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无你》木锦依诗

4、第4章

　　她迷迷糊糊醒来，只见——

　　真的有一个少年，守在她身边。
　　等她醒来。

　　刚开始，桑染还有点难以置信。这不是她的后桌吗？他怎么在这儿的？
　　我难道晕倒了？
　　双眼轻扫四周，确实没错啊，这就是医务室。

　　凌艺泽见她醒来便立马坐起身来。
　　他看着她：“你醒了？”他又问，“头还晕吗？想不想吐？”
　　“……”桑染摇摇头，“好多了。对了，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她又补充：“我就隐约记得我晕倒了，但是不知道怎么来的。”
　　桑染：“该不会。是你带我来的吧？”她轻声细语。
　　没错，就是他带你来的。

　　“嗯。”凌艺泽点头，“我背你来的。”

　　天哪！！是他背我来的？？？
　　这不就等于欠人家一个人情了吗？？！！
　　“……”

　　桑染：“谢谢你。”她尴尬道。
　　“……”

　　“我这有糖。”凌艺泽道，“你吃不？”
　　他摊开左手心，只见里头有两颗颜色不一的糖果。一个是蓝色的，一个是红色的。
　　蓝色是蓝莓味的，红色是草莓味的。

　　“你不是低血糖吗？”凌艺泽道，“吃点糖就好了。”
　　他朝桑染抬了抬下巴，示意让她拿走糖果。

　　桑染吞吞吐吐道：“谢谢。”谢谢你，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

　　到了晚上，学生们晚自习结束已经回到宿舍里了。

　　而桑染还在为白天的事发愁。

　　她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人道个谢的。

　　她拔下充电线，亮起手机屏幕，给凌艺泽发了两条消息——

　　black：【今天谢谢你了】
　　black：【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明天早上给你带】

　　两分钟后，凌艺泽回复了一条——

　　枫叶：【行，一杯豆浆和一个馒头，谢了】
　　black：【啊？】
　　black：【你早饭都只吃这些的吗？】
　　枫叶：【不然呢？还吃饕鬄盛宴？】

　　桑染：。。。。

　　枫叶：【行了，不逗你了】
　　枫叶：【不用给我带，我这儿有】
　　枫叶：【你要是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讲】

　　？？？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夜暴富？？
　　还是说，这哥是在做梦？？

　　桑染：不过既然他这么有诚意，那我也不好推辞。

　　black：【真的吗？】她故意挑逗他。
　　black：【那我想吃大虾，有吗旺柴】
　　凌艺泽秒回。
　　枫叶：【行，都可以】
　　枫叶：【周五放学带你去】

　　—

　　周五放晚学一打下课铃时，凌艺泽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偷偷地给正要值日的桑染发了条消息——

　　枫叶：【过会儿跟我一起，带你实现承诺去】
　　black：【？】桑染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哦，原来是上次她说的要吃大虾啊！那只是她随口一说的，没想到他真的当真了。

　　枫叶：【磨蹭什么？去不去？】
　　black：【去】

　　真正能把她随便说的一句话放在心上的人，从头到尾，就真的只有凌艺泽一个。

　　除了父母以外，他是唯一一个这般对待她的人。

　　—

　　“炸街”是这条街最有名的饭馆，正如同它的名字一样。
　　放眼望去，里面布满了亮晶晶的白瓷砖，屋顶上还吊着水晶吊灯。
　　整间屋子，不论是外观还是里面，都是非常招人喜欢的，再加上这里的饭菜都很合大众胃口，自然风评很好。

　　凌艺泽就是这家店的常客之一。平日的时候，他就会和篮球队的队员们一起来吃饭，或者是空闲时，他也会和父母在这里聚聚。
　　他还有个姐姐，叫凌梦，现在正在外国读书，不过也要不了多久就要毕业了。

　　“一份大虾，再加份牛排。”凌艺泽拿着菜单，对服务生说，“牛排最好是全熟的。”他抬眸，又将手里的菜单递向桑染，“你还想吃什么？自己点。”
　　不是，这到底是抢银行了还是怎么回事？
　　桑染接过：“……”她道，“算了，已经点的够多了，我又吃不了太多。”
　　“没说让你一个人吃啊。”凌艺泽语速极快，“你这儿不还有一个人吗？”
　　“……”论怼人，凌某人第一名。

