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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争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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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两人就踏上了前往金钩子山不远处的大甸子镇的路程,因着从金钩子山翻过去就是北燕地界,所以大甸子镇上布防及其重要,整个大甸子镇一共8个村子,共计300多军户。
他们刚到镇上就有两个小旗热情迎了上来,带他们去了衙门。
“这大甸子镇的几个小旗我都熟的很,我昨晚上就让人给他们带信,说咱们要过来,你看,这不就早早等着咱们了。”杨大宝得意的说道。
李九娘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你还挺聪明的嘛!”
“那是!”
进了衙门,一个小旗说道:“二位先歇一歇,中午吃了饭咱们再去不迟。”
二人对视一眼,李九娘说道:“不用客气了,要是让杨大人知道我们到了地方还没干活就先混饭吃,总是不妥。咱们还是直接去村子里吧。”
这两个小旗觉得李九娘说的也有道理,道:“那咱们去村子里吃也是一样的,小姐公子想先去哪个村子?”
怎么就非得吃饭呢?他们又不是饭桶?
“这一带的村子我们二人都熟的很,不知二位想先去哪个村子?”一个小旗问道。
“我们昨天商量了,先去三道沟。”
三道沟位于金钩子山正边上,是个足有八十多户的大村,几个人骑马在村里跑了一圈,李九娘就发现这村子这正好盘了一长条在山边,就与其他几个商量了从村东往村西一户一户查起。
真开始查起,李九娘就发觉她一开始把这事想的太简单了。这些军户及家眷,他们几乎没几个识字的,签字画押都费劲。说起自己的履历也是模模糊糊,不是不记得这了,就是不记得那了;有些岁数大的连自己的年纪本名都忘了;最离谱的,看他们是上面派下来的,跪下就喊“青天大老爷”,涕泗横流的说他家的鸡被王二麻子偷了,让他们给做主,那两个小旗连忙呵斥,李九娘和杨大宝一阵无语。而且实际调查起来发现多有与原来记录不一样的地方,这些疑问之处都需要找人核实,这速度实在是快不起来。
这文字类的事物实在不是李九娘和杨大宝的强项,二人光这一个村子就查了小半个月,两人每天睡觉时脑子里都是一串串的黑字在爬,吃饭的时候不是讨论“孙二的四个儿子”就是讨论“李四的亲爹和后娘”。
这两个小旗本来觉着,这二位,一个是大帅女儿,一个是千户公子,来这不过是走个样子,活估计还得他们干,那也没办法,谁让这是两个他们惹不起的小祖宗呢,只能捏鼻子的认了。可没想到这俩真是来干活的,看着二人短短小半个月就瘦了一圈,心里到是有些慌,赶紧劝他们多休息,可没想到这两个居然一副听不见的样子,仍是拼命干活拼命熬夜,这还不如啥也不干呢!这要是累坏了,他们这些从属都得吃不来兜着走!两小旗哀叹,见劝不动,只能每日变着花的好吃好喝给这两位小祖宗补身体。
“累死爷了!”杨大宝摊在椅子上,“这才一个村子就这样,要是把永昌卫走一遍,那不得把咱俩累死啊。”
“这个村子是人最多的最杂的,其他的村子人口都要少一些。而且咱们也有些经验了,以后再查其他的村子速度会快很多。”李九娘也累的不行。
“这回我是真服了你!”杨大宝佩服的看她,他们这些天查下来,他好几次都想撂挑子不干了,可看李九娘忙得半夜都在整理文书,却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他想着总不能被个小姑娘比下去,就硬是咬牙忍了下来。本来武艺就不如人家,现在干点活再磨磨唧唧的,他可丢不起这人。
“我没有选择,只能做好才行。”李九娘疲惫的道。
这话说得,她是大帅女儿,就算做不好谁又敢难为她?可是缺根弦的杨大宝却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这是杨开给她的机会,她如果把握不住,估计以后都没办法在永昌卫立足,以后更没办法在营州军中立足。
“我就不明白了,你好好的大小姐不当,来受这罪干啥啊!”杨大宝不解的看着她。
“我喜欢啊!”李九娘笑着道,“我就喜欢受罪!”
杨大宝翻了个白眼:“你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赶紧回家休息吧,咱俩明后两日休息两天,好好养养,这么熬可顶不住。”李九娘打了个哈欠。
“大小姐,您可终于想休息了。”杨大宝心里居然觉得有点感激,怕她反悔,赶紧跑了。
休息完二人又开始加班加点的继续入户调查记录,就这样勤勤恳恳的干了一个多月,杨大宝终于爆发了。
“我不干了。成天是琐碎的破事儿,还有没有头了!”说完就要牵马走。
“你站住!”李九娘追过去,“咱们现在都要做一半了,你难道现在要放弃?别让我看不起你!”
