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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妙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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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治疗孤的伤口,彼特撤掉了自己的“圆”。
普夫接过了他的警戒工作,他的“圆”只能覆盖宫殿的三层与二层,这给了藏在暗处的宵小们潜入的机会。
呵……正合孤意。
只是因为军仪这种消遣,孤才没有亲自出去消灭那些虫子。
它们能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再好不过了——!
军仪棋引出的小麻烦,也将在很短的时间里被孤解决。
东果陀的国民源源不断地涌向首都,通过“选拔”的幸存者被裹在茧里,挂在宫殿前广场中的肉树上。
待他们破茧而出时,孤将拥有一支念能力者组成的军队,他们将成为为王开道的剑与长枪。
距选拔结束,还有三天。
“将死了。”
那只人类的眼皮已经撑不开了。
她摇摇欲坠地团在坐垫里,鼻涕不受控制地流在嘴唇上。
……
“休息一会吧。”
“嗯……啊?!”她的脑袋重重一点,“没、没事,偶还可以、很有精神……”
“就算赢了虚弱的你,孤也不会满足。半天后再继续。”
孤在干什么……
孤撤回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
孤很明白,但不愿细想。
*
得到休息的允许,我用拐杖探路,颤颤巍巍地向卧室走。
王说过不准再休息的……可能我理解错了吧。
风声掠过,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偶,偶先行告退。”
是普夫大人吗?我能感觉到,普夫大人坐在不远处。
我有些害怕他。
我已经离开了棋室,后面传来小提琴的声音,哀婉凄绝。
*
“这一手,若从右路破解,你认为如何?”
“比起这个,骑马的那一着更加关键哩。”
军仪总是能激起我的兴趣,说话也比平时少了许多拘谨:“坐镇中央的下法攻守平衡,对偶反而比较棘手呢!”
我把棋子挪到一边:“冒险行动的话,要根据时机和状况而定。如果都素这样下的话,对手并不会被扰乱哦……”
“哼……被动的路子不适合孤。”
……
“陛下。”普夫大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平时,他根本没有存在感,只有说话时才能体会到他在这里。
他也是我在棋室内,除王之外最常见到的人。
“什么事?”
“事关机密,还请王……”
他迟疑了,我知道他在看着我。
“没关系,说。”
“国民大会只剩两天了……我希望到‘统一’之前的时程,能够尽可能地缩短……”
“那种事随你高兴。”
“是。那么出发的日程也将定在‘选拔’之后,立刻……”
“不要让孤说第二遍。孤说了全权交给你负责,在孤叫你之前退下去!”
普夫大人被赶走了。
我想,现在棋室里只有我和王二人。
他又像平常那样,与我谈起了策略。
*
“2——1——3,兵。”
“4——1——5,骑马。”
“6——7——2,中将。”
“4——3——3,弓。”
人类不给孤喘息的机会。
她不断进攻孤的弱点,不放过一丝破绽。
“2——1——1,骑马。”
话虽如此,孤却觉得快乐。
“6——6——1,小将。”
在她的引领下,孤的水平得到了成长。
而她,则不断变得更强,始终在更高的位置上引导着孤。
“王,偶……偶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她放下一颗棋子,棋盘上似乎出现了一个宇宙,而她是引领它变化的舵手。
不知道是不是休息时收拾过,那张总是脏兮兮的小脸变得干净了,在那种玄妙力量的包裹下,这只小姑娘看上去比以前顺眼……
“偶似乎控制不住自己,奇妙的棋谱不断地在偶脑中出现,也许……偶,偶还会变得更加厉害!”
……
变强的关卡,现在才被打开吗?
“将死了。”
傻乎乎的人类点了点大脑袋,似乎在附和孤的话。
“请问,可以让偶休息一下吗?”
“怎么了吗?”
这是她头一次主动要求休息——
“不、不素的!”她慌乱地摆手,鼻涕又从鼻孔里流了出来,“偶,偶想回去把刚才想到的棋谱都画下来!”
“就凭你的眼睛?”
