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星球》熊金贝

4、第 4 章

　　外面下着雨，智脑里面还有之前下载的一些电影和电视剧，你找了个支撑将手腕上的智脑摘下来，光屏投在半空中。
　　招来星星给她播放你之前最喜欢看的一部电影。
　　一个姑娘坐在茶馆托着脸发呆，看到来来往往的顾客，萌生了自己也要开一家店的念头，她想要开一家蛋糕店。
　　星星被吸引，电影的颜色反照她的脸颊上，彩色的可爱的美味的令人感到快乐的五彩斑斓各式各样的蛋糕们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你感到惬意和轻松，坐在地上处理从那艘坠毁的飞船上拆卸下来的零件。
　　你擅长自己独立解决所有的事，什么你都会一点。
　　你有着俊美的外表，显赫的身份，这一切都让你在学校里很受大家欢迎。
　　但你不是温室里长大的孩子，你是一根野草，在路边随意生长，淋过大雨吹过狂风，小小年纪也更加看得透彻一些。
　　当那些无知的孩子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听从家里人的安排来接近你时，你心中波澜不惊。
　　你不厌恶他们，你性格大多时候所表露的都很温和，没有攻击性，你只是不太喜欢应付这些人，于是你学会了慢慢地隐藏自己的存在，将自己消磨，不被人注意。
　　你能感知到一些人身上对你的恶意。
　　毕竟你是个孤儿，如果不是自身够机灵，早就被人以领养的名义带走了。
　　雪莉是你的后母，她从不对你做什么，只是冷冷地看着，你对她表露出笑意，她脸上露出厌恶，像是一个画家看见自己的得意之作被人随意涂抹改写。
　　你的父亲也不在意你，他什么也不在意，只要这奢侈糜烂、醉生梦死的生活能够一直继续就行了，他花天酒地，身体被掏空，腐烂侵蚀了他的灵魂，他自甘堕落并如痴如醉。
　　他曾捏着你的下巴，跟犯了病似的痴迷道：“瞧呀雪莉，他真像我的爱丽丝。”
　　雪莉依旧冷眼旁观。
　　仆人们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氛围冷的像是寒冷的冬日，所有人都被冻住了。
　　父亲与雪莉相敬如宾，只要不牵扯到自己，他们都不回去管对方的事。
　　仆人们对从前的事讳莫如深，你试探不出来也就不去询问。
　　后来你才在其他人口中得知，你的母亲和雪莉是一起长大的朋友，直到你母亲嫁给你父亲，怀孕失踪，后来雪莉嫁给了你的父亲。
　　人们从来不缺少对待他人的恶意。
　　他们说，雪莉喜欢霍华德公爵，所以两个姑娘反目成仇。
　　他们说，爱丽丝就是被雪莉害死的，霍华德公爵娶了个妒妇回去。
　　他们说……他们说的你从来都不相信，你有眼睛，你的眼睛告诉你，雪莉并不喜欢你父亲，她甚至在恨，雪莉也不喜欢你，她疲惫地看着你，有时候那双绿色的眼睛像是在祈求又像在流泪，雪莉长久地看着你，透过你去看十几年前的那个美丽动人的姑娘——你的母亲。
　　你内敛弱小，像一只可怜的小兽在角落中被人忽视。
　　雪莉终于感到了失望，她不再在你身上渴求什么。
　　你在自己的角落生长着，公爵府的独子当然不会没有零花钱，你用卡里钱进行一些日常开销。最初的时候，你用日常开销买下了不起眼的东西，从中竭力汲取养液，得到更多的钱。
　　你对机械很感兴趣，学校的单间小宿舍是你唯一的归属，齿轮，螺丝，随意折腾，你巴不得永远没人注意到你。
　　你在学校论坛匿名开启自己的小生意，顾客不错，生意也不错，甚至传到了校外，甚至有人闻声寻来，他们说你在这方面表现出极大的天赋，可你不这么认为，这是你的努力，是无数个日日夜夜在灯光下的一分一秒，怎么能独归于一句天赋。
　　在外你是尊贵又内敛的霍华德少爷，独处时你只是那根野草。
　　你从来都是艾伦，是那根迎风的野草。
　　同样你是幸运的。
　　如果你没有被认回爱德华家，你不会有现在的眼识和能力，和学校大多数同学相比，在他们按部就班地听从他人完成自己的人生的时候，你已经在计划并朝着自己想要的未来前进了。
　　你盘腿坐在地上，眉眼间都是认真，螺丝刀，喷枪，眼镜……折腾的火光四溅。
　　星星看着你的动作，你毫无察觉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你改装了一台电力机，光能，也可以用能源转换成电力，将它跟小屋的电线路街上，修理了一下老旧损坏的灯。
　　打开电源，屋内亮堂起来。
　　星星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脸上流露出的神情领你感到触动，于是你在她对面坐下，给了她的一小盒糖果，“我可以装饰一下这里吗？”
　　星星吃着五彩缤纷的水果糖，“可以。”
　　这里任由你来打扮。
　　于是在这个雨天结束后，窗口多了两块蓝色带着小花的床帘，桌上扑上了同样的桌布，你还找出自己的破烂零件换了个灯芯灯外壳。
　　在星星捧着那一小罐糖站在你那一堆零件旁边，吃着糖观看的时候，你歉意道：“对不起，我保证一会儿它们就消失。”
　　但等到雨停它们也没有消失，你也忘了不好意思。
　　你找到一捆没什么用的钢丝线，用这些小东西给她做出了一只圆滚滚的小猪，“去看电影，等看完就好了。”
　　星星捏着你给的小猪，抱着糖回去看着你把这里变了一个模样。
