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出发（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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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末，天气晴，有风。
光线刺破空气，照得飘浮的尘埃无处可藏。流动的空气微微推着杂质小颗粒前进，鼓动的风撩拨着交叠的深绿色树叶，哗哗作响。
风吹到旋转门前，使不上力，旋转门缓缓地按照它自己的节奏踱步。相反，过路的人行色匆匆，上演着一场早高峰。
一辆出租车停在这栋大楼前。
江余久一手抱着琵琶下车，另一只手关上车门，走到车后将后备箱的行李箱拿出来。他抬头打量大楼时眯了眯眼睛，阳光真好。
江余久拉着行李箱往大楼的方向走。无视了方便的旋转门，他选择从侧面敞开的小门进入。
走进大楼里才看见特有的标志，正对着旋转门的白墙写着“沐尘文化”。
是当时给江余久发微博的公司。
有人进来，也不见前台去招待，都在自己忙自己的。大厅里安静极了，几乎只有江余久拖行李箱的轮子声。
江余久走上前，问：“你好，前几天你们公司的官方微博跟我说出道的事，要我在今天上午9点在这集合开会，我叫江余久。”
待江余久说完，前台的眼睛终于从电脑的屏幕上移开，认真回道：“哦好的，开会地点是在六楼605会议室，您把行李先寄存在我们前台，等结束后再拿。”
前台见江余久一动不动，以为是不放心自己手中的琵琶，紧接着开口：“啊这样……您要是不放心，可以随身携带您的行李，您看……？”
江余久挥了挥手，示意不用，把行李箱和琵琶一并给了前台。
他顺便看了一眼，前台处已经有了三个行李箱，大概已经有人到了。
进了电梯，前台也没多问什么，按下6楼的按键，就静静地立在一旁，仿佛真的只是带路。不过这样也好，江余久就烦有人旁敲侧击随便问点什么。
很快六楼就到了。
经过几个会议室后，前台脚步停下来，她转身向江余久点点头，伸手示意就是面前这个会议室，然后便沿着走廊回去了。
江余久看了看会议室的门牌，605。
出于礼貌，他敲了敲门，没等里面人的任何回应，他便推门进去了。
果然，正如江余久所预料的一样，已经有四人在会议室坐着了。
江余久关上门后，大致扫了一眼，会议室的桌子很长，左右各六个座位，最前方还有一个，一共十三个。
左一、右一、右三右四都坐了人。
江余久考虑一会后，绕过人多的地方，在左六落了座。
坐下之后，他抬手摁了一下手机，显示的时间是8:53，距离会议开始时间还有七分钟。
遇见陌生人，稍微有点试探心理是很正常的，更何况这个陌生人还是你未来的队友。江余久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四个人。不过他也知道，盯着别人看不是一个礼貌的举动，所以目光在每个人身上停留了两三秒就收回了。
左一，穿着件普普通通的体恤衫，由于江余久坐在他右边，只能看到一个侧脸，也没什么其他线索可推断了的。
右一，年纪看起来很小，桌面上放了一本打开的笔记，一支圆珠笔恰恰好躺在本子中央的缝隙里。他身上貌似还斜挎了一个小包，江余久只能看见他身上有一根斜着过去的白带子。
右三右四大概是认识或者是朋友，从他们小声咬耳朵就可以看出来。右三的头发好像是自来卷，不是纯黑色的，有丁点儿栗色，不清楚是染的还是天生的。唯一让江余久惊讶到的就是，右四是长头发，而且是黑长直，长度至胸口处。
没想几分钟，急促的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江余久的思考。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闹钟不知道怎么了没响，诶！8:59还差一分钟，幸好没迟到……”
声音的主人还没适应起床气的呆毛微微翘起来了，阳光的视线撞入江余久眼中，他说：“那我就坐在这吧。”
他拉开江余久对面的椅子，和右边的人隔了一个座位，是右六。
他扒拉两下自己的头发，跟对面打招呼：“哈喽，认识一下？”
江余久抿了抿唇，没理他，视线只盯着木色的桌子看。
见江余久没反应，他先自我介绍：“那个……我叫宋屿间。”
江余久还是没反应，宋屿间咬了咬唇，有眼见地没再打扰，环视一圈，然后戳了一下手机，“时间到了呀，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没来？”
“嗯，再等等。”左一那个男生回。
几乎是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不过不是迟来的男生。来者身着一条米黄色的长裙，上身配了一件白色小开衫，瀑布般的长发垂在背后。