“啊,其实!其实偶的意思就素在棋盘上摆一遍——”
她更加慌乱了,口齿不清地解释:“只要实际下过一遍,偶就绝不会忘记的了……”
都记得吗……
“孤知道了,你去吧。”
“素。”
她恭敬地鞠了一躬。
真是多此一问。
“喂。”
孤在干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这关孤什么事?
“……素在问,我的吗?”
“这房间里,还有谁吗?”
真傻。
“小小小,小麦!我叫小麦!”
这只人类很激动。孤看不出她这么激动的理由。
“小麦……吗。”
“王……王呢?”
“嗯?”
“王的名字……可以告诉偶吗?”
……
孤的……名字?
孤的名字,是什么?
*
“彼特。”
小麦走后,孤轻唤了一声。
坐在外面塔楼顶上警戒的彼特立刻从窗户跳进来,跪在了孤的身前。
“普夫。尤比。”
“王,请问有什么吩咐?”
这三人并排跪在孤的面前,一如初见时那样。
“普夫。”
“在。”
“……对啊,你叫‘普夫’。”
……
三人面面相觑。
“那么,孤,叫什么名字呢?”
“属下惶恐。王,就是王。王乃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没有其它任何生物可以比拟!”
普夫的脸上依旧是小心翼翼的恭谨,和无条件的顺服,“虽然现在还有许多冒牌货大言不惭地自称为‘王’,但属下将会将它们全部抹杀!最终,‘王’的形象,这个称谓,只能与您一人相联系!”
“就算你这么说,王也不过是个头衔而已。”
孤转向尤比:“你觉得呢?”
“恕属下愚钝,这个问题属下没有解答的能力。”
预料之中的回答。尤比本就不是头脑型的战士。
“彼特?”
“嗯……”
他用手指顶着下巴,猫耳一抖一抖:“属下以为,王自身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可以由王自行选择中意的名字……不知王意下如何?”
“……没事了。”
“请恕属下冒昧。”
普夫突然说道:“您的名字,可以等到‘选拔’之后再做决定。如今重要的是确保明天的选拔成功进行……若您……”
他又要废话了。他很聪明,就是废话太多。
孤的脸色一定不好看,他还是坚持说了下去。
“若您有什么忧虑,请务必告诉我们,让我们为您分忧……我们护卫军,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存活于世的!”
“……小麦的全身,笼罩着光芒。”
“小麦?”
“盲眼的女孩。”
他们静静地听着。
“孤能感觉到,她觉醒了。今后她还会变得更强吧,不过这才能仅限于军仪而已。”
“彼特,如果让小麦参加明天的选拔,她会怎么样?”
“会死。”他毫不迟疑地回答,“因为选拔针对的只是战斗能力,意在甄别是否具备成为士兵的潜质。”
“自从遇到小麦以后,孤开始理解了一件事。”
“——那就是‘强大’有许多方面的意义。在来这里的途中,孤杀了一个小孩子。也许等那孩子长大了,会在某方面凌驾于孤之上,也说不定……”
“这样的可能性,这株嫩芽,被孤亲手扼杀了。因为毫无意义的理由……”
孤后悔了吗?
“哼哼,哼哼哼……”
怎么可能呢?
“这就是绝对的力量!毫无来由地降临,再将一切毁坏!没错,唯有暴力,才是凌驾于一切强大之上的,极致的力量!”
没有再理会三只护卫军,孤推开大门,向小麦的卧室走去。
只有孤的力量,摧毁的力量,才是立于顶点的。
其它的形式,全部不具有意义……
孤已经玩够了。
作为打乱孤心神的惩罚,就让你用死来谢罪吧!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
小麦的房间里,正上演着孤从没想过的画面。
那只在棋桌上运筹帷幄,如同天神下凡的人类,正被区区一只乌鸦打得跪在地上,遍体鳞伤。
她举起那双操控兵马车帅的手,可怜兮兮地护住脑袋,咬紧牙关不敢发出惨叫。
没有多加思索,孤消灭了她头上盘旋的畜生。
“啊……”
察觉到攻击消失了,小麦抬起头,对另一个方向说道:“真、真的很感谢您……”
“你……你为什么不找我们帮忙?”
