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星球》熊金贝

5、第 5 章

　　对于包包星星很喜欢，具体表现就是背在身上没摘下来过。
　　有一次出去，回来后很不高兴，蔫蔫地抱着包坐在外面，跟你对视后就赶忙心虚地别过头。
　　你想了想，还是直接去问，“怎么了？”
　　星星看鞋看草看花看手，就是不看你，“……”
　　包包被她捂得更紧。
　　你视线落在包包上，若有所思。
　　星星不想说，你也没再追问，但是她看起来很纠结，坐在外面微微低着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这样也很有意思。
　　没想到平日冷冰冰的，还有这样无措的时候。
　　你憋着笑回了屋。
　　包只有一个，星星总不能一直背着。
　　在她出门的时候，你翻了翻，把之前的旧衣服找出来，又做了一个小包，可以让她替换着来。
　　收到新包的星星眼睛都睁大了一些，你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怎么样？喜欢吗？”
　　星星点头，“喜欢。”
　　“对不起。”
　　“嗯？”
　　星星把一号包包举到你面前，“坏掉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一号包包上破了一个洞，不知道是被抓烂的，看起来很锋利。
　　你拿住看了看，洞不大，缝缝补补还能接着用。
　　在你缝补的时候星星就凑在旁边，盯着看，等一号包包好了以后，她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你把一号包包给她，她拿着就要再背在肩上，你拦了下来，“背一个就好了，替换着来。”
　　星星有些失望。
　　她望着你，“谢谢。”
　　好有礼貌。
　　你弯着眼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的道谢，“嗯，不客气。”
　　“下次小心点。”
　　“抱歉。”
　　她以为你说的是包包。
　　“那要多注意一下，受伤了就不好了，会疼的。”
　　你说。
　　她抬头看你，“……”
　　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学东西很快，有意识的模仿你，有时候还学着你闭上眼睡觉。
　　她在装作人类。
　　你看破不说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毕竟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你去溪水边洗衣服，星星回来的时候路过，蹲在旁边看你的动作。
　　她手里拿着一朵玫瑰，想必又是给你，不过你在忙，她就不知道要不要给你了，攥在手里等你结束。
　　用来洗衣服木盆是你在山脚下的森林里砍了一颗树挖空做的，屋外插了俩树枝子，架了一根木棍，用来晾衣服。剩下的你用机甲运了回来，打算做成碗勺，还有小凳子，小桌子，现在还在玫瑰花路中间放着。
　　你搓衣服，“衣服脏了洗洗就干净了。”
　　星星低头。
　　你看了她一眼，“你衣服很干净。”
　　星星另一只手抓着身上的小花包，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你手里动作。
　　这种状态其实很诡异，但星星不知道，你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恐怖电影里的鬼怪，有点脊背发凉。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外形太过于像人类，表现的有如此生命化，你有时会有一种她是个仿生人的错觉。
　　溪水那边也是大片的玫瑰花。
　　你感慨她对于玫瑰的偏爱。
　　而这真是仿生人不会有的，仿生人并没有感情。
　　你把她的小花包包也给洗了。
　　星星拨了拨手里玫瑰的花瓣，眼睛却瞄着水里的黑点点们。
　　你之前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什么生物，一个个把自己团成小球，粘在一起，一动不动的。
　　之前的鱼是你在下游抓的，倒没有注意过这些。
　　你又看了眼。
　　心里嘀咕着。
　　怎么前几次来都没有见过？
　　你比她高大半头，步子迈的也大，侧头看了眼，跟之前一样放慢脚步。
