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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外放 ...

  •   回程的路上,徐文霈手紧紧牵着,顾瑶归的小肉手被勒得有些发红。
      顾瑶归惯来不是能忍的性子,也忍了小半路程,等到了簇合园,使了些劲把手抽回来了。
      徐文霈诧异看她,却见顾瑶归唤来一个丫鬟,朝簇合园屈手一点,
      “知微,去采撷寒梅来。”
      那伸出来的小手布着块块红痕,可见刚才攒握之人用力不小。
      见此,徐文霈微微一囧,连连抱歉:“是吾之过,是吾之过。”
      他说着,捧起那双小手,轻轻的抚摸一阵,似乎是想到什么,转身朝之庆道:“畅月里津州胭脂铺子送来的幽兰膏脂余了三盒,你去取来,送到竹溪堂。”
      他吩咐完之庆,那头知微带着两个小丫鬟捧着梅篮子快步出了园子。
      原本空空的竹篮此时布满的鲜红的梅花,因着是刚掰下来吧,还有些霜珠挂在上面,一片衔着一片,白红相间,血滴子似的。
      “这是做什么?”他原以为这篮子是用来装梅枝,拿回去插花赏玩罢了,不想是摘来独片独片的花瓣儿。
      “做些梅花糕,”顾瑶归语气里带点无奈,她拈起一片花瓣,细细嗅来,一股清香扑鼻,近日里的繁忙头痛便有些疏散。
      道了声不错,顾瑶归把花瓣放回篮子,看着仍一脸疑惑的男人,微微笑道:
      “夫君是书儒,习的是雅趣通达,懂得也多是梅花乃高洁之物,凌寒独立罢,妾是俗人,俗事多了,难免烦闷,头痛,母亲亦是如此。”
      “这梅花,煮茶,制糕,做羹,或是采摘来赏玩,编织香囊佩戴,好看是其次,那其中疏肝解郁,醒脾,理气和中的功效更是要紧。”
      徐文霈听来不免沉思,见微知著,这些平日里不甚在意的小事,也有大道理在里头,圣人亦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梅花疏肝解郁,理气中和么,他低低的笑了笑,对着顾瑶归作了一揖:“夫人教训的是,为夫受教了。”
      见他听懂了,顾瑶归也不再说,两人并肩而行,在这院落间的青石小路上,难得几分怡然自得的悠闲感。
      当晚,徐文霈提着食盒,把蒸好的梅花糕送到了主院。
      徐夫人忧心未睡,正和身边的嬷嬷说着知心话。
      “…霈儿那话,真是让我心堵,那般敷衍的话,躏儿外放多年,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淡化如此,竟还不如那个庶子亲近。”
      徐文霈是嫡出次子,在府上排行第二,但是徐老爷妾室多,庶子也多,和徐文霈同龄的庶子就有三个,徐夫人口中的庶子就是老三文旌,生母早逝,一直养在徐夫人身边,跟徐文霈从小相处到大,两人更为亲近。
      徐夫人身边的嬷嬷是她的奶嬷嬷,自徐夫人出生就跟在身边了,对徐夫人很是心疼,她慢慢抚着徐夫人的背,语气轻缓:
      “哥儿还年轻,意气风发的时候,见不得不平之事,您和老爷看重世子,不免轻忽了他,何况那婚事…罢了,老奴觉得,等哥儿有了孩子,就能理解您了。”
      徐夫人低声应下,正要说些什么,便听到外头丫鬟来报:
      “夫人,二公子留了一个食盒,让奴婢交给您。”
      徐夫人脸上登时浮现慌乱来,抓着嬷嬷的手紧了紧,小声问道:“霈儿是不是听到了,他怎么不来见我,他会不会怪我?”
      奶嬷嬷安抚的拍着她的手,“不会的,哥儿从小就爱粘着您,也最听您的话。”
      她说这话实际虚的很,毕竟二少爷这几年脾气看着稳重了,但是内里了解的都知道,那是装出来铺面子的,该如何还是如何,不然也不会一气之下搬出竹溪堂,至今没回去。
      显然,奶嬷嬷的安慰没有作用,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老二定然是听到什么生气了,不然怎么也会见她一面。
      徐夫人越想越慌,连忙召来守院子的丫鬟,丫鬟还提着那个食盒,颤抖着匍匐在地。
      “你可瞧见公子往哪去了?他神色怎么样?还说了什么没?可有动怒?”
      徐夫人一口气抛出这么多个问题,丫鬟一时不知怎么回答,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她不回答,徐夫人慌乱又恼怒,眼见着局势不妙,奶嬷嬷忙开口问道:“先别抖了,你说,公子往哪去了?簇合园还是竹溪堂,或者得夙院?”
