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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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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方送走夙梁廷上朝的轿子,那边瑜王府的软轿就从小巷子里抬了出来。
眼望着王府管家那殷切的笑,宋秋辞此时,脑中千徊百转的就逾发犯了难。
今儿个那夙少将军起的迟,任是在下人叫了三四回后才慌慌张张的自西院钻出,宋秋辞手忙脚乱的帮他收拾好一切,好不容易把人塞进轿里送走才顿觉,这会儿,还没找着机会和他道昨夜宴上之诺!
可这边瑜王府的轿子已经落在了门口,瑜王府的管家也已经笑容可掬的站在了眼前,这走也不是,不走,就更不合适了……
无法,也只得先进去粗略交待了下杂事,收拾了几身衣物就出来上了瑜王府的轿子。
转上几个巷子,穿了一条街,就到了城西的瑜王府。
瑜王李沛这会儿也去了朝里。
管家周周到到的把人安排进靠西的一个小院,里面清清静静,却也别有几分雅致意境,东西什么的,更是齐全的不得了。
"秋辞公子今后唤老奴何顺就行了。"
何管家依是满脸挂笑,客客气气的帮宋秋辞把带来的衣物收进柜子里。
其实,倒也不必要。
那梨木香柜中满满皆是上等料子的锦缎绸杉,月白,柳青,蕊黄,兰紫,各色各式的要恍花了人眼,似乎比寻常女子闺楼中的还要齐全上一些。
这么比起来,他从将军府带来的那些半旧衣杉,就显的寒酸了许多。
何管家安排好一切就退出了院子,宋秋辞在房中茫立了一会儿,平日在将军府中忙惯忧惯,人一旦闲适下来,倒乍有些无所适从。
略扫屋内,只得寻了靠窗的软榻斜卧上,视野正对着院里那番景致。
到底是金堆银砌的王爷府!
纵然将军府有宋秋辞尽心打理,也不及这庭院园景的半分精美华致。
所谓春赏桃花夏品荷,秋闻菊香冬寻梅,四季轮番展颜的花草树木,在这瑜王府内竟都养上了那么一些。
这样,便没有那么一季是寂寞萧瑟的了吧?
宋秋辞颌目微狭了会儿,似乎才刚刚入梦,朦朦胧胧中,忽就被几声由远逾近的呼声唤醒。
也就懵了那么一瞬,便反应过来定是瑜王回了府。
起身正了正仪容,宋秋辞面色稳淡,迎来了急吼吼推门而入的瑜王李沛。
一身雅紫素花锦衣的男子带风而入,见到宋秋辞,掩不去一脸喜色,刚要上前几步,又似顿觉不妥的停在了原处。
抱拳正色一辑,李沛顿回复了他温良如玉的翩翩佳公子风采。
"秋辞公子,本王这厢有礼了。"
经他这番做作,宋秋词倒似乎也是见怪不怪,对着瑜王那张喜盈盈的俊脸淡淡一笑,低首娓声唤了一声“王爷”。
李沛迎上前了两步,伸手亲热的扶住了他双臂,拉了他重到小榻上并膝而坐。
并非是他瑜王急色,不解风情。
实在是这西院之中,除了小院里桃花树下那套石桌石椅,便再无能让人好好坐下,正正经经饮上壶好茶的摆设了。
宋秋词向边靠了靠,稍稍挪出了那么几毫厘的距离。
“秋词啊秋词,你说说本王可是在发梦?千盼万盼,上天可总算是没负了本王一片痴情啊。”
李沛捉住宋秋辞垂在身侧的一双白酥玉手,小心圈入怀中,和想像中一样,纤细柔软的好似一用力,就会被捏碎揉化在掌中。
不过初秋的天气,这人儿的十点指尖怎却凉到像要入了心脾一般?