　　桑染：“好吧，那就这样吧。”她将菜单还给服务生，服务生点点头道“好的”。

　　不久，服务生便推着餐车来到了他们身边。
　　服务生把餐饭都端到了桌上：“请慢用。”话音刚落，他就又推着餐车离开了。

　　“来吧，吃吧。”凌艺泽戴上一次性塑料袋手套，拿起一个大虾就开始剥壳，“看你饿好久了。”
　　“谢谢。”桑染拿起筷子，却尴尬地不知从何下嘴。

　　虽说认识的时间也挺久了，但她对凌艺泽还是有种尴尬的感觉，比如他对自己好的时候，她就不知该如何谢谢人家，所以才容易制造出尴尬的气氛。

　　“别再谢谢了姐姐，这一天，就打放学来这儿的时候，你都说了多少遍‘谢谢’了。”他将剥好的一只虾放在桑染白净的碗里。
　　“好吧。”桑染认怂，“那我换个词儿。”她接着道：“感谢。”
　　“……”今儿个这是咋了？吃错药了？
　　“行行行了。别谢谢了。”凌艺泽把又次剥好的虾再度放进桑染碗里，“吃吧。”

　　桑染闻言，这才将视线挪在碗里。
　　刚才光顾着跟他说话，都说入神了，他什么时候往她碗里放虾的她都不知道。

　　她上前拦住凌艺泽的胳膊：“谢谢，还是我自己来吧。”
　　凌艺泽低眼看，抽出一只手轻轻拍开了桑染的手，他“嘶”了声，道：“拿开。”
　　凌艺泽：“剥虾容易伤手。”他继续道，“女孩子的手不能受伤。特别是你的。”
　　“……”为啥？

　　他特意将虾头的壳拿给桑染看：“喏。你看，是不是，”他说，“这虾头，这一块儿，”他又指了指虾头带刺的地方，“就很容易伤到手。”

　　说完，桑染低下头。
　　她的双眸隐约有些泛红。

　　还没有人给她剥过虾呢。

　　凌艺泽自说自的，却没注意到她已低下了头，问她问题见没有回应，他便抬眼看了看她。

　　少女仍是低着头。

　　“嗯？”凌艺泽温柔道，“怎么不说话了？”他又贴近了她，对她说：“不会是，被我感动到了吧？”

　　“……”你这个人真的是…非要说出事实。

　　“哭了？”
　　“没有。”桑染哽咽着。

　　凌艺泽笑：“行了，逗你玩的。”他看着她碗里丝毫未动的虾，“怎么不吃？不喜欢？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桑染摇摇头：“没有。”她轻声道，“嗯。不骗你。确实被感动到了。”
　　“……”被我说中了？？还真是？！

　　凌艺泽：“怎么这么容易就能被感动？”他嗤笑了声，“怎么？以前没有人给你剥过虾吗？”
　　她再次摇摇头。

　　嗯。
　　真的没有。

　　你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

　　见她态度认真，凌艺泽也开始认真了起来。
　　他慢慢低下头，轻轻地对桑染说：“那要不然，”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柔，“以后你要是想吃虾了就跟我吱一声。我给你买。给你剥。你看，行不行？木三又？”

　　木三又。是凌艺泽给桑染取的称呼。

　　桑染抬眸，便对上了少年的双眼。他的眼睛真的很迷人，清澈明亮，让人看一眼都能刻骨铭心。

　　“谢——”
　　后面一个“谢”字还没说出口，就已被凌艺泽打断：“都说了多少遍了，”他语言温和：“别再谢谢我了。”
　　“……”
　　“行了，快吃吧。不然该凉了。”他又挑逗她，“你不吃，那可就给我喽？”凌艺泽挑眉。

　　不知不觉中，凌艺泽已经给桑染剥了整整满满的一碗虾。

　　他自己一个也没舍得吃。
　　全都留给她了。

　　“不行！”桑染护食，“全是我的！”
　　凌艺泽笑，“嗯。都是你的，不跟你抢。快吃吧。”
　　他又道：“这份牛排你也拿去。”他将牛排推到了她旁边。
　　“你不吃吗？”桑染疑惑。
　　“今天不想吃。”其实只是为了让你吃饱。

