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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师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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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羽很不理解,这个破宗主有什么好当的!
他觉得,若是荀忆真的想管事,还不如来魔域当他的魔主夫人!他保证能让荀忆每日既不会觉得无聊,又不至于忙碌到没空理他。
这些日子里,纪羽眼巴巴看着荀忆因为那些无聊的事忙前忙后。他想一直跟着荀忆,然而荀忆带着他就不可避免的要放慢手脚。
简言之,他太废物,有他在,会降低荀忆办事的速度。
而此时,纪羽就抱着一本练气经书,十分郁闷的趴在石桌上‘研读’。是了,如今这个没用的身体还在练气期,连筑基都未达到,与已是大乘期修士的荀忆简直天差地别。荀忆就算想亲手教他,可能都无从下手。
手上的书翻了几页,脑子里的声音就冒出来。
-后生小子不去找真言真经,竟然真的在这里看书?这东西有什么值得看的,你想修什么,求老夫一求,老夫心情好了,可以助你!
“闭嘴。”
-你这后生小子,没大没小,好歹我也是你爹留给你的法器,按这个辈分,你尊称我一句伯父都不为过!
“再说话,把你融了。”
-喂喂!不提你爹,好歹我们也一起睡了一百年的觉,交情总是有些的吧!你怎能…
“融成钉子,钉在凡间茅房前的脚踏上。”
-... ...
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其实书中内容他一眼也没看进去,筑基的方法他知道,但如今他的身份是凡人一个,书都不看就筑基,难免惹人怀疑。不然为何他要光天化日之下跑到院子里看书?不过是作样子罢了。
“喂!那边的小孩!你就是宗主新收的徒弟,那个纪家称为灵子的凡人?”
纪羽继续趴着,眼皮都没抬一下,没别的原因,只是不想动。
“喂!叫你呢!师兄跟你说话竟然没反应,怎么这样没规矩!”
‘师兄’二字终于让纪羽抬了眼皮,他目光扫到树旁站着的白衣男子,男子眉清目秀,然而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却透着一股欠收拾的味道。他只看一眼便知道,来人是元婴期修士。
“你是穆之崖?”纪羽懒懒问道。
白衣男子走近几步,打量他道:“非也,我乃千白子座下大弟子,柳学义,你是该唤我一句柳师兄。”
千白子?纪羽想了想,哦,是那日同荀忆一道去接他的那个不苟言笑的白眉修士。
纪羽的眼睛看回书本,道:“我师尊说了,我只一个师兄,叫穆之崖。”
柳学义闻言并不生气,他注视着少年将手中的书翻了两页,可也看出少年并没有真的细读书中内容。他抬手将少年手中的书抽了出来,翻了两下道:“看得懂吗?不若你求我一求,师兄帮帮你?”
纪羽闭上眼,此刻他只觉得有血流蹭蹭往脑子里冲。
这是今日第二次有人让他开口求人了,这个近乎凡人的身份,他很不喜欢。
纪羽合眼趴在石桌上,他手指微动,一旁水池内有水悄悄聚拢成一条水蛇,水蛇沿着地面悄无声息的前行。在靠近柳学义一步之遥时突然加速,冲着柳学义的后脑便冲了过去!
眼看着水蛇距离柳学义的后脑不足一寸,然而那水蛇忽的转了方向,直直的就像纪羽飞来。纪羽想躲,但身体的反应速度完全跟不上脑子,结果就是一整条水蛇一滴不漏的拍在了他脸上。
他的头发与身前的衣襟湿了大半,水珠顺着他桃红的唇瓣滑落至下巴,而后从下巴上滴滴答答砸落地面。纪羽起身,拿袖子抹去下巴上的水。
少年湿漉漉的样子并不狼狈,反而有几分出水芙蓉的味道。
柳学义看着纪羽的样子大笑,原来早在纪羽从水池里借水时便发现了他的动作,他也不躲,就想看看这孩子有什么能耐。
纪羽瞪他,眼睛一眨不眨,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仿佛渐渐有了水汽,看着楚楚可怜。
柳学义见状,突然觉得自己方才实在是有些欺负人欺负的过了头。本也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觉得这孩子有趣才逗他的,他可不想第一次见就把这可爱的小师弟给弄哭。
想到这,柳学义收敛了些笑意,抬脚想要靠近纪羽道声歉。
可脚下刚一迈步,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个趔趄。而就在柳学义身形不稳之时,他突然感受到脑袋后面有四条水蛇从四个方向向他袭来,他连忙回身去挡,下盘传来的力道却突然加大,稳稳的固定了他的双脚。柳学义挥散了身后的水蛇,而后只觉得双膝一软,下一刻竟直直跪了下去!
柳学义一愣,他此时才看清,脚下缠住自己的,竟是从地面伸出来的许多细小的根茎。那一根根数不清的根茎细如发丝,齐齐缠住了他的小腿。而他刚刚只注意了那水蛇,竟不知自己是何时被缠住的!这不能怪他,一个还未筑基的凡人,如何值得让他防备!
再看纪羽,抽出他手中的经书转身就走,竟是一眼也没多看地上的柳学义。
柳学义面色一凛,毫不费力的挣脱了束缚在他小腿上的根茎,而后瞬间闪现到纪羽面前,伸手擒住了纪羽的手腕。
纪羽看到自己那小鸡仔一样的手腕被人捏着,皱了皱眉,道:“作甚?要打我?”
柳学义将人拉近,沉声道:“你明明是水灵根,为何会使用木系术法?”
纪羽挣了两下,发现根本挣不脱,再次暗暗嫌弃了一下这副身体后,开口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柳学义皱眉:“我身为你的师兄,如何管不得?”