“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宋秋辞抽出双手,自袖中掏出了一张不过半寸见方的薄纸。
银钩铁划,上面笔劲苍穹的书了"宋静"二字。
宋秋辞至今还很清楚的记得父亲当初的样子。
一身洗得泛白的褐土色衣杉,两腮仿佛永远也刮不干净的胡渣,双手粗糙茧厚,眼中尽是化不开的愁苦,这世上好像除了落魄与苍桑,再没有比这更适合形容他的词句了。
虽然宋秋辞当时不懂父亲心中积压满腔的郁志和愤苦,也不懂他对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是怀着怎样的一种思忆,可是他小小年纪就知道,父亲不只是在酗酒烂醉的时候不快乐。
任何时候,他都不是快乐的。
至少,在宋秋辞还记着的那段儿时记忆里,父亲是不曾由心的笑过的。
纵使可供追忆的回忆那么少,他也不曾问过夙老将军一件关于宋静的旧事,而夙宜德也像是懂的这个幼年丧父的孩子一般,三缄其口,十余年来从未让宋静这个名字出现在将军府中一次。
这样一来,就甚少有人知道宋秋辞就是当年抵命死于信陵王之手的宋静之子。
如今这二字忽然被瑜王写在纸条上,借由昨夜宴上接触时偷偷塞入他手中,莫不是这桩旧案又出了什么差池?还是,当年另有什么隐情?
李沛讪笑着把手收回,起身将扇一摇,俯首在他耳边轻道。
"不这般,你怎肯甘心情愿的到我府中一住呢?"
"王爷何必拿秋辞玩笑?"
轻轻将头一错,宋秋辞不动声色的把手中薄纸一团,默默收回袖中。
"您明知昨夜宴上那种情形,本就无秋辞推辞的余地,又何必有此一举呢?"
李沛笑而不答,转身又坐回他身侧,从怀中掏出一方黄缎面的折子。
"你看看这里面奏了些什么。"
宋秋辞接过折子,小心益益翻开一看,顿时惊出了一头冷汗。
信陵王请旨将自己年满双十的幺女李莺雨送京,配于初战大捷的少将军夙粱庭!
"你说,如果信陵王府的人知道了宋静之子与夙府有如此渊源,会做何想法?"
李沛一只狼爪试探的搭上了宋秋辞肩头,见佳人未有推拒,便大胆的使力将人揽入怀中。
"秋辞心思细透,自是想得明白李元寰那老匹夫是为了夙家兵权才欲攀亲,可如果让他知道了你的存在,自是要倒向董仁秀那一方的,如此一来,对将军府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虽未出仕,可宋秋辞在夙宜德夙梁庭身边耳濡目染那么多年,自是明白些官场利害的。
董仁秀乃当朝权相,平日里借着权位之便大肆搜刮民脂民膏,陷害忠良,蒙弊圣听,更是居心颇测的掌控了无能懦弱的太子李锐。其与拥护瑾王李邑的夙老将军,明里暗中的已有过不少次险恶的针锋相对,如若哪方得到了信陵王那边的支持厢助,定能此消彼长的占到上锋!
"王爷不是瑾王爷这一方的么?"
宋秋辞未说出口的话是:既是同盟,又何必相胁?
李沛闻言似是露出了丝苦笑,颓自将怀中人儿搂紧,笑的倒是越发亲切动人起来。
"我们自然是一方的。只因秋辞在哪一方,本王就站在哪一方。"
李沛将一番蜜语甜言说得动听至极,若是宋秋辞再天真懵懂上几分,许会被他迷的七荤八素,找不着东南西北,可怎奈如今说了,也只是凭自的白说而已。
宋秋辞从李沛怀中轻挣出身子,理了理微皱的衣摆,反身望向了笑容更甜更媚,一脸笃定的看着自己的瑜王李沛。
既己胜券在握,又何必费神费力的扮什么倚马桥畔的多情佳公子?
终将羽睫一垂,宋秋辞声无波澜,便顺着他的意,把这出戏唱了下去。
"秋辞愚钝,但请王爷为奴才指出一条明路。"
李沛似是很满意的挑了挑眉锋,抻手一拉,轻轻松松的就将他再度拉回了怀中。
"秋辞难道不知?本王要的,向来就只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