　　像只小动物一样。
　　你心里对她评价。
　　晾好衣服后你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星星在屋里看花，你进去和她说要去狩猎的事，问她要不要一起。
　　虽然你俩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星星在一些方面很好懂，她有很大的好奇心，有时候你回头就看见了她，像一只暗中观察的猫，又像个惊悚的背后灵。鉴于星星的相貌，于是把对方归于了前者。
　　她看起来是那种应该被当作珍贵的珠宝好好珍惜保护的模样，你觉得星星会去，却不确定她会不会喜欢这样不符合她外在形象的活动。
　　但凡是总有意外，比如星星刚要开口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金色竖眸从门那露了出来，看着小型飞船里的你们。
　　是双头怪，它又来找星星。·
　　你露出绚丽的微笑。
　　心里暗骂可恶的家伙。
　　双头怪的左脑袋比右脑袋聪明敏锐许多，在此期间它多看了你好几眼，因为它动作幅度过大引得星星也扭头看你。
　　你见状赶紧收敛起来，恢复成平日的模样。
　　星星感到莫名其妙。
　　左脑袋虽然不明白你这么做的含义，但它已经对你产生了不悦，冲你露出威胁的目光。
　　你一脸无辜。
　　你只是个不幸流落于此的可怜人罢了，你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外面的空地对它来说有些小，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怎么，这次还是落在飞船上面，跟在飞船上定了位似的。这只庞然大物单爪立在上面，其余三只爪一个压一个，小心翼翼的模样与它庞大的身躯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可不信这单薄的小型飞船撑得起这小山一样的家伙，它对自己体重的控制真是精妙。
　　双头怪叽里咕噜对着星星一阵嗷嗷，尾巴在半空中甩来甩去，你想让它动作小点，飞船压扁了怎么办？
　　等一大一小交流好，星星回头和你解释，双头怪的孩子出世了，想让她去看。
　　你不太明白这二者有什么干系，既惊奇与星星可以和双头怪交流，又疑惑双头怪有孩子找星星看干什么。
　　孩子又不是星星的。
　　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最后你都是笑着目送星星远去的。
　　你只能独自前往，在森林边缘探索了一番，期间碰见的生物大多温顺没有攻击性，再深入碰到了几只尖耳朵绿皮肤，像人一样两站立有手的丑陋生物，它们从树后冒出来，石头土块树枝砸你，嘴中发出诡异的叫喊，站在原地蹦跳。
　　几只猴子在树上观看，其中一只猴子左右加起来有六只耳朵，神情古怪，毛绒绒的脸上露出人性化的笑。
　　它们跟着你有一会儿了。
　　你感受到诡异，胳膊上控制不住的起了鸡皮疙瘩。
　　你不怕搏斗，不怕流血，也不怕有人惦记着你的性命，你就是怕这些东西。
　　有些诡异，看起来跟恐怖片、鬼魂沾边的东西。
　　虽然怂，但是还是要接着前进。
　　“这是我的星球，除了你没别的人了。”
　　你又想起星星说的这句话，心道，也许你抱上大腿了呢。
　　你失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目前为止并没有受到攻击，所以你打算再深入看看。
　　你还在学校的时候需要和人组队完成任务，受到一个霉星队友的牵连你们经常遭遇危险，一般来说，硬拼打了小的来老的，小小大大无穷匮也，经验多了，你们再出去做任务都是伪装一番，遇事就跑。
　　一张皮下是另一张皮，掀开了马甲是另一层马甲。
　　你没少在如何更快地逃跑和保命这两方面下功夫，相处地越久，你的长处就愈发的明显，四个人中，你最灵活，论逃跑，从未输过。最险要的一次是闯入了虫母的老巢，成千上万只虫族睁开眼，黑暗的洞穴中密密麻麻的泛着红光绿光的，同时盯着你们，隐约能看见它们隐藏在岩石下黑暗中的身躯，令人毛骨悚然。
　　在人类年龄平均年龄300余岁，还是按照老规矩18算成年的时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虽然平日嘴上海誓山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一生一世为挚友，但谁会那么天真呢。
