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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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哥！……”
人未至声先到，独坐在书房中的花霆揽了袍袖搁下手中的紫毫笔，将信纸压好，转身看向房门。火红衣衫的小少女兴冲冲跑进门，迎着他奔了过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这么急跑过来？”花霆伸手一拉一带，把跑得太急险些停不稳的小妹送至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顺手拎起桌上的茶壶到了杯茶水递给她，“别忙，先喝口水。”
花雾一身红衣，大约是跑得急了些，领口有些散了露出里面雪白的内衫，黑色长发一束一挽蜿蜒在衣衫上分外醒目。她接了茶水，喝了两口就放在了一边，笑道：“大哥，南姐姐说你们最近要去金陵？”
花霆微笑着向后靠上椅背：“是啊，南儿跟你说的？”
“南姐姐跟霜姨说来着，我恰好听到的，真的是恰好路过听到而已！”花雾特别强调道。
“雾儿啊……”花霆开口悠悠的说。
“什么？”
“你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吗？”
……
小少女撅了撅嘴，两颊不知是衣衫映的还是怎的也染上了微微的晕红。她端起茶杯低头装作喝茶，一双大眼不安分的向着花霆的方向瞟去。花霆好笑的看着她，“行了，知道就知道了罢，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要瞒着你。说吧，你又想做什么？”
“你们去做什么啊大哥？江伯伯不是没回去吗？”丢下杯子，花雾侧身端了桌上的乌梅递向花霆，见他示意不要，便自己拈了一颗丢进嘴里，额头脸颊顿时被酸的皱成一团。
花霆施施然伸手揉了揉花雾皱起来的小脸，笑道：“江家祖祭，江伯伯是嫡长，虽然不在总要有些表示的。南儿身为独女便需代为出席，她又有了身孕，近来我倒没什么事情，自然要陪她去。”
“嗯……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儿呢。”
“那又怎样？”
“我和你们一起去好不好啊大哥？~”
“这次不行。”
“为什么？……”花雾叫起来，猜就是，不然好好的干什么不和她说这事儿。
“这次有其他事情要办，”花霆站起身，捏了捏花雾的脸颊，笑了笑说：“顾不得照看你惹祸的摊子。好了，别玩儿了，我们去吃午饭。”言罢他拿起桌上压着的信纸折起来放进袖中，转身走出了门。
花雾嘟起了嘴，跟在他身后磨磨蹭蹭走着。花霆听着落后于自己一步之遥的妹子嘀嘀咕咕着什么“……什么时候惹过祸嘛……”，笑容微微的黯淡了下来。
两人转过回廊，便看到江南迎面过来。花霆整理了心绪，紧走两步迎上前去一手不着痕迹的揽住江南已经微微隆起的腰身，温柔笑道：“你在厅里等着就是了，还出来做什么，自己家里难道还担心我俩走丢了不成？”
此时初夏天气，自江南诊出有孕已经四五个月了。她是首次有孕，自己不觉得什么，倒是花霆行动做事均免不了有些紧张，因了这事儿被花雾笑过几次了。
江南穿了一件宽松的天青色齐胸襦裙，外罩了一件浅蓝色的大袖衫，行动间清爽而不失方便。她嗔怪的瞥了一眼颇有些小心翼翼的花霆，道：“这两步路还不怕什么，走走倒好。我等了好一会儿你也不来雾儿也不来，霜姨说看到雾儿跑去书房了，我就顺便过来看看。”花雾也走过来拉住她右臂，撒娇笑道：“南姐姐还是不放心嘛，我还能把大哥吃了不曾。还有南姐姐你不晓得，大哥欺负我咯你也不管管。”
三人一同进了厅中坐下，花雾左右看看，接着说：“咦，霜姨呢怎么不在？”
“霜姨说她今儿斋戒，非要回去自己吃。我便让厨房另给她做了菜，”江南边说边要起身布菜，被花霆一把拉住按回了椅中，花雾机灵，随即拿了小匙舀了炖的浓白的豆腐鲫鱼汤递了过来。江南接了汤碗，双手捧了尝了两口，笑道：“这汤不错，挺鲜的也没腥气。雾儿你也尝尝，没事儿又不是让你吃鱼——我竟不知道原来我是玻璃做的，用得着你们兄妹这么护着。”说着她转向花霆道：“雾儿说你欺负了她，是不是小丫头想跟咱们去金陵你不准？”
