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乖巧的乖 ...
-
李乖转学到宁汝镇的原汐市第十三中学的第一天，她记得那天好吵。
小镇经济低廉，在全镇逛一圈一上午就能熟悉完，贯穿整个镇子的河叫芦苇河，河水水质极差，平常人都不想到河边散步，因为它太臭了。
但宁汝空气比她以前待的城市空气清新太多，笙笙鸟鸣，野花芳香，柳树绿荫，人工草地上星星点点的小花，波光粼粼的水面，可惜这些美景李乖都看不到，因为她是个盲人。
“哒哒哒”盲棍敲打落地，她走在回家路上，按照早晨来校的记忆。
妈妈说过放学后打电话给她，她会亲自来接，李乖不愿意，妈妈上班忙，何况今天是她的第一天上班，给老板留下坏印象可不好。
她花了将近四十分钟走完别人二十分钟能溜达完的路程，开锁进门，没人在家。
由于些突发事故，妈妈带她从城里下乡寄住在姨妈家，姨妈年近三十才结婚，两人情感不和，昨天刚来这儿，李乖就听到他们吵架，那声音响彻整条巷子。
她耳朵比别人灵敏，奈何是用家乡话对骂，她就听懂一半一半，家里多了两人住，开支费用大，姨夫很不满，最终妈妈出面说会交付费用，他才肯罢休。
李乖感叹人情世故，坐在家里唯一的桌子前，摊开书本。
她习惯在书里夹书签，方便点，可现在怎么也找不到，想来想去可能是不小心落哪了，也就没细想。
直到深夜她躺床上才记起来，那句混在吵闹声里平淡又死气的话：“书签送我了。”
原本模糊不清，现在在她的脑海里被放大，再放大……
时间倒退于李乖走进教室的那一刻。
班主任招呼教室里的人安静，她乖乖等着，等到没动静了才开口，“大家好，我是新转来的学生，我叫李乖，乖巧的乖。”
“乖巧的乖是哪个乖啊？”戏虐的话是从杨森映口中说出的。
她也不恼，就当这人不识字没文化，摸出一根完整的粉笔，转身在墨绿色黑板上写下一字，写得一比一划，看得出她想表达出“仔细看好是哪个乖”
后来李乖发现这个人是真没文化，也没素质。
班主任让她坐在最后一桌仅存的空位，那一秒李乖感觉空气都凝滞了。
被班长一路扶着，周围视线聚集在一人身上，她并不知，坐下位子，开始整理书本，书本是盲校毕业学姐送的。
“真的是个瞎子啊？”
“为什么来我们这？不该去那种特殊学校吗？”
“孙老头糊涂了吧，居然安排她坐那”
………
可能他们以为自己谈论声音小，她听不到，事实上，她听的一清二楚。
好吵。
—-
两节课下来，同桌毫无动静，她想应该是睡着了。
大课间，教室人都走光了，她专心复习上课所听内容，旁边桌子一响，李乖微微侧头。
陈绎刚醒，睡眼朦胧，缓缓坐起身子背靠椅凳，两眼瞥见女生，这谁？
“喂，你坐远点。”他没动脑子想这人哪来的，反正离自己远点就好。
少年声音慵懒沙哑，还有点含糊不清。
她没回话，站起身将桌椅移开，陈绎见她挪了个拳头大，有屁用？没听懂他话？
直到她再次无视自己脸色落座，陈绎发现不对劲，手腕撑住脑袋，又“喂”了声。
李乖又像刚才那样，侧耳听他继续讲。
半晌才听他一句：“还真是。”
李乖听懂他意思，沉默不语。
“还是个哑巴？不会还是聋子吧？”少年话里锋芒尽显，这无聊的玩笑令她不屑，她正过头：“我会尽快让老师给我换座位的。”
陈绎像是找到了宝贝，睡意全无，聚精会神来挑衅她，恶趣味十足。
大课间结束，稀散的大波人群向教学楼前进，众人进门望见这幕，都被震惊到，陈绎居然没发火。
他玩的正欢，随便翻出张试卷，趁她不注意把笔跟书页隔开，李乖沉着气等他扯开卷子继续写，她不知道的是，这人在她背上，桌上，以及茶杯上，贴满了便利贴，字丑的差点看不清，都是一致的四个字：我是瞎子。
第三节课是孙老头的课，他瞧见眼前这场面，怒火正旺，却不能指着人骂，他听说这人高一就惹事生非，几次与老师叫嚣，甚至动手，憋了许久吼出：“班长把李乖位子掉到最那边的后面去！”