“素、素王吗?”
听到孤的声音,小麦不敢置信地变了声调。
“这里,还有这里……你看看你,到处都是血——!”
可恶。可恶啊。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脆弱的生物——?
孤应该怪罪谁呢?
这才是正常的情况。孤明明就知道。小麦就像一条虫子——不,连生命力顽强的虫子都比不上。
只要一点点暴力,就能把她伤得体无完肤。
“这、这素因为……”
“啊?”
孤没有意识到,也是现在才意识到,小麦用来护住脑袋的手遍布伤痕,正被松松地捧在孤的掌心里。
“因为……大清早的,偶不想、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
“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孤听见自己这样说。
“你可是……重要的客人。”
你在说什么啊?
“下次……不,不会再有下次了。孤要让人来这里看着。”
你不是为了杀掉她,才来这里的吗?
你要让谁来看着?
“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啊啊啊!”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下不了手?
“对、对不起,只素……只素从来,从来没有人对偶这么好过……”
她仰起头大哭,鼻涕流得更多了,眼泪顺着脸的弧度流到头发里,既邋遢又难看。
真是难看。
……孤为什么,还在这里看着呢?
孤为什么不走?
孤究竟,想要怎么处置这只生物……?!
那一天,孤静静地站在小麦的房间里,听着她难听又吵闹的哭声。
*
“彼特!”
“在。”
如往常那般,在户外警戒的彼特一瞬间就跪在孤的身前。
“你知道小麦被袭击的事吗?”
“是的,属下随时都有用‘圆’戒备。”他恭敬地低着头。
“只是,属下判断这件事不会对王构成威胁,所以没有干涉。”
他的逻辑很完美。
“从现在起,小麦的安全也要戒备。如果出现异常,必须立刻处理。”
“……是。”
孤转身便走,彼特的声音在宽广的走廊中回响。
“属下遵命。”
*
太阳快要下山了。
来到首都的民众排成长长的一列,有条不紊地跟着大喇叭的指示前进。
它们被普夫撒下的鳞粉催眠,不存在任何反抗和危机意识。它们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沿着那条不宽不窄的道路走向王宫,像极了一群搬运食物的蚂蚁。
“选拔”将在明天结束。届时,孤将开启统治世界的征程。
普夫在勤恳地挥洒鳞粉。
彼特坐在柱子顶端警戒。
尤比守护在孤的房间外面。
孤是王。
但是……孤是谁呢?
统治世界,是尚未出生时,便注定的使命。
可是,统治世界,又是为了什么……?
无名之王,住着抢来的城堡。
国民乌泱泱地聚集在广场上,它们不具备个人的意志。
如果这就是孤的命运……
那哪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用在伤春悲秋上呢?哈哈哈哈!!!
*
我坐在棋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王已经下令禁止闲杂人等进入了,现在他也不在这里。
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说……
“孤没有被告知自己的名字。”
王是这样说的。
棋盘上摆着之前的残局,“帅”和“忍”孤零零地。
这是怎么回事……?
好难过。
好想下棋……
*
宫殿里的空气似乎在震动。
远处传来砖石砸落的响声。
“嗵——!!啪啦——!!”
我想,也许房顶被贯穿了。
失去意识之前,我那黑暗一片的双眼中好像看见一条金色的龙,从天上坠落。
*
棋盘被侵入者的念弹摧毁了。
从中间拦腰裂开,横在几步开外的地板上。
小麦……
有一条龙穿过了她的腹部。那里的状况,不会比棋盘好上多少。
孤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王……”
是彼特。他赶回来了。
身后,还有两名敌人——
他们都没有动作,除了孤。
孤小心地把小麦放在地上,以孤能想到的最轻柔的力道。
那两人没有趁机攻过来,是因为他们是人类吗?
