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星球》熊金贝

18、第 18 章

　　你打算前往海星，但海星离你这里稍远，花费的时间也会长一些。
　　当地居民是海族，来往的多是外星客，但比赛临近，如果你要去海星，这则意味着你退出比赛。
　　本次联合大赛并不采取组队方式，而是单打独斗，报名参加的，也都是学校的佼佼者。
　　浪费了一个比赛名额的事是你做的不地道，你感到很抱歉，但是你还是要去。
　　导师简直不理解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即便你是公爵之子也不意味着这么盛大的比赛对你毫无用处。
　　此次比赛，皇室和教会都会派人出席。
　　“你脑袋被驴踢了吗？”导师强压着怒火笑道。
　　你给尤利丝发了消息，得到了她目前和小彩在一起的消息，你很快收拾好了东西，问出了你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你们在旅游吗？”
　　你还没有和它说你要去海星找她的事。
　　尤利丝没有回消息。
　　你接着发，“我可以去找你吗？”
　　你并没有等很久，全息影像视频打了过来。
　　你站了起来，点了同意，露出笑容。
　　尤利丝微笑着看你，“艾伦。”
　　你松了一口气，“尤利丝。”
　　她好奇地看着你，你率先开口，“在做什么？”
　　尤利丝偏头看向旁边，“在休息。”
　　你询问，“是出来玩吗？”
　　尤利丝摇头，“出来找糖，龙把我们带出来然后就回去了。你要过来吗？”
　　你点头，“可以吗？我在学校也没什么事。”
　　尤利丝感到不解，她知道你在说谎，面上流露出疑惑，叙述道：“你报名了比赛。”
　　你改口，“可以退出。”
　　在钟无灯交流的时候你们确实谈到了这，也提起了你们报名的事。
　　完全忘记了。
　　你面不改色，亲昵道：“我们分别了那么长时间，难道你和小彩不想念我吗？”
　　尤利丝重复道：“想念。”
　　她黑色的眼睛深深凝视着你，像是看到你里面，“是，在你离开后我总会想起你，真奇怪，我就不会想念小彩。”
　　她直白的话语让你感到欣喜若狂，一直以来的深沉昏暗一扫而空，你欢喜道：“也许是因为它太调皮捣蛋了。”
　　尤利丝道：“每当看见它吃玫瑰，将飞船搞的一团糟时，我就还想，也许是我的程序出了差错，不然为什么会给自己留下一个麻烦。”
　　你温柔地看着她。
　　“但是当它将采摘来的花送给我时，我就又觉得它不再是麻烦了。”
　　你看着她的神色，询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尤利丝微微歪头看你，“我采摘了很多玫瑰，卖掉了一些买船票，飞船上有很多的乘客，还有几个星际海盗。我警告过它不要惹事，但在我下船去卖花回去后，它就和那些星际海盗一块消失了。”
　　你脸上的笑也消失。
　　星际海盗。
　　那时追你的也是星际海盗。
　　“查询了监控和通过询问我得知有一只不知怎么混上船的奇怪蜘蛛喝醉了酒，将粘液喷的到处都是，还抢了几位客人的烤肉，后来被那几位客人制服后交给了当地的执行员们。关于对几位客人的描述，正和几位星际海盗对得上，所以我不得不寻求当地执行官的帮助，这是个愚蠢的决定，除了浪费我的时间以外毫无用处，我入侵监控查到了被篡改后的监控。”
　　尤利丝还没有讲完。
　　智脑开着隐私模式，但你还是觉得不妥，又打开了防护罩开启了隐身模式。
　　虽然有些夸张，但很有必要，也很方便。
　　“他们把它卖给了当地的虫族，那名叫做塞柯的雄虫很看重小彩，并不想我将它带走。”
　　塞柯你知道，是爱姬落族的3A级雄虫。
　　虫族是一个泛称，下面有很多分支，除了爱姬落虫族以外，还有其他多族。
　　虫族各族的情况不一，风俗习惯也有所不同，像爱姬落族，雌性至上，雄虫遍地走，雌性哪怕是个E级也是个宝。
　　与之相反的卡罗刹族则是雄虫至上，但两族对彼此都是不屑一顾。
　　你们先前遇到的虫族，则被分类在黑名单内，它们并非没有智慧，相反它们很聪明，甚至会为了扩大领地和抢夺资源而寄生智慧生命和非智慧生命进行侵略，被列为入侵物种。
　　连同为虫族的爱姬落族见了都要当场来个“大义灭亲”。
　　你点开自己的账户，“是差钱吗？”
　　“不是。”
　　你抬头，“那是因为什么？”
　　尤利丝平静道：“小彩有爱姬落虫母的基因。”
　　你不确定道：“虫母？”
　　那可是能让每一个虫族都能疯狂的神圣家伙。
　　“虫母不是传说吗？”
　　“并非如此，我曾见过一只死去的爱姬落虫母幼虫，按照记录，在孵化出来后因为没有足够的营养和身体畸形而死亡。他们用它的基因改造了091，但因为基因缺陷091并不强悍，寿命也不长久，091和A7缝合后成了B09。”