　　你在通讯频道里说：“拼了。”
　　大小姐高声呼喊，“上啊。”
　　结果你们四个在出口撞到了一块，场面一时十分尴尬，病秧子神父冷笑，“呵，一群骗子。”
　　霉星不敢说话。
　　阴险狡诈的成年人们集体翻车。
　　最后结果惨烈，由于你跑得够快，受的伤是最少的，队友们也亲切地称呼你为“跑跑”，后来，后来你就带伤逃婚了，而且逃婚成功。
　　不知道他们知道后又会给你起什么奇怪的称呼。
　　你有些想念那三个缺德的家伙了，大概是因为距离产生美。
　　总得来说，你逃跑的实力一直不错，鲜少有人能够比得上你。
　　你只身深入森林，风吹过，闻到了淡淡的玫瑰香气，这次是你身上沾染的。跟星星一块待久了，四周又是那么多的玫瑰，身上染上花香很正常，但你还是觉得很稀奇，大概是在你之前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与这娇艳代表爱情的花相处过。
　　你思维散漫，突然想，也许是只小花精呢。
　　三只猴子还在跟着你，你没有感到到恶意有些奇怪，平静地抬头与那只六耳猕猴对视。
　　六耳猕猴的笑愈发诡异，尖牙从凸出的嘴缝露出，你有点受不了，心理作用下觉得脊背发凉，在与之对视中举起右手臂，瞄准，改造后的钢针从手环射出，出乎你的意料，钢针在距离六耳猕猴半米的空中停滞不前，旁边的一只猴子伸手臂将钢针弹到地上。
　　啊，更像鬼了。
　　你脚扎根在原地，眼神锋利如刀出鞘，心里已经在想着一会要是打不成该怎么跑了。
　　三只猴子蹲在树干上恶狠狠地看你，一猴对着你呸了一口，之后三只猴一个接一个拉着藤蔓跳走。
　　接下来你更加地小心翼翼，用精神力感知着自己周身附近。
　　你猎到了一头两三百斤野猪，精神力攻击，兵不见血。
　　你最喜欢的一种打架方式。
　　猴子虽然诡异不好对付些，好歹野猪还是熟悉的野猪，你对此感到舒心，抬眼就看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是星星。
　　你没有看见双头怪，不知道她是怎么赶来的，神出鬼没，你有被吓到，抿着嘴，努力保持着自己高大威猛的形象。
　　星星在歪着头与野猪的尸体持平，看野猪闭着的眼。
　　你捂住口鼻撇开头，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你以为她是好奇，刚要和她解释，就看见她单手把野猪半边身子掀了起来，看向你。
　　“……”
　　你当然看得出她的意思，是在询问你接下来如何？回去吗？
　　你沉默一秒，“是精神力攻击，你知道精神力吗？”
　　她似懂非懂，还是点了点头。
　　就像之前三只猴子阻挡你钢针，你能感受到那同样是精神力。一般在人类社会来说，只有强大的精神力经过一定的训练才会那样的效果。精神力之间可以相互感受，运用精神力往往能够发现一些人类本身观察不到的东西，比如一个人的特征、性格，这是无法改变的，再比如种族。
　　你之所以感到毛骨悚然，是因为猴子拟人的笑，以及你在它们的精神力中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那属于人类。
　　你蹙着眉。
　　回去的路上你难得的话少。
　　这和平常不一样。
　　星星多看了你几眼，似乎想要表达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还在低头沉思，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你在小溪边处理了几个小时才收拾好，期间有蚂蚁大小、长着六条细腿的怪鱼爬出来，藏在岸边的石头缝里，眼睛是从头部延伸出来，镶嵌触角里。
　　这是你第一次洗衣服的时候看见那些黑色小球。
　　你没控制住表情，脸上露出嫌弃之色。
　　长得好……
　　你形容不出来。
　　它们让你觉得不舒服，好像有什么精神污染一样，看久了整个人都坐立不安。
　　怪鱼其中一部分看的是野猪的内脏的方向，另一部分，你顺着其中一部分怪鱼的方向看去，星星坐在草地上低着头，在看新的电视剧，你还能听见慷慨激昂的背景音乐。
　　就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怪鱼才爬了过去，密密麻麻地趴在掏出的内脏上啃噬。
　　混乱感。
　　事实上你觉得这颗星球上很多地方都有一种混乱拼凑的感觉的，包括星星在内。
　　好吧，越来越奇怪了，你总觉得自己掉进什么藏着秘密的洞穴里。