人类,就像小麦一样。
“彼特。”
“是。”
“治好小麦。”
孤看向他,似乎用尽了这一生的决意。
“拜托了。”
彼特似乎看着孤,又像在看着别的什么地方。
他的眼中流下了晶莹的东西,似乎他本人并未察觉到。
“换个地方吧。”
孤转过身,对两个入侵者说道:“这样对你们来说,也比较方便吧。”
彼特来到小麦身边,发动了“玩具修理者”。在看到那个能力时,入侵者们的身体僵硬了起来。
这时,孤可以轻易地取下他们的头颅。
孤并没有这么做。
这是因为他们不打扰对小麦的治疗,而送上的敬意。
*
入侵者的念龙,将我们带到了东果陀的武器试验场。
这是一个可以不必顾虑波及无辜的地方,可以大展拳脚。
不过……
“为什么要战斗?”
“什么?”
两名入侵者都是老头,以人类的标准看非常老了。
其中一人并不想参与战斗,孤面前的,只余下一名穿着可笑T恤的老头。
“你们没有胜算,也不是着急去死。孤看不出这么做的意义。”
“怎么这样下结论,你并不了解我不是么?”
老头挖着耳朵,有些不满。
“因为,孤认为你是聪明的棋手,具备解读战况的能力。”
他不是孤的对手……这点我们心知肚明。
“孤为了统治这个世界诞生于世,起初,觉得人类与家畜并无不同。但现在,孤改变了想法。”
“孤理解了,在世界上还存在许许多多虽然微不足道,却有着自身独特价值的存在,那个女孩正是如此。”
“你……也是这样。所以就此收手的话,未必不能原谅你的行为。”
老头眯着眼,看向孤的眼神变得冷漠。
“这是……仅仅宽恕我的意思吧。”
“从立场上看,我们二人没有共同之处呢。”
他举起了双手。
“原来如此。即使预料到了失败,也要战斗吗?”
孤并不想就这样动手。似乎还有说服的可能性。
“是为了人类这个种族吗?这样的话,孤的行为可以说是在‘帮助’才对。比如在你们的社会里,有国家和国境这种东西吧?国境一边有等着饿死的孩子,而另一边花天酒地的杂碎们除了享乐什么也不做,这样愚昧低效的丑陋社会,是令你满意的吗?”
……
对方不说话。
他能说点什么呢?孤说的都是事实,也是他选择假装没看到的。
“孤来破坏,然后赐予。”
孤伸出了手:“孤将塑造一个新的世界,即使做不到完全平等,也绝不会有不合理的差异!”
“嗯……”
老头挠起了脑袋,令孤没来由地想到另一个人类。
人类都喜欢这么做吗?
“孤不否认,刚开始的时候会利用‘恐惧’和‘暴力’,但那纯粹是为了维持秩序。”
“孤已经明白了,为何要拥有‘力量’,那就是用来保护那些弱小却耀眼的人,而绝不是为了欺压失败者。”
“孤不会与你战斗的。”
孤后退半步,坐在地上。
“之所以同意换地方,只是因为这样可以毫无顾忌地谈话。你可以靠近些。”
老头直直地看着孤,他的眼神在孤说话的过程中一直很复杂。
孤相信,他认同孤说出的很多道理。
那为什么,他的脸上突然涌起了杀意……
*
那是仿佛开山裂地的一击。
孤坐着的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好能力呢,几乎看不到出拳。”
孤站起来,坐到了旁边的平地上。
“气消了吗?”
不要让孤,说第二次……!
老头似是下了决心,双掌再度合劈而来。
……就这么想死吗?!
虽然是厉害的攻击,却不足为惧。
孤两手将他的合掌撑开,怒气似乎也传达到了那里。
他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
就像一个胡闹的婴儿似的,这种程度的胡闹,孤暂且允许了——
“你可以在此与孤交流的,只有言语。”
那个老人的脸色非常可怕。气急败坏了吗?不,他不会这么没品。
他在与自己搏斗。
“王啊……你可知道自己的名字?”
……
“……怎么,难道你知道?”
