开家门，这会家里很安静。李亦然看了看大门左手边那间房，房门紧闭。李仕成自顾自地走到右手边的房间，李亦然站在门口。他说他要去换件衣服，他的背影都湿透了。李亦然观望着这个家，这个差一点被抵押的家。格局变化并不大，只是换了些新家具。她坐到茶几边上，百无聊赖地拨弄起茶具来，这套茶具也用了很久，杯壁上有一圈淡淡的茶色。李仕成穿着新换的短袖走到客厅，看见李亦然正泡茶，说：“你是客，应该我招待你。”
　　李亦然没反驳他，只是从主座移到了左边的座位上。李仕成按动了一边风扇的开关，整个空间总算有了别的声音，他坐下继续着李亦然没泡完的茶。
　　“成康呢？”
　　“在公司。”
　　“你单独回来做什么？”
　　这问题倒像是李亦然不该回来一样。她有些感到好笑，但面上还是没露出来。只是反问了句：“我的家，我不能回来看看吗？”
　　李仕成给她倒了茶。
　　“你什么时候改喝这种茶了。”以前家里只有一种茶。从杯壁的颜色来看，他应该换茶喝了很长一段时间。
　　“味道还可以吧。”
　　“浓厚不涩。”
　　就这样来回聊了一段，李亦然问：“现在一切好吧。”她望着阳台。
　　“嗯，平淡就好。”
　　李亦然指着桌上的烟灰缸说：“时间好快，你居然不吸烟了。”从入门到现在，李仕成既没有把烟盒和火机放在桌面上，烟灰缸里也很干净，什么也没有，似乎成了一件摆设。
　　“年纪大了，抽不了那些。”
　　李亦然端详着他的脸，头发上确实有几根白头发。脸颊上的皱纹也似乎比从前多些。她不禁想起妈妈说过，小的时候，这个人是很疼爱她的。
　　如果，没发生那些事情，是否现在的发展截然不同呢？她捧着茶杯，喝尽了一杯。杯子里的茶，像这个时间点的光。带着些昏暗的橘红色。
　　静坐中，房门似乎打开了。大人带着小孩走出房门，四个人对上了目光。李亦然觉得自己真该走了。她站起身，对李仕成说：“我先走了。”
　　走到门口，李亦然扫了眼刚睡醒的男孩，问道：“你多大啦？”
　　“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