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包三同人 木兰篇]谁与我舞》你倾覆了我的红尘

3、彩蝶

　　这里的姐姐们都知道那色艺绝伦的女孩儿名叫彩蝶，却鲜少知道她的真正名姓。
　　彩蝶姓风，是北方虎凤山庄的千金小姐。虎凤山庄经营北方的虎皮，狐裘等一些皮料，还有鹿茸，鹤胆那些稀贵的药材，富甲一方。这年，彩蝶的母亲去世了，爹爹伤心不已，想着要把爱妻的骨灰拿到嘉兴去埋葬，了却爱妻生前一直想回家乡的愿望。彩蝶就央求爹爹带她一起去，她说，我要送送娘亲，还要去看看，娘亲心心念念的那些杏花烟雨是何等的醉人心神，让爹爹曾在那里流连多年，直到娘亲跟爹爹回到虎凤山庄。爹爹，我回来给您画一祯烟雨楼的景致，长挂在您房里，好宽慰爹爹对娘亲的思念。爹爹老泪纵横，点头答应。
　　谁知在路上，财物就被山贼洗劫一空。随行仆人死的死，逃的逃，爹爹更是为了保护女儿逃走，被那匪寇当胸一刀贯穿而过。彩蝶哭喊着爹爹，脚下一滑，滚下山坡去。那一刻，她宁愿就这么死了，下黄泉去陪伴爹爹与娘亲，好过一个人活在世上孤苦无依。
　　她在一条溪流边醒来，掬了水来喝，狠狠哭过一日。她没有死，就不能再寻死。爹爹舍了命换来她的生，她不能辜负。踉跄走出树林，来到这名为双喜的小镇。她蓬头垢面，腹中空了数日，全身力气尽失。这边塞小镇鱼龙混杂，谁知道会遇见什么不堪的事情。当风月楼的老板黄乐舍了她一顿饭，问她可愿意留在风月楼里，她的眼泪一寸一寸流下来，语气却坚定不已。她说，
　　“我琴棋书画皆通。我卖！”
　　小女子娇弱的身躯里，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强。所以是风月楼的红牌花魁，所以出入自由。每每她心情尚好，愿意弹上几曲，都高堂满座，客似云来。可是这张面容浓重的胭脂抹着，这副身体轻佻的衣衫裹着，却不知道要几时才能休罢。而她，还要带着爹娘的遗愿回去那暖风醉人的氤氲烟雨楼，看草长莺飞，杨柳扶风。
　　风月楼里生意日渐红火，某日，黄老板忽然说要给彩蝶盖间别苑，并且立即叫来木工瓦匠动起工来。彩蝶终日惴惴不安，来风月楼快近半年，只等着筹够了盘缠，动身南下。
　　她常常一个人到河边去，早晨时候，那里雾气霭霭，她仿佛能够听见水中央，草丛里，有鲜活的生命在窃窃耳语。有时候雾霭散去，她还能看见河对岸，常常有一个娇瘦的少年在练武。他每一招每一式都虎虎生风。他那么专注，仿佛周遭的世界都与他没有关系，他早就与那些拳法招式融为了一体，灵活生动。他也是孤独的吧，从来没有看见他和谁讲过话。
　　这天，彩蝶看着少年练武，看得入了迷。于是绕过河岸，悄悄走近去。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少年，脸白如春日雪梨，唇红如山寺桃花，眼亮如银河星子。她出了神，没有留意脚下倏倏游动的水蛇，待感觉脚踝一痛，只“唉呀”一声跌坐在草丛里。
　　“谁在那里？”
　　少年停了身形，前来探看。看见翩翩丰盈的一只彩蝶，微蹙着眉，惊慌的看着他。
　　“别动。”
　　少年制止了她挣扎起身的动作，掬了清水将她脚踝的伤口洗净。
　　“这种蛇是没有毒的，只要把伤口洗洗干净就好了。”
　　少年轻轻的说，撕下一块衣角把伤口包好。
　　“你的脚会肿起来，要一两个时辰才会消肿。要不你到我家坐会，我叫我娘亲帮你推推。”
