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存四季》四月归

4、你对象啊？

　　下午刚过一点，日头正盛，微风正巧，蝉声悠长，显得烦躁。
　　校园里，狭长的走廊上，两个少女手正紧紧地勾着，正迎着风奔跑着。

　　一口气跑到了食堂，此刻正是人挤人。
　　林妤粗粗的喘着气，还没休息一会儿，就被向之楠拉着排队。

　　“我觉得我们是吃不着饭了。”林妤摩擦了把汗，重新解了皮筋打算扎马尾。
　　她们排在队尾，横跨了大半个食堂。

　　“没关系，等等吧。”向之楠抬手，帮着林妤理了理头发。

　　“我有个表弟，就比我小几个月，今天应该读高一，但是没考中好的高中，家里就不让他念了，现在在职高。””向之楠看着眼前走过的高一新生，感叹道:

　　“他上回给我拍照看，环境不错，唉。”

　　林妤注意到向之楠脸上失落的深情，转了转眼睛，说:“我也有个哥哥，亲哥哥。”
　　“二胎啊？”向之楠往前走了走。

　　“对，”林妤笑了笑，说，“但是我哥学习贼拉好，我差点被我爸妈送到职高去……”
　　突然，林妤顿住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突然想起来，我哥午饭咋解决？”林妤一巴掌拍了一下她的腿，向四处张望。

　　“别急，你哥长什么样？我给你找找。”向之楠拉着林妤往前走了走。
　　“别，你在这里站着，”林妤往前看了看，前面没有多少人了，“我跟你吃一样的，我去看看。”

　　说完，就跑开了。

　　“林北清这个不省心的，还得他亲爱的妹妹去捞他。”林妤焦嘴里念叨着，四处张望。

　　“我去他班里找？问题是我不知道他班级在哪里么。我妈回去作死我。”
　　正叨叨着，林妤偶然一转头。

　　诶哟，是她那“失踪”的哥。
　　诶呀，吃着呢。

　　正打算掉头走，林妤突然看到他哥身边做了个姑娘，此刻正对着林北清的侧脸咯咯笑着。
　　林北清只顾低头吃饭，嘴角扬了扬，瞥了那姑娘一眼，点了点头。

　　正想上前，掉头，看到了端着两个盘子的向之楠。

　　“诶呀，之楠宝贝，辛苦您了。”林妤上前接过饭盘，随便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向之楠打的菜荤素搭配，还有一小碗银耳汤，这倒是让林妤惊讶了，没想到林父口中的“重点中学”伙食这么好。

　　不管了，她哥那桃花运让林北清自己破吧。

　　午间的食堂，好朋友围在一起，是年少时少有的轻狂时光。
　　当然，也是一个小小的八卦基地。

　　女朋友，男朋友，暧昧对象，年纪大佬，学校的风云人物。
　　是这个年纪除了学习之外少年们的热点词。

　　林妤和向之楠坐下来，什么也没说，埋头吃饭。
　　“妤妤，”向之楠放下干了一口汤，突然开口，“你认得周浔阳了吗？咱们班那个超级帅哥。”

　　“嗯？没注意。”
　　“和我坐同桌的那个，”向之楠想了想，补充道，“你前桌。”

　　“啊，”林妤盯着斜前方看着，突然嘴里蹦出来一句，“我靠。”
　　“咋了咋了？”向之楠朝那个方向看去，没什么特别的啊。

　　“没有，”林妤摇了摇头，筷子插进米饭里捣了几下，收回目光，“嗯，你同桌怎么了。”

　　“啊对，周浔阳。你知道吗，周浔阳这个人高一刚来的时候，视频传上了学校论坛，是真的帅。但是他那个人吧，对他的评论，是有点两极分化的。”

　　林妤转转手腕，笑了:“怎么着，外边是社会大佬，内里是乖乖好学生？”

　　“那倒犯不上，”向之楠耸耸肩，“我跟他做同桌之前听到别人都说他很花心吧，初中就开始找对象了，咱们班的周璇，原来跟他找过，分的时候每天下课去他座位要说法，从此他都不找咱们班的了。

　　“还有人说他老打架，抽烟，周围接触的都是混混，我那个时候听到老师说要跟他坐，还挺怕的。”向之楠笑了笑。

　　“但是后来接触到，我发现也不是这样，慢慢发现，他真的挺好的，”向之楠摸了摸鼻子，继续，“他挺尊重女孩子的，有一回，我记得大冬天，他出去抽烟，身上有烟味，我闻不得，就一直往旁边靠。

　　“他应该是注意到了，二话不说脱下校服扔到一边了，从此我再没从他身上闻到过烟味。
　　“说来有点奇怪，和他玩得好的人都不穿校服，只有他规规矩矩的。

　　“觉得他挺好后，接收到关于他的信息都是好的方面的。”

　　“不错不错，”林妤调笑道，“自古同桌出奸情。”
　　“别瞎说！”向之楠红着脸，想了想补充说，“这学期我俩应该是坐不了同桌了。”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一个很好的朋友，”向之楠一口气扒完了饭，郑重的对着林妤说，“他周围的人也是。”

　　吃过中午饭，林北清已经跑没影了，林妤干脆不管他，去领了趟校服。
　　拿到校服的那一刻，林妤才感觉到自己真正成为了槐北中学的一员。浅蓝色的名札别在胸口，上面郑重的写着:

　　槐北八中，高二三班，林妤。
　　她用手摸了下，笑了笑，转身回班。

　　教室里没有多少人，但的确也有人在奋笔疾书，有女生们一群在闲聊。
　　林妤趴在书桌上，收拾完书柜后趴在桌子上。
　　清风拂过脸颊，连带着周围人得喧闹。

　　“不知道这个书柜能用几天。”她想。

　　槐北八中是省重点中学，本省一共有五所，其它四所都在省会城市。
　　所以实行这样的制度:在每一次月考或者期末考后，如果排名在前100的学生可以进入到1班和10班，也就是重点班。

　　而原先在重点班没有考进100命的，将要和原先的同学进行换班。
　　林妤是真的很想冲进1班和10班。

　　又转头看看班里此刻奋笔疾书的几人。
　　没有人不想。
　　没有人想躺平，没有人会放任自己在一个垃圾的环境下躺平下去。

　　所有人都在努力呀。你又为什么要落后呢，少年？

　　林妤一个机灵坐起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战斗！

　　从书柜里翻出数学书和物理书来。
　　“这个午休！认真预习！”

　　中午日头正盛，江淮追上周浔阳，一起进了校门。
　　“阿阳，我约了人，打不打球？”

　　“走。”

　　少年们找了个球框，老远就有人在喊。
　　“阿阳！来啦？”
　　“好久不见你打了，能约出来真不容易。”

　　周浔阳笑着上前，和其中俩人碰了碰拳。
　　“来，”周浔阳接过传来的篮球，带了根发带，在手里转球。

　　远处传来篮球的进球声，“唰”的一下。
　　三分球。

　　“我靠阳哥，宝刀不老啊。”
　　“俩字，牛，逼。”
　　周浔阳笑了，打开江淮扔过来的水，往头上倒了一把。

　　一群人打累了，有人掏出烟来分。
　　“你别了，”江淮把周浔阳手中的烟截过，揣到兜里，说，“你旁边不是坐着女孩子呢么。”

　　“嗯，对，我同桌。”周浔阳调笑着挑了挑眉。
　　“瞎讲！”江淮扔开手里的水，跳到了周浔阳的背上。
　　后者背着他绕着操场跑了一圈。

　　少年们的笑声在操场上回荡。

　　中午一两点的天，阳光，篮球，矿泉水，少年。

　　“林妤，有人叫你。”向之楠从走廊里回班，带了一句。
　　“来了。”林妤把书放下，跑出去。

　　一看，诶哟，她哥。
　　林妤现在只当有林北清的把柄了，慢吞吞地走过去，靠着墙，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干什么呀？”
　　“喂，中午的事儿，别跟爸妈讲。”林北清不耐烦，搓了搓鼻骨。

　　“这咋能不跟爸妈讲了，”林妤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搓搓手，“爸要是知道他儿子，一开学就凭他的美貌引来小姑娘，还得去吹吹他的遗传了。”

　　“瞎讲，”林北清伸出手弹了一把林妤的脑门，“就吃个午饭，我让她不要这样了。”
　　“然后你要好好学习？”

　　“Bingo。”林北清笑了，扔给林妤一包彩虹糖，“给你了，好好学习。”转身走了。
　　林妤转头，又看到黑压压的人群了。

　　槐北中学的校服是纯白色的，裤子虽然是纯黑，但是这样一群人也很是显眼。
　　林妤倒是没在意，从糖纸里扣出一颗，草莓味的，塞嘴里，回教室。

　　“楠楠，吃不吃？”林妤递过去。
　　“谢谢。”向之楠也扣了一颗，橙香味的。

　　林妤刚把书重新翻开，就看到书上有一片阴影。
　　抬头，向之楠口中的“大好人”，周浔阳。

　　低下头去，书上的阴影还没走，林妤不耐烦地抬头，看到那人转回身来，低头看着她。
　　林妤觉得他眼神里那种凶神恶煞的感觉越来越浓了。

　　“干嘛？”林妤不解。
　　那人没说话，直直地盯着林妤手里的彩虹糖。

　　此时的周浔阳，脖子上有着亮晶晶的汗，喘着气，盯着她的彩虹糖看，眼神为妙着。
　　林妤觉得他要盯出一个窟窿来才罢休。

　　“你要吃啊？”林妤败下阵来，真跟这人对视下去她觉得她要笑场。
　　她伸手，随意拿出两颗来，一颗柠檬味的，另一颗草莓味。

　　“给，”林妤伸出手，塞到周浔阳手心里，说，“想吃就跟姐讲。”

　　周浔阳看着手里的两颗糖，气笑了，胡乱塞了一颗，嚼了片刻，皱眉说:“酸的。”
　　不只是糖。

　　“你吃的柠檬味的，当然酸啦。”林妤翻了个白眼，这人怪麻烦的。”

　　“行，”周浔阳手里攥着另一颗，似是不经意地问，“刚刚那个，你对象啊？”

　　“哪个？”林妤想到刚刚跟林北清说话的时候，黑压压的人群里肯定有他。

　　“哦，那个啊，”林妤又拆了颗糖，“我哥。”
　　话音刚落，周浔阳勾了勾嘴角:“真的啊？”

　　“嗯呀，一个爸，一个妈。”林妤莫名其妙了。

　　“成，”周浔阳笑着把糖放进嘴里，半响，嘴里吐出俩字:“甜的 。”

　　这次，也不止是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