纪羽抬了抬眼皮:“你叫什么来着?”
柳学义:“…柳学义!”
纪羽:“对嘛,我都说了,我只有一个师兄,我的师兄叫穆之崖。”
“你这小…”
“柳师弟。”
一个略有低沉的男声从二人身后响起。
纪羽回头,不知为何,他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人一定就是穆之崖。
而且,若他此刻是以苍镰的身份站在这里,他一定会立刻杀掉这个人。
这样的人,不该出现在荀忆身边。
玉石色长袍的男子长身而立,此刻就站在二人不远处。男子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线条流畅,俊毅天成。漆黑的眸子沉稳坚定,万钧之力般从上方落下来,如一只手从天而降将人按在原地,既似安抚,又似压迫。
纪羽微微别开头,他不喜欢这目光。
“柳师弟,一回来你便不见了,我还有些事要问你。”男子说着话走至二人跟前,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纪羽那一节被握着的手腕上。
柳学义见他过来,放开手,退开两步道:“穆师兄找我何事?”
果然,纪羽猜的不错,来人正是穆之崖。
穆之崖道:“这次从鬼蜮捉回来的鬼吱还需要你带人去审,此事宜早不宜晚,还望师弟能尽快得个结果。”
“为何是我来审?”柳学义问道。
穆之崖淡淡道:“我有伤在身。”
柳学义面上一紧,下一刻便对着穆之崖拱手道:“这伤算是我欠你,来日定会偿还于你。”
说罢,柳学义便对两人告辞。临走前还不忘对纪羽道了句:“下次再聊,小师弟。”
待柳学义离开,穆之崖才终于转身看向身边一直低着头的纪羽。纪羽紧抿着嘴巴,很明显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穆之崖定定的看了纪羽半晌,开口询问道:“受欺负了?”
语气比方才同柳学义说话时温和了不止一点。
纪羽不说话。要如何与这人相处,他还需做些心理建设。
穆之崖俯下身,试图将视线与纪羽拉平,然而纪羽眼珠往旁边一转,就是不看他。
穆之崖再次开口,语气中带了几分笑意:“我就是穆之崖,是你唯一的师兄,穆之崖”
纪羽一听便明白,刚刚与柳学义的对话这穆之崖多少听了些。分神期修士果然不好防备,看来他要更加警醒些。
穆之崖见纪羽还是不说话,伸手托起纪羽的手腕看了看,而后轻轻一抚,纪羽手腕上的红印便退了,就连他湿着的头发与衣襟也瞬间变得干爽。
“别气了,这次是师兄回来的晚了,往后师兄会护着你,再不叫你受欺负。”
“你真是穆之崖?”纪羽抬眼问道。
穆之崖没有回答,而是用自己的左手托起纪羽的右手,两人手指上红座金边的云纹相互回应的闪了闪,属于荀忆的红色印记在纪羽看来十分扎眼。
纪羽看着平息下来的云纹,更加郁闷。
这定生结,荀忆竟也给了穆之崖,还真是一视同仁!
穆之崖见他脸色更加不好,便问道:“还是觉得生气?是不是柳学义还说了什么其他的话?”
纪羽憋了片刻,道:“既然你早就过来了,为何只在旁边看着。”
穆之崖笑笑:“你刚刚并没有吃亏。”
其实在纪羽从水池里借水时他便来了,他也好奇这孩子都会些什么。在他看见这孩子聚水成蛇转移柳学义的注意,同时悄悄引了地底下的根茎之时,他也在心底惊讶了一下。虽然都是小把戏,却还是让大意的柳学义吃了亏。
穆之崖淡淡问道:“你以前修习过术法?”
看似随意的询问,纪羽却不敢随意的答,他想了想道:“来之前我爹给我搜罗了许多术法书籍,就怕我来这什么都不会被人瞧不起。”
“你父亲很爱护你。”
纪羽点头:“那是自然,我将来可是要光宗耀祖的!”
穆之崖点头:“你如何想到从植物根茎里借水的?”
穆之崖仔细看过,方才纪羽并非使用术法操控那些根茎,而是操控了根茎里的水分才使得那些根茎被他驱使。
“我爹各种书都找来给我读,看得多了,突然就想起来在什么地方看到这个用法。”
“做得好,很聪明。”穆之崖点头,这解释说得通。他随即看向纪羽手里的练气经书,道:“等下你来我房里,我给你讲讲这本书。”
“不用,我自己能看懂。”
“小羽,你不用与我客气。”
我没客气。
纪羽:“你方才不是说你受了伤?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这书我自己再看两遍就通了。”
穆之崖闻言一笑,抬手在纪羽头顶摸了摸。他的手掌温热厚实,即将离开时还十分怜爱的揉了揉纪羽的头发。
纪羽垂眼。
摸孤的脑袋,穆之崖,孤记住你了。
“我的伤不碍事,小羽不必为我担心。助你修行是我作为师兄的分内事,我陪你一起将这经书梳理一遍,这样你便也不必读第二遍了。”穆之崖笑笑,说话间目光又柔和几分。
“师尊性子淡然,近百年来只有我一个弟子,我一直很希望能有一个师弟,自从得知有你的存在,便一直盼着见你。如今终于盼到你来,往后任何事你都可以来找我,师兄护你。天为九归宗是大宗门派,但宗内唯有你我同气连枝,今后要一同好好侍奉师尊。”
清风徐徐,玉石色的长摆轻轻摆动,穆之崖的发丝被吹拂到纪羽眼前,迫得纪羽眯起眼,而后被穆之崖带着歉意拂去。
面对穆之崖的温和笑意,纪羽抿紧嘴唇没说话。
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弄死这个穆之崖。
这样的人,绝不该出现在荀忆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