班长是个和善友好的人，李乖跟她一起搬动桌子时，说了句，“谢谢。”
课仍继续上，聒噪的老头在讲台上讲课，陈绎脸贴在冰凉的桌面，望着隔了几米远的李乖，她一滴眼泪都没流。
他视力好，紧盯着专注听课的女生，长得还行，总结出这么个观点，他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她叫什么来着？
自那天以后，李乖没再主动和他说过话。
—————
高二上旬，半个月悄然而至，今天轮到她和杨森映值日打扫卫生，放课后她在座位上收拾书包，才起身走向摆满卫生工具的角落，她知道杨森映早走了，他那句响亮的“走！去医院打球！”仿佛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李乖长叹一声，小声嘀咕：“怎么这么多没素质的人。”
没再抱怨，开始大工程。
扫的慢，扫到最后个位子时她的虚汗在额头上冒脸上泛起潮红，风扇吱吱地转，完全吹不去她的燥热，扫把碰到硬物时她动作一顿 ：书包掉地上了？他应该不会带书包回去吧？
这么想着 ，她手一伸，这不是书包是人腿 。
她猛的记起班长和她说的，陈绎最讨厌人碰，上次有个不怕死的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完了，她得躺医院了。
于是陈绎看到她迅速缩回手 ，视死如归般用小扫把护着身子。
“干嘛？“
“你，你会打人。”
陈绎耻笑一声，挑逗道：“你听谁讲的。”
她当然不会出卖班长，支支吾吾：“老师说的。”转念一想，他好像连老师都打。
“哦，你继续。”他视线从仰视到平视，瞧见她紧握把杆的手，这么怕他啊，真好玩。
奇奇怪怪，李乖对这人的思维逻辑完全不理解，闷声将最后的垃圾倒入桶里。
熟悉的电铃声传来，她以为自己手机响了，腾出手要插入裤袋 ，声音截止，原来是陈绎的 。
“喂？不去，都说了不去，她生日关我什么事。”
他烦躁的挂掉电话，抬眼看她瘦削的身子拖着大蓝桶，另只手拄着盲杖，样子可怜的很。
他本来是应好了要去朋友妹妹家庆生，听到杨森映说要让瞎子一个人扫教室，一想到她的狼狈样，突然觉得这比庆生好玩多了。
所以他提前将桶里垃圾倒在各个角落，慢慢看她打扫的样子果然狼狈。
李乖走出教室门，手里一空，桶被抢了，她听着桶底在地上摩擦声：“你干什么？”
对方没回话 ，只有摩擦声越来越小，他走老远了
反应过来她加快脚步跟上。
后门垃圾站。
李乖真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帮自己倒垃圾。
她脑子一抽：“谢谢，我请你吃冰棍吧。”
“好啊”
——
她从小卖铺出来，手里冰棍冒着冷气，她只有买一个的钱了，恋恋不舍地给他，后悔了。
将冰棍袋撕开，陈绎瞧她懊悔的表情，又盯了一眼冰棍，他还没吃过别人送的冰棍呢。
顷刻，她嘴瓣一凉，下意识抿了抿，甜甜的。
她听少年别扭一声：“你吃吧，我不喜欢这个味。”
李乖如愿以偿，抓在手里满足的恬。
她不知道的是，身旁并肩走的少年此时耳尖泛红，没走几步就瞥向她。
她软红的杏子所触之处，是他刚才添过的。
陈绎珍惜这次机会，很难得，所以才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本想恶臭地告诉她，看看她的反应。
会破口大骂他恶心吧？这样就达到他的目的了，他听说这人从城市里来，教养好，在他看来，装多很他最瞧不起这种。
可他内心深处让他别说，因为很有可能，她今后再也不会给自己买冰棍也不会搭理他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乖巧的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