　　未知并不会让你恐惧，你还在不合时宜地想着调料要省着点用，你尝试用采来的果子涂抹，果子是酸酸甜甜的，不过不知道最后味道会不会有点奇怪，在屋子外面用木棍树干搭了一个简陋的架子，肉块挂在上面。玫瑰在摇曳，嗯嗯嗯，也许时间长了还会有一股玫瑰香，玫瑰味的肉干。
　　忙活了这么久，太阳才刚刚过头顶。
　　剩余部分你要用来炖肉。
　　嗯，我们之前说过，你很喜欢囤东西，无论你现在需不需要，你都会觉得“现在不需要，不代表我以后不需要”，在你没有空间项链时，这一癖好没有显现，因为你一直在控制自己，买了没办法带着那就浪费了。
　　直到你看见一场比赛的奖品是一个空间项链，心脏砰砰的跳，甚至装病不去做任务，花钱也要弄个匿名身份去参加。
　　不负期望，你也对得起你的付出，你赢了。
　　自打你得到这项链以后就成了为冬天储备食物的松鼠，不停地收集，像是有被害妄想症一样。
　　你将宝贝项链随身携带，洗澡也不想摘下，这里面就有你定制的，用了几年的锅碗瓢盆，还有这你采购的野外自助必备无烟打开一分钟后即燃炭石。
　　锅碗瓢盆好说，你要跟队友一块出去做任务，外面艰苦，做些打算，不想吃干粮，这些解释的过去。
　　可是，艾伦，你为什么买那么多的炭石？留着过年吗？还一分钟后即燃？骗鬼呢。
　　嘿，拜托。这些才要99.99铜币，而且还能多次使用，这么便宜还搞活动，你当然不愿意放过。
　　什么用不到？人生那么长，总会有点突发状况，万一呢？
　　就像现在，看，大用处。
　　你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骄傲，心里洋洋得意，“看吧，看吧，我储存的所有东西都有用处。”
　　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
　　你五音不全，哼唱的是一首小时候院长夫人放给你们听的儿歌。
　　估计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听了。
　　一些流行文化的更新速度也很快。
　　你砍了一个木桩，在上面画上旗格，用来下象棋。
　　你教给星星规则，然后你连败，你当然不会信这个邪，可事实证明，有些事邪起来由不得你不信。你呼出一口气，放弃了和她下象棋，找了一部电影接着看。
　　一部无聊的爱情片，你看不下去，憋不住了，问：“星星，你也是无触吗？”
　　“不是，但我融合了龙的一部分基因。”
　　她回答的很快，让你有种她一直在等着你开口的感觉。
　　她是龙的孩子，还有其他的基因，所以可以变成人？
　　一时你脑洞大开，也许是龙和一个人类生下的孩子，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星星那么奇怪，为什么龙那么惯着她。
　　不过你还是注意到了她的用词，“融合”，融合了一部分基因。
　　你好像触及到了什么秘密的边缘。
　　你面上不显，试探着讲：“我碰到了三只猴子，一只有六只耳朵。”
　　“那只是六耳猕猴，猴群的首领，它们常跟生物讨要东西。”
　　你明白了。
　　它们向你讨要东西，你给了一钢针，最后那三口要表达的意思大概是“不给就不给，打什么打，晦气”。讨要东西？见了鬼，那副鬼样子，说它们要吃人你都信。
　　你也明白了，她并不是不爱说话，只是要有个接头才能说下去。
　　你往后一仰躺在草地上，两只手垫着脑袋，“你怎么没有出去看看，一直待在这里？”
　　星星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你，你操心道：“不过外面也没那么好，你要是去了人类世界，大概被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钱，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他们，其他智人也是。”
　　“外面是什么样子？”
　　“外面的样子太多了，我讲不完说不清，等你那一天见到你就知道了。也许好，也许坏，就是那又好又坏的样子。”
　　光屏上的女主角正在大雨里奔跑，泪水混在雨水里一块流下，她知道那是眼泪，当人难过悲伤开心，或者想要哭的时候从眼睛那里分泌出的透明液体，味道是咸的。
　　她没有哭过，但她见过外面的样子。
　　战火，血腥，尸体，哭喊，麻木，痛恨，绝望，贪婪，死亡……星星不喜欢外面，也不喜欢这里。
　　你说的外面又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