　　那颗蛋尤利丝在某一个个体的记忆里曾经见过，被放在仪器里，雪白温润，那时她还没有完成吞噬，已经隐约有了意识，下意识地觉得摸起来一定很好摸。
　　个体死前浓郁的悔恨和杀意，通通都被她感知到。
　　“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们的至宝！”
　　“王！”
　　“王！”
　　……
　　生来血液就是冰冷的，红色的眼睛在最后的时刻仍然望着同一个方向。
　　后来尤利丝被推进实验室，在被切割的时候，她歪着头看见了那只被浸泡在液体中的幼虫尸体。
　　脆弱的小家伙。
　　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并没有被她记住，而是挤到了角落里，直到今天见到那个孩子的同族才再次展现在她脑海里，一切都连串起来。
　　“那可难办了。”你思索道。
　　尤利丝不理解为什么难办，“已经解决了。”
　　你惊讶地抬头，“诶！是吗？”
　　她点头，“只要威胁一下就好了。”
　　你，“威胁？一下？”
　　你有些惊异这样的话会从尤利丝口中说出，分别那么长时间，她在你的认知里仍然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需要被照顾的人，没想到现在已经有很大的变化了。
　　尤利丝道：“请不用担心，完全没问题。”
　　她说完全没问题，很自信。
　　你看得出她的小得意，心里也感到满足。
　　她越来越好了。
　　你无奈地叹了口气，忍住不弯起眼，“好吧，你要怎么做？”
　　“交换。”
　　你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我可以去找你们吗？”
　　尤利丝眨眨眼。
　　你明白了，“那好，一定要小心，不要受伤，要是需要帮助就联系我好吗？”
　　尤利丝，“我不是小孩子，艾伦。”
　　你当然知道。
　　“那你为什么像是父母对待孩子一样对待我，即便我不出手，小彩也可以解决他们。”尤利丝顿了顿，“如果它不犯傻的话。”
　　你想了想，“我们是朋友吗尤利丝？”
　　“我不知道。”
　　你耐心道：“我们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但是很和睦，一起吃过饭，散过步，给对方送过礼物……我觉得我们是朋友，关心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
　　“关心。”
　　“对，关心。”
　　尤利丝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认真地看向你，“朋友。”
　　你认同地点头。
　　她也点头，“作为朋友，我也要关心你，我可以去看你比赛吗？”
　　她掩饰道：“我们会为你加油。”
　　你道：“当然，到时候这边也会有很多好吃的，我带你们去吃。”
　　一个白顶的脑袋冒了出来，“吃的？”
　　尤利丝将它推开，再次跟你说：“小彩也很想看比赛。”
　　可你还是有些担心，“好，比赛还有5星日，会持续30星日。你们现在在哪？”
　　小彩又蹭过来，“在虫这，好吃的！”
　　它趴在尤利丝腿上，歪着头看你，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你这才看清它的模样，看起来已经有了智人的模样，如果它不暴露的话，单从这样的外表来看，是绝对不会看出它是一个半虫族的。
　　小彩的耳朵尖尖的，黑色的眼睛看久了你还觉得蛮可爱的，大概是受尤利丝的影响，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白色为主。
　　你逗它，“吃什么？”
　　它原本跪坐在地上，上半身趴在尤利丝腿上，闻言快速地直起身子来，响亮道：“肉！”
　　还伴随着一身闷响。
　　尤利丝不知在想什么，没有注意到，被它用脑袋顶到下巴，冲击力过强，整个人后仰了一下。
　　“尤利丝！”
　　小彩缩了回去，两只手放在尤利丝腿上，乖巧非常，尤利丝归位，低头与它对视，“肉？”
　　即便尤利丝笑着，可压迫感十足。
　　这大概就是你这辈子也得不到的气势。
　　感受到威胁，小彩讨好地伸舌头去舔了舔她的下巴，又缩了回去。
　　你本来还想帮它求情，看见这一幕又坐了回去。
　　一些族类确实是有用唾液治疗伤口的习性。
　　虽然尤利丝被撞也有你的责任，但你现在觉得就该教训教训它。
　　毕竟现在敢趁着耍酒疯随便去和星际海盗抢烤肉吃，明天就敢为了一口吃的去跟黑名单里的虫族咬。
　　尤利丝道：“如果再这样，你不仅会失去肉，还会失去我们，包括昆。”
