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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百日誓师

　　其实关于启智的案件，最开始来源于一则群众举报——举报人张戈，同时也是启智中学的高中数学老师。她很谨慎，刚开始并没有提到启智的事情，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用鸡毛蒜皮的小事“骚扰”派出所的民警同志。
　　在她的胡搅蛮缠下，始终有一位同志不厌其烦的接待她，对每一次报警投诉都付出百分百的责任心，于是张戈透露了一部分内容，并通过这位警官知道了何青垣这个人——同时也开启了张戈的双面人生。

　　那天，接到张戈的电话之后，何青垣立刻带队前往启智，然而等了快半小时，本来应该在外面等他们的“江理”却始终没有露面，甚至后来再给张戈打电话的时候也一直没人接。何青垣恐怕事情生变，带着副队长翻进了启智，古文礼和其他人在外面接应。
　　根据张戈的情报，实验楼里应该有“江元豪”的尸体，然而等他打开桌子，里面却空空如也，还没来得及跟外面的兄弟报备，就被副队长偷袭了。两人缠斗在一起，副队长划伤了他的腰，右边锁骨也断了三根，但最终还是逃了出来。

　　另一边的古文礼等人也被突然出现的□□围堵了，只是他当时刚好下车买水，躲过一劫。处于对何青垣的信任，他也溜进了启智，还在找到了何青垣之后处理了保安室的监控。

　　队伍里应该有人已经察觉到了问题，他俩在启智里躲过了好几拨搜查，最后一拨人被莫名其妙的叫停，撤了出去。果然，晚上的时候，何青垣一个绝对可靠的同事联系上了他的私人号码，告诉他们内部正在督查中，队伍里人心惶惶，让他们想办法带着证据直接去邻市。

　　两人本来在七楼修整，突然听到楼上传来敲击地板的声音，于是从外墙翻上去，阴差阳错救下了“江理”和“梁敬”。

　　“问题是，现在我们手上没有任何证据，就这样走了无济于事。”江元豪的尸体已经被他们处理了，张戈现在凶多吉少，她手上那部王姿倩的旧手机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我们还可以问问一个人。”是他告诉“杜佳”不要管，还说他会处理的，希望他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等等！古警官你会破解电脑吧！”戚寰雨想起队友多多的描述，王姿倩并没有带走自己的平板和电脑，现在她们家又出了事，应该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几人下楼，分作两队，付空山和何青垣去302找卢子强，梁敬带着古文礼去女寝拿走王姿倩的电脑。

　　302寝室，卢子强睡的正熟，他感觉身体突然腾空了一下，接着迷迷糊糊地醒来，正对上“江理”的脸——“卧槽！你干什么！”

　　何青垣似乎力气很大，单手把他从床上弄下来，强行搀坐起来，一手捂住他的嘴，付空山直接告诉他：“‘杜佳’被他们掳走了。”
　　卢子强仿佛被人提着脑袋强行摁进冰桶里，一下子清醒过来：“我不是……怎么会！”
　　“之前‘杜佳’告诉我你有办法救她，现在告诉我，你的办法是什么？”

　　卢子强蠕动着嘴唇，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

　　付空山见状，直接挑明了说：“你也知道我们几个贫困生都很危险吧，我来找你是为了帮‘杜佳’，同样也是为了帮自己。你放心，我不会骗你！”
　　旁边的何青垣也掏出了自己兜里的警官证，示意自己的身份。

　　看到何青垣的证件，卢子强镇静了些，抖着手拿出手机和MP3：“那天杜佳找过我之后我就知道她很危险了，王姿倩爸爸很有钱，我们都拿他们家没办法……昨天杨帆说杜佳回老家了，所以我就把手机悄悄留在派出所了……”

　　那部手机是林晓泉偷偷攒钱买的一部二手智能机，里面有三段视频，有两段是林晓泉拍的，剩下那段是从别人的手机里导出来的。第一个视频以一本日记开头，那是他初三的时候遇到的一个实习老师，那老师的亲妹妹曾经在启智读书，后来因为一场煤气泄露的事故死在家中。半年后，妹妹追星认识的朋友按照约定，将一本日记邮递给他，从而发现了端倪。
　　第二段视频是在医院，高一组织集体体检的时候，贫困生们独自在三楼，像一块块被挑拣的猪肉一样被人检查。林晓泉只拍了一部分情境和检查单子，而后躲在医院厕所里，小声地记录下自己的猜想：“老师说我们家里条件太差了，身体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还加了测骨龄等等……我不知道，我没做过这些检查，我不知道它们都是什么，有什么用……”视频的最后，林晓泉被护士叫去抽血，匆匆忙忙地结束了。
　　最后那个视频则直白许多，是一个男生偷拍的。他的发小被带走的那天下午是被叫去实验楼做清洁了，而他临时起意陪着朋友也过来了，谁知道上个厕所的功夫，竟直接看到了发小被强行迷晕后带走的情形。发小可能知道自己难逃一劫，昏迷前强打精神，状似精神崩溃地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哭吼：“我知道就是因为他爷爷心衰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把心脏移植给他爷爷了，我会死的！”那男生将视频传给林晓泉后，不久也“转学”了。

