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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马回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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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给大家讲的这个故事和很多人有关,第一个人,便是马回峰。
很奇怪吧,这个名叫马回峰的少年,应该是在三年前就已经死在刑场上了的。他也算是豪门子弟,曾经,他的父亲可是朝廷里面,二十万禁军的大教头呢。当时,马兵这个不起眼的名字,竟是红透了朝野。放眼下去,谁人不识马家虎虎生风的锁喉手?那两指间的力度,可将一颗碗口粗细的小树生生截断。上阵杀敌,哪怕无兵刃在手,敌人的长枪铁弓,也近不了身侧半分。
父亲常说,男子汉大丈夫,当有所作为,马革裹尸才是好男儿最佳的归宿。所以马回峰,从小就将一手锁喉神功练得有模有样。他说,爹爹,峰儿长大要为朝廷立功尽忠!
可是算命术士说,这小孩儿眼生横波,模样妖媚,怕是祸水命相。马兵当即拍案大怒,命人把那道士乱棍打将出去。马兵叹息,峰儿唇红齿白,瘦弱娇小,也难怪那些人流短蜚长。
却不知是天意或是巧合,不日竟然言语间得罪了庞太师。太师有意招揽,但是马兵乃铮铮铁骨男儿郎,怎可轻易苟合朝廷党派斗争?于是不多时,马兵在一次赴宴酒醒之后,被床边一名不知名姓的女子状告奸污之罪。堂上,那女子不顾耻辱,说曾在过程中狠咬马兵肩头。衙役扯开马兵上衣,果然不知什么时候,马兵肩臂上多了两排齿印,边上,居然还有一星半点胭脂。经胭脂阁老板查验,证实胭脂出自京城第一名阁多宝楼胭脂行,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且与女子常时所用一辙。当下杖责八十,铁笔判断,禁军总教头马兵涉嫌奸污民女,经查证案情如实。匆匆上呈刑部,革去马兵禁军总教头一职,刺配边塞,充当衙役。
“爹爹,峰儿和娘亲都信你。爹爹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是罪犯!”
十三岁的马回峰圆睁着水灵灵的大眼,仰着头对爹爹说。
一家人于是迁到双喜镇,安落在镇边河岸,草塘之间的小屋里。没有了那些风光华丽的羁绊,日子倒也清闲。空下来,马兵带着回峰钓钓鱼,练练拳,也十分自得。回峰却常常见着爹爹一个人的时候,望着河面山野发呆,怅然若失。
“爹爹不可以服输,等真相大白,爹爹还要东山再起。到时候峰儿长大了,我们父子同朝为官,还要为朝廷尽忠。”
马兵看着早熟的儿子,笑容里尽是凄凉。当日判罪时脸上刺下的“淫”字扭曲起来,说不出的怪异。
“峰儿,爹爹脸上带着这个字,这辈子没有录用指望了。峰儿要好好练武,爹爹的愿望就望着峰儿来实现了。”
“爹爹放心,峰儿不会让爹爹失望的!”
个子小小的回峰用力的拍在父亲肩膀上,脸上尽是凛凛之气,看得马兵心头欣慰。当下手上用力一拳击出,回峰眼明的侧身闪过,左手翻扣对方硬拳,右手直上欲锁上方的咽喉,被对方左手翻腕擒住。父子两人相视而笑。
却不料,马回峰这一手功夫再也用不得报效朝廷了。一日,父亲值夜,至次日黄昏仍然未归。回峰与娘亲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县衙里的衙差。不由分说,一群衙差上来锁了母子二人,拉到公堂之上。
“朝廷派发与辽和谈的三千两黄金被盗,经查实,属看守人马兵监守自盗。如今人财两空,今带你等上堂来,只要说明马兵与黄金藏匿之所,便可从轻发落。快快道来!”
县令安大人拍着惊堂木,声声在催回峰母子二人性命。竟然有这等荒唐事!丢了金银便随便捉人来问案,不问冤屈,问的却是草菅人命!他马回峰还待问过这帮人,他的爹爹去哪里了!
说不出来,县令命衙差将两人日日鞭笞,皮开肉绽。母子二人几度昏迷,醒时却只是叫冤!惨叫声迭起,含着血泪望天喊冤,冤枉!冤枉啊!可是头顶上方只是阴暗囚牢的厚重屋顶,压得牢里见不得一丝阳光,何来青天白日,昭昭天理!
县令已判了笔,衙役马兵盗走朝廷与辽之和谈金三千两,下落不明。今逮捕其妻儿,与犯人马兵同罪,查实后两人供认不讳,判处绞首之刑,三日后行刑。
午时三刻,所有为他二人送行的工具都已经备好,四方的木架关押住两人,头从木架上方露出来。在颈间套上两指粗的麻绳,只等日头一到,判签落地,由粗壮如山的大汉狠力一拉,这人世间的丑陋卑贱,妖魔横行便都与他们无关了。
午时三刻是一天中日头最盛的时辰,鬼魅魍魉这时候都不敢出来作祟。所以这是判处犯人最有利的时辰。可笑那些个牛鬼蛇神,枉顾人命还道貌岸然的正气一身,连天理昭昭都不怕,却还怕那小小鬼魅能奈他们何!若真有鬼魅,只怕他们此时已是身首异处,哪里还轮得到如此嚣张跋扈!
风吹过骨骼断裂的声音。那县令的脸上,居然是如释重负。这一出戏,演来真累不是?若不是悠悠众口,何苦如此?只可惜,他们不是山野间的亡命之徒,做不来那些歪风邪气。人间正道自有人间正道的法则。
你们都当那马回峰死了吧?却不然,他还活着。不知是否因为他那迂回的名字,居然在那生死路上,他真能峰回路转,捡得一条性命回来。真真是个好名字呀,是不是?
且不说马回峰如何峰回路转得回了性命,我再给你们讲讲彩蝶,就是在这个风月楼里吊死的女子。到时候,你们自然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