      丫鬟却道:“公子,公子似乎是去了恪律院。”
      恪律院,是徐向宁儿时居住的地方,如今则改做书房。
      徐文霈此时在恪律院的主屋。
      黄梨木书架之间,摆着一架古朴的檀木桌,那是徐家传家几代的书桌,在烛光下,新保养的书桌上,包浆发亮。
      书桌上层层书案堆砌,埋过了淮阴侯徐向宁的身躯,而徐文霈正站在这堆书案前,看着自己的老父亲毫不懈怠的加班。
      从他进来半个时辰,徐向宁除了最开始通知他进来时说了话,之后,头都未抬。
      徐文霈早已习惯,他六岁之前,父亲还未身居高职,偶尔还会抽查他和老三的功课,带他们去京郊游玩一番。
      自从父亲进了吏部,从郎中做到尚书,封侯拜相之后,他们更是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面,上次见面,还是他大婚之后,夫妻拜见长辈的时候。
      听说,那还是他父亲特意抽了空闲。
      倒是在意他这门婚事。
      “想什么呢?”
      稳重,温和,富有磁性,又带有一点低哑的声音,这是他的父亲,儒雅随和,风度不减,位高权重,深得圣宠的徐大人。
      徐文霈屈身埋首,掩下眸中的情绪:“想父亲为国为君,年节亦在操劳,儿子担忧您的身体,特意送来瑶娘做的糕点。”
      “嗯?”徐大人声调一扬,眉眼露出一丝笑来:“和好了?”
      徐文霈把头埋的更低:“是。”
      “那就好。”徐大人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说完就转移了话题:“刚从你母亲那边过来吧。”
      这次徐文霈只低低的应了一声。
      “你别有什么怨气,你大哥离家多年,你母亲思念是正常的。”徐大人说完一顿,又道:“家里不需要你挑大梁,所以,你大哥外放,你留京熬资历。如今六部满员,任调也麻烦,各方利益牵扯,你就在太常寺呆着,等过几年,我寻个机会让你进礼部吧。”
      徐文霈今日来,正要说此事,他冲着徐大人摇了摇头:“儿子想自己熬资历,外放也无妨,若是真到了一换一的地步,父亲,儿子外放让大哥回京,对徐家是好事。”
      他说完,徐大人沉寂好久,深深地打量眼前的二儿子。
      这个一直给他带来惊喜的二儿子。
      从前,他就觉得夫人对老二过于娇生惯养,不似老大稳重,但是,这小子在十八岁那年中了进士,还娶了顾氏,如今顾全大局自愿外放,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打破自己对他的固有印象。
      “你真的想好了?”徐大人压低了声音,一双眸子锐利异常:“你要知道,这一出去可能十几年都不能回京。”
      徐文霈丝毫没有躲避父亲审视的目光,昂首挺立,言语间不卑不亢:“儿明白,也想清楚了。”
      徐大人眼里泛着光,泛着欣赏,他为徐家未来兴旺又有了一位仁义志士感到高兴,语气不免松散些:“你长大了,很好,为父会为你打点,回去吧,和顾氏好好商量一下随你赴任的事情。”
      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时,徐大人压根就没考虑顾瑶归留京的可能。
      但是徐文霈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可太了解自己的夫人了。
      在京城还好说,和他装装恩爱夫妻,贤良淑德还行,如果他要外放,她定然第一个跳出来留京,孝顺父母,打理家务,理由都是现成的,百事孝为先嘛。
      徐文霈深吸一口气,和父亲告了退,出了院子叫冬日里寒风一吹,身上的郁气散了。
      他确实嫉妒大哥,不仅因为父亲的亲自栽培和器重,母亲对大哥的态度也和他们不一样,每次提到大哥,母亲的神情里掩饰不住的骄傲自豪,这是面对他从未有过的表情。
      还有婚姻,大嫂和大哥是青梅竹马,水到渠成,家世相当,阖家欢喜,他却不同,他的婚姻是局势所迫,为了太子也为了徐家,他必须娶顾瑶归,哪怕他心中早有所爱。
      那个柔弱知性的姑娘,家道中落的她再也没有机会做他的新娘了。
      可他再不想承认,再挑刺,顾瑶归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嫁给他之后,打理家业,置办屋室,后宅安宁,让他在衙门无后顾之忧,哪怕夫妻吵架,他冷着脸要面子,她也能把事情安排的妥妥贴贴,更不提顾家给他带来的便利。
      但他不想在做那个,依靠父兄,依靠妻族,老老实实熬资历的徐家二公子。他徐文霈要活出自己的样子来。
      出乎意料的,在听了他的肺腑之言后,顾瑶归没有犹豫的答应了,以至于徐文霈险些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什么上任?”
      “我说!好!我随你上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外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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