　　她想不明白，只是多了一些东西，为什么这里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不可控的，也和她从前的认知万全不一样，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而你这个被她心血来潮捡回来的人类还在絮絮叨叨，“你看起来有些瘦，之前都没有好好吃饭，好吧，你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会自己找吃的，下雨了也不知道往家里跑，森林里有野兽吗？等有时间我去看看，我这有调料，也有锅，如果能猎到，咱就炖肉吃，你吃过吗……”
　　星星低下头，接着吃糖果。
　　咔嚓咔嚓。
　　咔擦咔擦。
　　你扭过头看，彩色的糖果包装已经在桌子上堆了起来，透明罐子里的糖已经消下去了大半，你板着脸放下手头的东西走过去，这个毫无知觉的人看着你，嘴里依旧在咔嚓咔嚓，还把半罐糖举到你面前。
　　你连着罐子一块拿走，她停了下来抬头与你对视。
　　你心中叹了口气，无奈到：“一次不能吃太多，对身体不好，牙会坏长虫子的。”
　　她反驳，“我不会。”
　　你敷衍的点点头，像是在敷衍一个小孩，把盖子盖上，“那也不行，看电影。”
　　她点点头，眼睛盯着糖果罐，嘴里接着咔嚓咔嚓，把剩下的吃完。
　　你怕被她摸了去，把糖果罐放在了旁边看着。
　　垃圾没地方丢，你只好再次把它们收到你的项链里，一次生二次熟，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主角的故事还在继续，音乐像小溪一样在山野间流淌。
　　你从空间里翻找出许多东西，还有之前拍的照片，有随手做好的小玩具，都在这里面，你没在意他它们，专心找着自己能用上的东西。
　　终于，你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张折叠床，和两套军用四件套。
　　你喊她，“星星，你用睡觉吗？”
　　星星回头看你，这样你产生一种她一直在等着你叫她的感觉，“我会。”
　　你懂了。
　　会睡觉，但也可以不睡觉，或者不用像普通人类一样作息。
　　你把床摆放道墙边，铺上被子，“如果想睡觉的话，可以躺在这上面。”
　　这是床，她见过。
　　她不太高兴地看你，“我不傻。”
　　你有些不好意思，“我…我知道，我就是和你说一声。”
　　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傻，只是很多东西没见过，也没人教过她，所以你总会不由自主地多照顾她一些。
　　就像当年你照顾你的弟弟妹妹们一样。
　　好吧好吧，你不能在欺骗自己了，她看起来实在是太好骗了。
　　只是一些糖就能让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来随便动她的飞船。
　　床单多出了一部分，你把多余的裁了下来，找出针线，做成了简便的单肩包。不过和星星不太搭，你想到她那一身精美华贵的衣物，找了粉色的线在墨绿色的小包上绣成花蕊，用白色的线在旁边简单绣了五瓣花瓣。
　　缝衣服这种活你在孤儿院的时候就会。
　　有些星球很发达，机甲战舰悬浮车机器人等应有尽有，城市悬浮在半空中，这都不是什么问题，在一些小星球，不发达的星球，这些星球的偏远地带，仍有人过着几百年前几千年前的生活，甚至仍旧吃不饱穿不暖，有人冻死饿死。
　　你们那里算不上偏远，但也不发达，破掉的衣服缝缝补补也还能穿，这样能省去一笔不小的开销。
　　弟弟妹妹们年纪尚小，院长夫人要忙的事很多，捡来的机器人保姆只会带孩子，做饭、打扫卫生这样的重任只能你们这些大一点点孩子们来。
　　在看了几遍视频以后你尝试着缝补衣物，用碎布做练手，还学会了在上面绣上一些好看的图案，此后还有几个调皮的弟弟妹妹故意把衣服弄破，想要你在上面绣上花朵。
　　这样的行为当然不行。
　　院长夫人知道后，处理完事情连夜从外面赶回，衣服都没换就把几个小孩揪过去说教一番，你也在内。
　　院长夫人说：“艾伦，不要这么宠着他们，做错了，就要受到惩罚，让他们自己把衣服补好。”
　　你还记得夫人的模样，在你心里，夫人就是你的妈妈。
　　夫人从雪地里抱回你，将你的母亲埋葬，养育你，教导你，拥抱你，在你离开的时候，那双温润的眼睛充满泪水，语调温柔不变，“艾伦，我的孩子，照顾好自己。”
　　夫人爱你们，你们也爱夫人。
　　你的钱分为三部分，一部分自己拿着偷偷买东西，一部分换个身份打给夫人，另一部分先攒着。
　　夫人对你们每一个孩子都很用心，像养育自己的孩子一样养育你们，给你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认真找好每一个家人，夫人养育你十年，她当然知道是你。
　　你不说，她也就不说。
　　你离开后，夫人坐在院子里长叹，你最小的弟弟问，“夫人，你在苦恼什么？”
　　夫人抱他坐在自己腿上，“我在想你们的艾伦哥哥有没有吃好饭。”
　　这些你当然不会知道。
　　但你想夫人也许是猜到了什么，她是个安静善良的聪明人，所以你们默契的没有互相联系，只是在吃饭、起床、睡觉或者走着走着隔着两亿光年多的距离思念彼此，现在你已经习惯一个人了，又被一个奇怪的人捡了回去，还要用自己的破烂装扮她光秃秃的小屋子。
　　这可真是奇怪。
　　你再次感慨。
　　又在布料上绣上浅绿色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