　　桑染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凌艺泽刚才的话：“嗯？！”她很疑惑不解，“木三又是什么？”
　　凌艺泽笑，“因为你的名字啊！”
　　“……”？我的名字？
　　“准确来说，是你的姓。”

　　桑。

　　“桑。”凌艺泽道，“底下一个木字，上面还有三个又。简称，木三又。”
　　“……”

　　吃过晚饭，他们便去了附近的公园里散步。
　　因为今天是周五，明天周末，所以不用上课，也就等于不用急着回学校了。

　　凌艺泽家人今天外出有事，跟他招呼了这几天可能都没什么时间在家，还对他说了“一万个”对不起，就是希望儿子能原谅并理解他们。
　　但凌艺泽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父母平时工作忙，动不动就要飞去这里飞去那里，肯定是没什么时间的了，更别说闲着在家陪他。这些道理他都懂，他才不会跟父母计较这些鸡皮蒜毛的小事。

　　而桑母那边同时也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所以要加班。
　　回来的时间就是接近凌晨了。桑母让桑染不要等她，自己先买些吃的，自己先睡觉，把家里的门都锁好，桑染答应了母亲，之后才和凌艺泽一块儿出去吃的，还能在这么晚的时间内有工夫去散步。

　　夜晚的安宁市，霓虹灯闪烁，华灯初上。

　　二人漫步在公园的石子路上。

　　凌艺泽双手揣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地开口：“过会儿，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
　　“没事。这么晚了，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桑染道，“那谢谢了。”

　　她又问：“对了。这么晚不回家，你父母不会担心吗？”
　　“他们工作太忙了，没什么时间在家。都是我一个人的。”
　　“那好吧…”
　　“其实也没什么，我能理解他们。”
　　凌艺泽：“那你呢？”他问，“你这么晚不回家，你爸妈不会管你？”
　　“……”
　　桑染难以开口：“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凌艺泽安慰她道，“不好意思啊，我不该问的。”
　　“没事。”桑染摇头，“我妈妈也要工作，平时很辛苦的，这个家就只有她在支撑着。”
　　“……”凌艺泽低声道，“别这么说。你成绩不是很好吗？将来可以考个好大学养你妈妈的呀，别这么没信心。”
　　“……”你不懂。

　　我真的害怕，真的害怕会有那么一天。
　　我突然病情严重了。

　　到时候就只留下妈妈一个人孤零零的。
　　该怎么办？

　　凌艺泽送她回去之后，看着她上楼，这才敢放心离开。

　　桑染回到家后，连鞋都没有来得及脱，直接站在玄关处给他发了条消息——

　　black：【到家了给我发条信息】
　　3秒钟。
　　那头回复了个OK的手势表情包。
　　枫叶：【早点休息】
　　black：【好，你也是】

　　一分半钟后。
　　枫叶：【晚安】

　　桑染觉得这是一种礼貌，所以也回道——
　　black：【晚安。】

　　—

　　周一去上课，一来的时候桑染就惊奇地发现有很多人的目光是停留在她身上。
　　她感到有些意外和疑惑。

　　为什么都看我？

　　一群人的窃窃私语，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她坐到位置上放下书包，开始拿出英语书准备记单词时，一个名为许淑瑶的女生怒气冲冲地走到她身边。

　　“小偷。”许淑瑶愤怒，“就是你偷了我钱包？”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煞气，好似下一秒就能将桑染吞噬。

　　“？”我什么时候偷过你钱包？我就算是穷，也不会沦落到去偷人钱包的地步。

　　桑染的目光依旧放在英语书上，没有一刻眼神是留给许淑瑶的。
　　桑染：“大小姐想要撒气也不必用这么阴人的手段。首先，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偷你钱包的？”

　　许淑瑶是许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自小就受尽了荣华富贵。她和凌艺泽还是所有人公认的青梅竹马。