“嘿嘿嘿……”
他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你母亲临终前,我的部下守在旁边。她的遗言,就是你的名字。不过那个部下,可能已经折在与护卫军的战斗中了。”
“还没有战斗的想法么?!王啊!如果现在认输,说不定我会好心把名字告诉给你!”
“……不杀而令你屈服,所谓‘飞车角落’,就是这种状况吗。”
“算了。”
孤的双手舞动,模仿起先前老者那数千只手一般的动作:“这就让你看看,‘差距’究竟有何含义!”
*
老人的攻击,经过千锤百炼,经过了岁月的沉积。
他的攻击仿佛可以脱离时间而行,只有在最大限度压缩时间观念后,才能勉强用这双眼睛捉到一些他的残像。
他是一位将全部身心献给武学的人类强者,他配得上孤真挚的敬意!
“……你花费漫长岁月锻炼的成果,孤确实感受到了。”
一波攻击结束,孤并未受到什么损伤。
“你通过严苛修行达到的境界,确实远远凌驾于他人,孤很欣赏。”
对方并不领情孤的赞美,反而好似被激怒了。
新一轮的攻击,孤已经能抓住个中门道。
没错……武术也如下棋一般,只要找到固定的组合方式,引出预料之中的行动,便能夺得先机——!!
只要……打乱他的步调!
*
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唰——!!”
一绺血雾撒过,他的右腿飞了出去。
“快些止血吧。”孤晃了晃手臂,“作为人类……你已经干得很不错了。”
“怎么了?不快点止血的话,你会死哦。”
“……别开玩笑了!”
老人腿上的肌肉抽搐着收缩,竟活活将伤口缩进了内部:“你说谁会死啊?刚才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别得意了!”
“……真佩服你啊,斗志竟然一点都没削弱。”
“但是,你的失败是必然的,在你的潜意识中存在讨厌的招式,它给你那本该无限变化的攻击标示出了破绽。”
就像孤与小麦的对决那样。要找到对方思维惯性中的破绽,再一一击溃——!!
“下一次,就是你的左手了。”
老者只剩下一条左腿,却精神满满地开始了下一轮攻击。
孤能感受到,他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最后,而且享受着这个过程。
他的觉悟渗透进了他的拳和掌,化作千变万化的攻势。
这是极为美丽的。
最终,老者失去了左腕。
没想到,这样还不能令他死心。
观音凝结在孤的身后,老者以余下的性命为灯油,点亮了那最后的,可怖的能量之火。
……可惜,可惜。
他的最后一击轰烂了一座山头,却不能真正伤到孤的身体。
“这可真是,个体的极致了。”
老者已经不能再只用左腿站立。他瘫在地上,枯朽而干瘪。
“实在是精彩的一击。”
孤从来不吝于将赞美给予优秀的人,“可惜,孤作为蚁族之王,站在现在的位置乃是种族全体的悲愿,是因为整个种族的奉献,才令孤得到了拥有的力量。”
“而你,不过是区区一个人类个体。这正是你注定无法与孤匹敌的原因。是区分胜败的关键。”
“……但是,我们的繁殖会影响人类,这也是事实。孤明白,人类强烈的自我,不会令他们甘愿屈从蚁族的统帅。”
“所以,看在你的份上,孤允许你们建立特区,让人类永久居住。并且严格控制食用人类的数量以及质量……怎么样?你孤身的战斗并非没有意义,安心地上路吧。”
“这是孤最后一次说了哦,说出孤的名字。”
“呵呵呵……”
“不要小看人类啊,梅路艾姆……”
怎么……?
“梅路艾姆。那就是,你的名字。”
对面瘫坐的,只是一个苟延残喘、回天乏术的老人。
“我可不是一个人呐!蚂蚁之王‘梅路艾姆’,你丫的根本什么都不懂呀……!!”
在他如枯木般失去生机的脸孔上,孤第一次体会到了,害怕的情感。
那是人类这个种族针对蚂蚁的,绝不退让,以及无法妥协的恶意。
老人伸出仅剩的右手,刺入了自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