　　他背过去弯下腰来，拍拍自己的肩膀。彩蝶红透了脸，只蝇虫一般哼出一声，谢谢。
　　少年的娘亲是个热情的女子，看样也是武林家出身，一手推拿推的极好。不消一个多时辰，彩蝶就感觉脚灵活多了。于是谢过他们母子，起身告辞。
　　“峰儿，你送送姐姐吧。”
　　少年应着，送彩蝶出去。两人在河岸上走着，悠悠踩过碧草青青。
　　从此，彩蝶时时到河边去，与少年带些糕点茶水。两个人相熟起来，话也渐渐明朗。互诉了彼此的不幸遭遇，居然同病相怜。
　　“回峰，我们不要说那些伤心事情了，只要我们好好的努力，一定会有一天，脚下的路会随我们所愿那样走！”
　　彩蝶晶晶亮亮的眼睛望着马回峰，笑颜如花娇艳。马回峰用力的点头，嗯，一定！
　　彩蝶说要去嘉兴烟雨楼，马回峰便一点一点的给她讲那里频频袅袅的景致，说那里烟雾缭绕，细雨濛濛，端的是淑雅。放晴之时，便可见江流汹涌，流断山川，又是何等的壮阔。彩蝶教马回峰弹琴，时而细雨濛濛，时而激流拍岸。她说，烟雨楼是这样的么？回峰点头，就是这样的。于是两人相视而笑。
　　“你看，我们要自由自在的，一起飞啊。”
　　彩蝶铺开画轴，里面百花怒放，蝴蝶和蜜蜂双双飞来，戏游花间。马回峰握住彩蝶手指，我们一起飞。两人奔跑在河边的碧草之间，一个跑，一个追，迎着风欢腾跳跃，说好了，一起飞！
　　可是翩翩的蝴蝶怎么能飞在氤氲烟雨中呢？濛濛的水汽会打湿它的翅膀，它就再也飞不起来了。可是偏偏，她向往那多少楼台烟雨中的南国景致。彼时他们全然没有想到，脚下的路任一日都不能随他们所想那样去走。因为这世道妖魔横行，何来人间有道呢！
　　回峰忽然遭难，彩蝶如遭雷轰。怎么会这样？那踌躇满志的美好少年就要被绞死了么？他不能就这么死啊，他带着人世间所有的美好，怎么能就这么死了！他还要带她去嘉兴看烟雨楼，看江水流断万里山川啊！他还要和她天涯海角，比翼双飞过人间风光无限啊！她要救他！她对黄老板说，五百两，今晚我接客！
　　黄老板真是有办法，消息一放出去，即刻有五百两送上门来，说今晚谁谁会来，好好招待。她顾不得这许多，揣了五百两去找牢头万吉祥，进去看回峰。
　　那是什么样的人间地狱啊！回峰母子浑身皮开肉绽，破碎的衣物渣子烂到肉里去，和血肉凝固在一起。旧的伤口上又布满了新的伤口，鲜血还在汩汩流着。她捂住嘴无声哭泣，抚着回峰气息微弱的脸，她哽咽却坚定的在他耳边说，回峰，坚持下去，彩蝶保你万全。从今往后，你好好活着！
　　万吉祥眯着猥琐的眼睛乐呵呵的看着她，想要调包可以，但是要代价么……
　　“五百两还不够吗？我已经没有钱了。求你……”
　　彩蝶跪在地上，低声下气求他。无论如何，要保回峰不死！
　　“看不出来，你对那黄毛小子还挺有意思。五百两是让你去看他，这调包事情可大可小，除非你舍得。”
　　她命都舍了，那些杂七碎八的身外物件还有什么好留恋！只要保的回峰不死，她万死不辞，绝不后悔！她拖万吉祥进屋，面对他将衣物一件一件除下，你最好信守承诺保回峰万全，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那一刻，万吉祥有一丝的恍惚，他看见这年仅一十六的女娃脸上决绝从容的神色，心中一凛。
　　次日午时三刻，彩蝶便在原本马回峰应该待的绞首架上面，完成了短短一生的使命，化作翩翩蝴蝶西去了。从此，再没有烟雨纷飞，花木扶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