　　凌艺泽的家人早就替他打算好了未来，他们想让他和许淑瑶结婚，这样还对他父亲的公司风云集团只有利没有弊。

　　这也就是商业上的联姻。

　　许淑瑶长得也不差，乌黑的长发，两个大大的棕色瞳孔眼睛，皮肤白白嫩嫩的，嘴唇樱桃红。

　　即使她今天穿的是校服，那也掩盖不住她的魅力。

　　这样一比看来，桑染确实是没有她漂亮，没有她的气质好。

　　这是自然，毕竟两人从小的生活环境不一样，得到的东西也就不一样。

　　许淑瑶喜欢凌艺泽，可凌艺泽不喜欢她，他一直都只是把她当作妹妹来看，从来都没有想过跟她结婚之类的问题。他父亲给他计划好的未来，他压根儿一点都不感兴趣，他的想法是——

　　人生只有一次，青春也就只有一次，那我们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而活呢？

　　但是他也没有对父亲表明他的态度，那是因为他知道父亲工作很累，他不想给他增添负担。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
　　公司我会接手，但跟许家联姻就算了。

　　桑染也一直不知道凌艺泽竟然有这样的背景，她只一直认为，他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和普通家庭。

　　许淑瑶歧视她：“听说你在原来那个学校名声不好啊，哦对，也难怪。”她说，“扫把星永远都只会是扫把星，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耀眼的存在。”
　　“……”桑染没有理她，而是继续装作看书。

　　其他人也不敢吱声，都只附和道：“是啊是啊！”
　　“桑染你认个错吧！”
　　“是不是你偷的？”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

　　各种各样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让她感到疼痛无比，这就好似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学校。
　　也是这样的环境。
　　这样的声音——

　　“你把你爸克死了吧？”
　　“估计啊，就是她娘捡来的野种。”
　　“我记得，她家好像挺穷的吧？”
　　…

　　这样的动静把老师都给招惹来了。
　　班主任拿着戒尺站在教室门口旁，她敲了敲门，被戒尺敲打过的铁门发出“咚咚”的声响。

　　彭老师：“瞎嚷嚷什么呢？在办公室就听到你们声音。”
　　有同学解释道：“老师，许淑瑶钱包丢了，是桑染偷的。”
　　“……”彭老师道，“许淑瑶钱包丢了？”
　　许淑瑶立刻回头看向班主任，“是的，老师。就是桑染偷的。”
　　彭老师不相信：“你们怎么证明是桑染偷的？有证据吗？”她几步走向教室的讲台上。
　　另外一个同学说：“我亲眼看到的。”

　　老师说：“什么时候丢的？”
　　“周五放晚学，就上周。”许淑瑶道。

　　周五？还是放晚学？那个点桑染不应该是和凌艺泽待在一起的吗？

　　老师又问桑染：“那么桑染同学，你周五放晚学的时候在哪儿？在干嘛？”

　　不一会儿，凌艺泽便从篮球场上回来了，他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还没等桑染开口回答，凌艺泽就先她一步回答了老师的问题。

　　“周五晚上她是跟我在一起的。”

　　所有人闻声都往声音来源的地方看去，只见凌艺泽双手揣兜，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站在教室门口。

　　许淑瑶：“……”

　　凌艺泽回到座位上，但是没有坐下。
　　他说：“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她一定偷了你钱包？”他盯着许淑瑶。
　　“就是她偷的。淑瑶上星期刚买的新款限量版包包，不是她这个穷人偷的那还能是谁偷的？再说，许大小姐亲口说出的，那就一定是她！”有同学理直气壮道。
　　许淑瑶：“……”

　　凌艺泽看着那位同学：“可她周五晚上就是跟我在一起的，这你怎么解释？”他平静道，“难道你也要说我骗人？”
　　他又转过来对老师说：“老师，我相信桑染没有偷，她更不可能有这种想法，我了解她的为人，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他说，“我相信她。”

　　我相信她。
　　一句话，就能温暖桑染好久好久——

　　在我世界最黑暗无光的时候，上天给我留了点情面，它为我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一束光便照了进来。那是救赎，是希望。
　　是他。

　　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的时候，只有他是站在她身边，告诉别人，他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