“我是Blown的经纪人，萧令湘。”她走到最前面那个位置，把文件往桌上一丢，没有落座，反而是站着把话说了。
这一句话的影响力像深水炸弹一样，但大家都不敢太表现出来，因此反应更像打水漂溅起的水花，先是有点讨论声，渐渐复归于平静的水面。
萧令湘是“沐尘文化”最出名的经纪人之一，她曾经带过两个闻名海外的演员，其中一个是当下的影帝。带演员可以说是没有人比她更好了，但男团……没人敢武断下结论。也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改赛道，接手一个经验为零的项目。
“我知道各位都想互相认识一下，但先听我说几句。”
“第一，你们七位，哦还缺一个祁辞，他暂时被困在英国回不来了，这些我之后会跟他交接好。日后，你们七位将作为一个团体出道，出新歌、新专辑，集体活动、商务活动，包括起居生活，都是捆绑在一起的了，有什么事互相配合，矛盾什么的互相体谅解决，我相信这些也不用我多说什么。”
“第二，在座的有认识我的人可能会很惊讶，萧令湘是我们的经纪人？对没错，我做了一个全新的尝试，只带你们一个团，手下没有任何其他演员。你们有问题都可以和我对接，但不要太频繁，又不是小孩子什么事情都得找老师对不对。我记得公司说还有个助理吧，这个之后再说。”
“别觉得我事多，只这一次，把话说清楚些，大家也都好相处一点。有些东西我不高兴讲两遍三遍，所以请各位认真一点，规矩不多，慢慢培养起来就是了。”
“好，接下来就是今天的重头戏。”萧令湘将文件发了下去。
从头开始传递，江余久的资料还是从对面的宋屿间手上拿到的。等大家都拿到后，萧令湘才发话。
如她说的一样，三份订好的资料。上面两份都是签约合同，一份是公司存着的，一份是自己留着备用的，有不确定的条目都可以自己查到。萧令湘精简概括了合同几页纸的内容，并表示没什么问题签名就行。最后一份文件是成团七人的资料。
江余久翻到自己的那页资料，发现就是当初在微博上发给公司的那点东西，只不过更正式一点。从照片到姓名到出生日期，像极了一张履历表。想象一下，他大学刚毕业，以有优势的应届生身份投中了这家名叫“沐尘文化”的公司，马上就要成为与资本同流合污的打工人啦。
萧令湘将大家签好的两份合同收好，说存档后再发回一份，并再次强调了规矩，稍后她才靠着椅子坐下来，扒着手机说：“嗯……我们唯一确定的是团名和标志，综合了各位提供的信息，团内定位是差不多应有尽有了，Blown的粉丝名、应援色，以及你们自己的粉丝名和应援色都待定，沐尘就是这样啊，极具个人特色的一家公司哈。”
“我相信大家对男团和出道都有所了解，不然也不会选择走这条路，所以你们应该知道，在这样一个以年轻为首要条件的长跑中，你们是不划算的。像很多练习生……十几岁就开始练舞练唱歌了，出道也很早。沐尘搞这一出是有风险存在的，内娱里很多男团的成绩大家都看在眼里，出众的并不多，大多数如烟花，璀璨一瞬就熄灭了。”
“我也不清楚沐尘为什么做这个选择，可能和我一样，头脑一热冲动了。但玩笑归玩笑，既然来了，就要抱有成为娱乐圈最顶尖的男团的期望，不负你们的热爱和努力，我也会投入百分百的精力，毕竟来日方长。”
“我也不多说什么空话了，接下来时间就是你们的了，随便聊聊，选定队长，然后走人，去分配公寓，哦对今天不派专车接送，得自掏腰包，昨天晚上应该都通知到位了。”
萧令湘看大家的嘴唇都蠢蠢欲动想说话，但没一个人开口，“怎么都不开口？要我走？”
“没有……”
“哪能啊，瞧您说的……”
身边的人都行动起来，江余久一个坐着怪尴尬的，他又翻起手边的资料来。
其实他不是特别关心自己的队友是什么样的人，既来之，则安之，你总不能临阵退场吧。刚刚也没仔细看别人的资料，他又不是HR，可没这种爱好。江余久觉得将别人的生平用文字去概括，再进行观看和拜读不是特别舒服。
第一张是陆妄，左一。
第二张是宋屿间，右六，就是坐在江余久对面的那位。
第三张是他自己……
“那个……沈教授，我看资料上写的你是S大哲学系教授？怎么会对出道感兴趣？”宋屿间很是好奇。
右四的长头发偏头，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卧在胸口，“因为喜欢啊，喜欢就去做了。”
江余久把资料往后翻了一页，沈知影，哲学四年本科加三年研究生，考研期间多次发表优秀论文，研三有做助教的经验，后留校任职。
本来资历已经够惊讶的了，听完只是因为喜欢所以就去做了这个理由，江余久挑眉看了沈知影一眼。
陆妄问：“那跟学校那边有统一好进程吗？”
沈知影肯定不可能放弃一个有稳定收入的工作，所以肯定是要商量工作情况和课程安排的。
“学校上面咬紧牙关给我减课时了，现在只带两个班，为了平衡，工资也降了，总不能好处净我一个人占吧。”