　　蝴蝶停落在你所没有看到的角落，被你称赞过的美丽翅膀已经变得残缺，它的时间似乎被静止了一般，成了一个装饰品。
　　小彩局促不安，整个虫都拉拢低沉了下去，“对不起。”
　　它甚至不再碰尤利丝。
　　接下来的交流中，尤利丝完全忽略了小彩，你也向她说对不起，尤利丝点点头，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没关系。”
　　你给她发过去几本《如何与孩子更好地相处》《星际第一孩师》《我和我的母亲父亲》，希望她能够从中学到什么，更好地和小彩相处。
　　你担心她和它之间不知道该怎么下台阶。
　　“等来了我带你们去吃蛋糕。”
　　你给罗菲奇发消息，让她再买两个智脑，一个小孩用的，监护人是尤利丝，另一个是微型智脑。
　　结束通讯后房间里寂静下来，尤利丝看向仍然在不安的小彩。
　　“小彩。”
　　小彩抓着皱巴巴的衣角，“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尤利丝起身来到它跟前，小彩低下头，视野内看见尤利丝的鞋子。
　　不要讨厌我。
　　别不要我。
　　尤利丝蹲下，歪头看它的脸，看见它的眼泪后伸手用拇指帮它擦拭，“你在害怕什么？”
　　这是和她一样的小怪物。
　　软的，眼泪也是热的。
　　小彩还在不停地小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尤利丝说：“我让你感到害怕。”
　　尤利丝再次感受了语言的神奇，不仅可以互相交流分享，也可以成为一把对着别人的寒剑。
　　小彩摇头，“不是。”
　　它知道自己不好，还让昆受伤。
　　尤利丝犹豫着伸出手臂抱住它，“下次不能再这样了，你们不见的时候我的花儿不重要了，糖也不重要了。”
　　小彩“哇”的一声就哭出来，其余六只手臂又裂出来，八爪鱼似的抱住尤利丝，“…想和昆…和……尤利丝…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有可以依靠的人在身边，它不再小心警惕，悲伤痛苦的情绪爆发，席卷了附近几个楼层。
　　它并不知道，楼栋里的其他爱姬落们也感到了同样的难过，离得近的爱姬落们同样落泪，士兵摸了摸脸，手上湿润，“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在哭？”
　　巨大的悲伤几乎将他们淹没。
　　尤利丝注意到了这些，但她觉得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该怎么办呢？
　　第一次面对大哭的孩子，哭声攻击了她的大脑，导致思绪变得杂乱，尤利丝感到无措。
　　有虫来敲门。
　　门被反锁了，身上还有个不撒手的粘糕，尤利丝只好抱着它一块去开门。
　　蝴蝶感受到什么，翅膀动了一下。
　　“有什么事吗？”
　　穿着黑色军装的银发雄虫面无表情，泪水哗哗往下流，他甚至还保持着这样行了一礼，“尊客，打扰了，发生了什么？需要帮助吗？”
　　小彩把下巴压在尤利丝肩上，一只手抓着尤利丝的头发，处于排斥心理小彩并不喜欢其他虫族。
　　尤利丝要关门，“没事。”
　　门被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抓住，雄虫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我听见了哭声。”
　　正在“呜呜呜”哭着的小彩扭过头，黑色的眼睛锁住雄虫，“嘶－”
　　滚开！
　　雄虫的大脑一瞬间空白，无措地后退一步。
　　尤利丝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后脑勺，“有肉吗？”
　　小彩坐在尤利丝手臂上，感受到安抚收敛起来，六只前肢也收了进去，余下两只搂着尤利丝的脖子，蹭了蹭她的脸颊。
　　雄虫恢复镇定，脸色因为刚才的威慑有些苍白，视线落在小彩身上，“有，请稍等，马上让虫送上来。”
　　尤利丝补充，“我没钱。”
　　还要留下一些买船票去吃东西，不多了。
　　罗菲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不用担心小姐，客人会垫付的。”
　　雄虫并没有看她，“尊客言重了，您在这里的一切开销由我们负责。”
　　尤利丝，“你们已经商量好了吗？”
　　雄虫一丝不苟道：“明日元帅会与您商议。”
　　尤利丝眼睛转了半圈，重新回到雄虫身上，“好。”
　　“罗菲奇，你需要食物吗？”
　　罗菲奇笑道：“谢了，慷慨的小姐。”
　　尤利丝也露出笑。