“你看不起就看不起,谁稀罕?才一半就把我折磨成这样,要是都做完,不得要了我的命啊!”杨大宝怒道,“你爱受虐是你自己的事!小爷可没这癖好,恕不奉陪了。”说完甩起鞭子骑马就跑了。
“好,你走吧,有能耐你就别回来!”李九娘也气的不行。
“您消消气,杨少爷这是气话,明天气消了就回来了!”两个小旗见这两个小祖宗吵成这样,赶忙上去劝道。
“哗啦”一声,李九娘将桌子上刚整理的文书连带着笔墨纸砚全都挥到了地上。
就他累吗?自己也累啊,吃不好睡不好,她明明是来从军的,却没带她去过一回校场,没让她练过一回兵,每日重复整理这些琐碎的事情,哪里像是个百户,倒像是个打杂的文书!她又气愤又委屈,最后竟然哭了起来。
旁边的两个小旗看着更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哭又有什么用呢?难道也向杨大宝一样撂挑子?不能,这路还是得走下去,李九娘哭了一会儿就平静下来了。她拿帕子擦擦眼泪,低头开始整理地上的东西。
两个小旗看了赶紧上去帮忙。
李九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让二位看笑话了!”
见她平静下来了,两个小旗也松了口气,这要是再把这位气走了,传到李大帅和李将军那到底是不好,知道的是少爷小姐闹脾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合伙欺负李九娘。
“杨少爷委实过分了些,但是您别担心,我们哥俩在这呢!保证好好帮您整理完。”一个小旗乐呵呵道,“现在也不早了,小姐不如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上,养养精神,明日再接着干不迟。”
“不用了,咱们接着问吧。”李九娘神情已经恢复到平时的样子。
二人也不敢多劝,随着李九娘接着干活。心里对李九娘倒是有些改观,他们觉得李九娘和杨大宝一样忍不了跑了才是正常的,都是娇宠养大的少爷小姐,哪能受的了这么折磨人的活,前些日子怕是在兴头上,勤勤恳恳的也新鲜,可这天长日久的哪里受的住。如今她虽然发了一通脾气,却是能马上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坚持继续干下去,也确实不是一般的人能办到的。
几人忙到天黑才撂下笔,准备出门回家时,却发现杨大宝在屋外坐着。
杨大宝见他们都诧异的望着他,也有些窘迫:“看什么看,我……”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下文来。
李九娘却笑了出来:“杨小爷是来接我的?”
“啊”
“那咱们走吧!”李九娘把手中的东西都放到他身上,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样子,“烦劳你多拿些啦!”
杨大宝赶紧拿好。
二人回去路上,李九娘没有向往常一样骑马快跑回去,而是牵着缰绳任由马儿慢慢的往前溜达。杨大宝也没催他,只默默的跟在她身边。
“你知道杨大人为何是让我们俩个来整理这些东西吗?明明这活谁都能干,让朱佥事他们干只会比我们俩个做的更好更快。”李九娘突然道。
“知道啊,不就想折磨咱俩么。”杨大宝理所当然的道。
李九娘摇摇头:“我推测应该是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我,一个是因为你。”
“大小姐,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罢。”
“我出身李家,未及笄的年纪,就能带人杀倭寇、救圣驾,又凭此被钦封为我朝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百户,其实我心里是有一点骄傲的。那天我的确是故意穿成那样引你出手,拿你当了垫脚石,也因为自己的小聪明成功了沾沾自喜。这些,你爹估计是都看出来,所以便派下来这么个活,有意杀杀我的锐气、磨一磨性子。”李九娘看看向杨大宝,“你将来必定会接了你爹的千户之位,那对永昌卫了解就十分重要。你本来对永昌卫地形就极其熟悉,这次又亲自走访整理各个军户的履历,凭着这两样日后自然是如虎添翼。你爹了解你,让我与你一起,你为了面子也能坚持下去,你爹如此安排算是煞费苦心了。”
杨大宝被她这一席话说的一愣,他也诧异过他老爹的用意,但每次问他爹,他爹都什么也不说,只让他快滚,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些用意,一时之间觉得下午自己那一出更丢人了。
李九娘看着他面露愧疚,也没再多说什么,扬鞭赶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