萧令湘也加入群聊：“那你有考虑过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天天出现在学校并且还教书的影响吗？”
“我会平衡好的。”
男团成员是公众人物，那教师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公众人物，朋友圈要防着学生和家长，外出吃饭就怕被偶遇，一点点私事都可以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再多加一个身份又算什么。在大学生周期超短的新鲜感和遗忘症人均一份的加持下，大家很快就不会很惊喜了。
剩下的几页纸分别是右三容以眠、右一林悄和缺席未到的祁辞，还没等江余久好好看看这个所谓的被困在英国回不来的祁辞，对面的人又找来了话题。
“江余久，你会弹琵琶呀，嗯林悄会……我翻一下啊会吹笛子，都好中国风。我小时候就特别想学乐器，我记得小学音乐节上表演老师说我手指长，很适合弹钢琴，但我阿妈说钢琴太贵了实在买不起。”
“诶我发现一个很巧的东西，宋屿间江余久，屿间余久，都是yj诶，我们俩还挺有缘的哈哈哈哈哈。”
江余久沉默地听着，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好扯了扯嘴角，一副你很有道理的样子。
“怎么不说话？就我一个人叽里呱啦讲一堆有点尴尬啊哈哈哈。对了，你想当队长吗？”
感觉当队长挺麻烦的，称号是占了，可也要负起责任呀，跟公司和经纪人对接任务，管理另外六个人，任何事情都要最先出头，还有没有列举到或者潜在的其他责任。
江余久不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人。
“不想。”给他个面子吧，江余久给出第一次回答。
“我也不想，”宋屿间顿了几秒，“要不咱预测一下谁会是队长。”
他扭头看了看，说：“我觉得是陆妄，他履历挺丰富的，而且感觉他跟湘姐挺熟的，也不一定，可能只是聊得来。”
江余久听完偏头看，陆妄就坐在他左边，没有一个遮挡物，视线径直投过去，没赞同也没否定宋屿间。
“也有可能是沈教授，看着就是那种很有责任心的，但他又教书又当队长，可能有些困难，不行，pass。你觉得呢？”
江余久收回视线，继续翻桌上的资料，没说话。
宋屿间不知道第几次吃闭门羹，转而换了一个人骚扰。
片刻过后，陆妄敲了敲桌板，开口：“大家应该讨论好了吧。关于队长，我先自荐哈。我十九岁开始做练习生，半年后第一次作为伴舞上台，参加过综艺并以第一名的成绩个人出道过，之后就签在沐尘手下，这些资料上都写了。我相信凭借这八年的经验，我可以带队。”
八年是什么概念，每个人都经历过的义务教育是九年，可以说将近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陆妄都在做练习生，吃过他们在座的其他人从来没有吃过的苦，可见这个出道的机会对于他来说，是十分的重要，他也很珍惜。
萧令湘点点头，问道：“还有人想竞争队长这个职位吗？”
容以眠在和沈知影搞小动作，看样子是想怂恿他竞争一下，但最后失败了。其他人都安静如鸡。
“确定吗？只有陆妄一个人？”萧令湘看底下都没声音了。
“那连投票都免了，祝贺陆队直通！”萧令湘带头鼓掌。
沈知影对陆妄笑了笑，没管容以眠的小声抱怨，嘴里含着口型，恭喜。
“队长也选定了，没我事儿了，我先走一步，省得你们施展不开拳脚。”萧令湘抱着那堆合同出了门。
跟在萧令湘后面有一溜串的“拜拜湘姐”，幸好句子短小，不然关门的时候得被门夹住。
经纪人下线，队长上线：“接下来就是去公寓分配房间了，具体地址公司在群里发了，马上下楼跟前台领钥匙，今天暂时没有专车来接送，只能麻烦大家自掏腰包打车去了……”
陆妄说完，江余久看了他一眼，就起身出去了，宋屿间见状也撂下一句“那我们先走了，待会见”。
江余久站在电梯里，按下一楼的按钮，眼看门就要关起来了，宋屿间突然出现：“啊啊啊等等我啊。”
门缝越来越小，宋屿间连挤都挤不进去，挥着胳膊在电梯外干着急。
江余久上前按了两下关门的按钮，直到宋屿间从他眼前消失。
到了一楼后，江余久直奔前台，“麻烦拿一下我的行李箱，银色的那个。”
前台把行李箱推出去，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把琵琶捧给江余久，他接过后转身就走，前台连忙喊：“帅哥你钥匙没拿。”
江余久似乎是考虑过这个事了，直接道：“给后面的人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出发（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