花霆给两人各夹了些虾仁，还没来得及答话，花雾便奇道：“南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江南笑起来：“猜也是啊，你道你来来回回的好几趟霜姨和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若是到了这地步霆哥怕是要为太娇惯我去向爹谢罪了。刚才霜姨才说你去书房找霆哥了，肯定是又想出门玩儿了是不是？”
花雾顿时脸红了起来，还嘴硬道：“我就是路过的嘛真的……可是南姐姐你看大哥，他不让我跟你们一起去！”
江南顺了顺花雾红色丝绢拢在背后的柔顺长发，道：“乖雾儿，这次另有些其他事情，你好生在家我们不几天就回来了。”“看吧，你南姐姐也这么说，”花霆接道，“行了，吃饭吧。”
花雾不情不愿的低头拨弄起碗里的虾仁，夹起一个狠狠咬了下去。花霆和江南对视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两人都是微笑着的，然而眼中同样隐藏着一丝忧虑。
“南儿，信写好了吗？”
“好了。只是霆哥，这样……”
“只是什么？”
“……没什么。给你，一起寄出去吧。”
两日后的清晨，凤凰山庄笼罩在轻薄的雾霭中。淡白色的雾气不知从何而起，弥漫氤氲之下朦胧了整个视野。山庄中正盛放的凤凰花火红热烈的色彩沾染了柔软缠绵的雾霭，遮挡了些许锋锐，平添了几分缱绻。
“少夫人，雾气大得很，再加件衣服吧。”叶带霜亲自从柜子的翻找着，抽出一件宽敞厚实的素色长袍递了过去。江南一早就起了身，此时已经整罢了妆容，正亲自检视着出门的东西，闻言接过长袍，展开穿上，边系着带子边略有些嗔怪的说：“霜姨你不必自己动手，让书岚做这些就好了。”叶带霜闻言笑了一笑道：“我身体最近倒没什么问题，少夫人不必担心。”说着动手给江南理了理襟口和衣带，又道：“我还不算老，趁着现在多照顾你们，就对得起故去的老爷和夫人了。”江南听了心中一涩，赶忙别过头去，随即又转过来勉强笑道：“霜姨说这些做什么，您还年轻的紧呢。将来雾儿出嫁还要您受她的礼，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说这些了，我听了也……“
叶带霜温和的笑了笑，正要说什么，花霆从门外走进来，身上的墨色长袍被浓重的雾坠的有些潮湿，头发上也拢了些雾气。他进门看了看，向叶带霜问道：“霜姨，雾儿还没起吗？”
“雾儿昨个儿睡的晚，一直抱怨你们不带她去，今儿早上我就没早叫她。不过想必这会儿也该起来了，有什么事儿？”
“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想叮嘱她两句。我和南儿不在家，只怕霜姨你又惯着她躲懒，”花霆略皱了皱英挺的眉，吩咐道：“书岚，去看看小姐好了没，若还没起就说我让她起床，过会儿直接去厅里等我们就好，不必再过这边来。”
一家人用过了早饭，花霆夫妇便准备出发。叶带霜和花雾在庄门前送他们启程。岭南夏日清晨温和的阳光已经差不多驱散了早上的雾霭，只不过远处望去还略有些不甚清楚朦胧的白。待叶带霜叮嘱完了江南，花霆便扶了她坐进车里，回身对花雾道：“雾儿，早饭时我和南儿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吧。”花雾没精打采的答道：“知道了大哥……我会老老实实练功的也会乖乖听霜姨的话的……”见她这般，花霆脸上不觉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容：“那套剑法，我回来是要检查的，”说着俯下身子，附在花雾耳畔柔声笑道：“练好了大哥有奖励。”
“真的？”花雾原本没精打采的小脸儿顿时鲜明起来，“大哥说话算话？”
“大哥几时骗过你？”花霆故作严肃的答道。
“好！大哥你放心就是，我一定会很勤奋的！”
叶带霜走上前去，一手揽住花雾的肩，对花霆道：“好了，少爷你们也出发吧，天色不早了。雾儿你不必担心，万事自然有我。”花雾也从一边插嘴道：“就是的大哥，我会很乖的。你们走吧。路上小心，还有好好照顾南姐姐，我可想早点儿见到我的小侄子呢。”
江南闻声从车中挑起帘子笑道：“小丫头，你怎么就知道是小侄子，若是小侄女可怎么办？——霆哥，确实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花霆顿了顿，翻身上马，回头道：“霜姨雾儿你们回去吧，我们不几日就回来了。”说完，勒马向前，驾车的舒墨随即跟了上去。
车马顺着道路向前越行越远，渐渐消失在尚未完全散去的浅白雾霭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