　　雄虫见她看来，道：“我会让它们做些人类能吃的食物。”
　　“谢谢。”
　　爱姬落的虫母已经消失很久了，当最后的链接断开的时候，整个族群陷入疯狂。
　　他们翻天覆地地寻找着，甚至不惜与之前建交友星翻脸，可惜一无所获。
　　时隔这么久，在一个混血畸形幼虫身上，却有着虫母的气味。
　　一无所知的星盗洋洋得意的将捕捉来的畸形虫族卖给了一个爱姬落B级的军雄，被同级的雌性注意到。
　　这只算不得好看虫族深深地吸引了雌性，为了给它的蝴蝶疗伤，还同上面兑换了一支珍贵的药剂，从而引起了塞柯的注意。
　　雌虫珍贵，如果受伤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雌虫高傲，嫌少能有入眼的雄虫。
　　所以，她为何如此迫切地需要一支珍贵的治愈药剂，甚至不惜以攒了多年未动分毫的军功来换。
　　一雌一雄甚至为此起了争执，雌虫哭着将雄虫打成了重伤。
　　并非说这只雄虫弱，而是规定雄虫不得伤害雌虫，任何一只雌虫，都是爱姬落的至宝。
　　“我要带它走，它在害怕在难过你看不出来吗？”
　　雌虫感同身受，想要它好起来，快乐起来。
　　雄虫想要守护，外面未知而危险。
　　塞柯感到时，它偏头看来，黑色的眼睛冰冷至极。
　　没由来的，塞柯感到了刺痛。
　　他们被偷走后断了链接，至今很多年轻爱姬落都以为是一个传说的虫母的链接，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混血畸形身上。
　　塞柯带领着亲卫来此处理政事，没想到会有如此大的发现。
　　陛下命令已经下达。
　　塞柯站在窗前，深绿色窗帘遮住了他的身影。
　　他说：“遵命。”
　　他将严格地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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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碧梓已经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独自一人行走很久了，她很庆幸自己没有遇上什么危险的生物。
　　路上遇到了一些庞大的四脚兽族群，试探着凑近也没有得到驱赶，从那之后牧碧梓就一直跟在它们后面。
　　明明之前连一摞书都抱不动，现在已经可以马不停蹄地赶一天路了。
　　过了很久了吧。
　　她看着自己粗糙了黑了不少的双手，觉得孤独。
　　妈妈怎么还不来找我呢？他们把我忘记了吗？
　　庞大的胖球们在水边嬉戏，它们是食草动物，很温顺，有时候牧碧梓会爬上它们的背，当做自己的交通工具。
　　这些可爱的大家伙们也接受了这个没有威胁的奇怪生物，有时还会接受她的投喂。日子久了，牧碧梓还会安慰自己日子过得不错，完好无损地一个人活到了现在，她苦中作乐地想。
　　难得遇见溪流，牧碧梓清洗了一下自己，洗掉了很多条状灰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
　　是土吗？
　　她感到绝望。
　　我现在就算站在妈妈面前，她也认不出我来吧。
　　格温老师，对不起，您的学生没有成为礼仪界的模范，她成了一个野人。
　　牧碧梓捂住脸，发出懊恼的低吼。
　　旁边听见声音的四脚兽扇了扇耳朵，它是只幼崽，性格贪玩，在第一次见到牧碧梓的时候就冲她丢了一把新鲜的草。
　　牧碧梓还以为是要来袭击，吓得里面跑开，后来才知道，那是它们最喜欢的一种食物。
　　不过种族不同，在牧碧梓尝试了一口艰难下咽后，发誓再也不想要尝试。
　　那是什么味道。
　　真怪异。
　　她纵着肩握起拳头，皱着脸打了个哆嗦，“嘶~”
　　幼崽毛毛看着她，然后抖了抖身子。
　　牧碧梓不明所以，过一会才反应过来它这是在学她。
　　毛毛是牧碧梓后来给幼崽取的名字，其他四脚兽也有，牧碧梓坐在毛毛背上的时候会认真地分辨这些温顺的大家伙们有什么不同。
　　被轻轻地推了推，牧碧梓从懊恼中挣扎出来，抱住毛毛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腿，“呜呜呜”地假哭几声，“毛毛，我现在好脏呀。”
　　毛毛听不懂，以为是在和它玩，趴在地上，低下头用脑袋小心蹭了蹭牧碧梓。
　　牧碧梓被逗笑，倚靠在它身上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晒太阳。
　　好吧，今天的目标也是要努力活下去。
　　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