　　“我听江元豪的意思，这部手机是林晓泉预感自己会出事那天给他的，他求我……他好像也很慌张，我现在知道了因为他也发现自己快出事了……我的意思是，那天江元豪找到我，他说他们的手机肯定会被销毁的，只能给我，因为我不是贫困生，而且我们的关系看起来也很差——”卢子强回忆起江元豪阴郁又绝望的眼神，有些语无伦次的补充，“我不是真的要欺负他的，我们是演出来的……”

　　何青垣打断他，轻声但坚定地问：“手机还在你手上，那你交到警局的又是谁的？”

　　卢子强也说不清楚那天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冥冥之中有种预感，这样大的证据，应该留下些备份？或者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传到网上去？……他的心里一片乱麻，机械地将视频传到自己的手机上，然后借着补办身份证的机会，放到了警局的桌子上，生怕他们当普通失物处理，还留下了一张纸条。

　　【等等，你把自己的手机交上去了，还留下了自己的笔迹？】
　　【补充一下，还有监控哟！】
　　【不是，这孩子怎么脑子不大好使的样子】

　　付空山也忍不住，借着为弹幕解惑的借口问了出来。

　　卢子强傻傻地回答：“我把手机里的个人信息都删了啊……监控——没事的，我那天穿的卫衣带了口罩，拍下来了也看不清我的脸。”

　　……何青垣扶额，但也没有告诉他这样的行为约等于脱裤子放屁——本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也很正常，还是别吓唬他了。
　　他接着追问：“那这个MP3呢，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吗？”
　　卢子强不说话，一脸心有余悸地点开：“是一段……很惨的尖叫，没有别的内容了。”
　　的确，里面是一个男生的嘶吼和尖叫声，暗示他正在遭受什么非人的折磨。

　　“现在要怎么办啊？”卢子强小心地问。
　　“我要带着证据去邻市，但是你们的安全……”何青垣有些犯难，他和战友倒是不怕一路上必定会出现的各种意外，但这几个学生处境实在危险，让他们跟着一起走也不现实。

　　“何警官，可不可以这样啊？”付空山想起副本名称，舔舔嘴唇，提议道：“明天我们学校的百日誓师大会，还请了当地的媒体直播，虽然一般也没啥人看，但要是把这些视频放上去，他们应该也跑不掉吧……”

　　女生寝室里，戚寰雨也跟古文礼提出了同样的构想——“江理”和“梁敬”都是逃出来的，那两个看守他们的人现在被关在天台，一旦对面试图联系他们，很快就会被发现出问题了。还有卢子强送证据这事儿，何青垣他们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手机的消息，他们是因为张戈的情报而来的，那证明卢子强的手机很有可能被扣下了，尽管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但的确危在旦夕。

　　拿到了王姿倩的电脑，古文礼带着戚寰雨与另外三人汇合，五人缩在302，静静等待白天来临。

　　很快，星期三到了，门口陆续有豪车开进来，许多家长挽着孩子的手，一路走向大礼堂。

　　礼堂一楼是上百张红色的座椅，普通的家长就带着孩子在这里入座，手边放着印有学校名字和logo的矿泉水，沿着礼堂一周扎满了红白相间的气球，大屏幕上是学校邀请历届优秀毕业生做的宣传片，钱匪逸那张斯文的脸在里面毫不突兀。
　　二楼做成了半开放的包厢设计，为了显得“低调”些，沙发放得很靠里，从一楼往上看，只能看见外面布置的气球和彩带。
　　一楼的前排，站着本地一家媒体的摄影师，地上摆着些直播设备——启智一贯都会直播学校举办的各种活动，第一任校长的本意是让各方赞助者们都能看到学生们朝气蓬勃的脸颊，从而不吝捐赠，尽管现任校长万般不愿，但为了不突兀，还是延续下来了。

　　“您到哪儿了……是是！最近‘不太平’……您的工作最重要！”电话那头的人只说自己不会来了，也不听杨帆的奉承，快速挂掉了电话。很快，又一通电话打进来。
　　尽管对面没人，但杨帆还是不自觉的佝偻着背，一副哈巴狗的样子，神色殷勤地说：“好好您已经到了，我就在体育馆这边接您……没有，您说笑了，这完全是鄙人的荣幸！”
　　有人害怕，也有人自以为手眼通天，还在表演问心无愧的样子。

　　杨帆跟在赔笑的肖虹身后，一路护送着人从礼堂侧边的电梯上去，不住地点头哈腰，指望对方能记起自己卧病在床的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