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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穿越者渐入佳境 ...


  •   六

      林噙霜说:“四姑娘病好了,该去学堂读书了。”

      盛家自诩书香门第,对子女教养十分上心,想着孩子年纪小,便允许女儿们同男儿们一起在学堂读书,中间用个屏风隔离。

      主君盛纮官位不高,运气好请来了当世名家庄先生坐镇盛家,庄先生学问好、名气大,齐国公府的小公爷齐衡因此来盛家求学。

      天才蒙蒙亮,林噙霜就叫起四姑娘,丫鬟端了盛满水的一只铜盆侍候在旁边。林噙霜试了试水温,拧帕子要给四姑娘擦脸,被四姑娘躲开了。

      四姑娘有些发窘,她的手不是断了,这样大的姑娘哪里好意思让林噙霜给她洗漱:“阿娘,我自己来。”

      林噙霜道:“你这孩子,阿娘不是看你还迷糊吗?好,你要自己来。”

      林噙霜是妾室,按规矩,四姑娘是不该叫“阿娘”的。只是在盛家,林栖阁在林噙霜的经营下,便是对四姑娘没规矩的地方,林噙霜不提,旁人自然不会多话,至于换了芯子的四姑娘嘛,她初来乍到,记忆还糊涂着。

      这才几更天就要去读书,四姑娘在心底暗暗叫苦,她好容易才高考完,什么都没有享受就到了这里,在这里还要经历一遍高考的作息,真是受苦。

      林噙霜亲自给四姑娘梳头,一边梳头,一边和她交代这些时候落下的功课,要她今天早些去学堂读书。有那不懂的,不会的,就去问先生,或者长柏、长枫。至于五姑娘,六姑娘,她们的功课皆是平平。

      “你哥哥不争气,四姑娘要上进学好才是……”

      长柏是嫡长子,盛家未来的掌门人,他不像爹,不像娘,读书最努力,自己更用心。

      和四姑娘一母同胞原该最亲近的哥哥长枫是庶子,他心性不定,心思不常常在读书上,他既继承不了多少家业,日后要自立门户,林噙霜便只好收着他的性子,对他时时督促,一并督促着四姑娘。

      原来的四姑娘要说争强好胜的性格,有一大半是随了也在日常的耳濡目染中学着她阿娘。

      林噙霜怜爱四姑娘不假,要四姑娘争气也是真。

      四姑娘病了这些日子,落下了不少功课,虽说女子不同男子要考取功名,林噙霜也是拿着和男子一样的标准严格要求四姑娘的。

      林噙霜手上松松拢一把四姑娘的丝发,四姑娘头发好,黑亮柔顺,触手生凉,挽成双髻,簪上珠花,系上丝带,给她配上与丝带同色的水青色衣衫。

      林噙霜端详着四姑娘,女儿还在长个的年纪,个子在同龄人里边算得高,生得一副瘦窄的瓜子脸,细眉青黑,骨骼玲珑,天生得一副书卷气,斯斯文文、清隽雅容,已初初具有少女风姿。

      林噙霜瞧着女儿,心里颇为高兴:“病好了,阿娘这操着的心才敢放下。”

      四姑娘早起被这么打扮,在旁人眼里已经是简单的打扮了,只觉得心累,她穿越前忙着高考备考,寻常只一个马尾辫再套上校服了事,这般打扮齐整在她可是麻烦了。

      四姑娘讨饶:“阿娘,我去读书去了。”

      四姑娘忙不迭就要出门,林噙霜忙喊住她:“你去哪里,露种还在这里给你收拾东西呢,且等一等她。”

      四姑娘满口应下:“是、是。”

      七

      四姑娘果真是第一个来学堂的,找到位置,位置上果然积蓄了薄薄一层灰尘。

      趁露种打水擦洗位置的时候,四姑娘正在翻看往日的书。

      书是竖版繁体无标点的文言文,受时代技术局限,纸张的质量与手感都算不得好。

      穿越者穿越前习惯的是白话文,读的是横版从左往右的简体字,像这样的文言文,只偶尔在古籍出版社出的精装版古籍里才能看见。

      四姑娘眼里看着字,身体的记忆渐渐复苏,手下所书是习自卫夫人的簪花小楷,清丽柔美、流畅痩洁,一看就是下了苦功夫练就的。

      四姑娘心想:多好的字,原来的小姑娘有天赋、有韧劲,怎么却便宜了她这么个半点不识毛笔的穿越者。

      庄先生的课主要是讲给要科考的长柏、长枫与齐衡听的,教的是经史子集,重经义和策论,几个姑娘只是顺带。

      四姑娘在一旁听着,想着自己要是去考进士,一定考不过这些古代人。

      下了学,四姑娘把自己方才在学堂里的想法告诉六姑娘:“他们学的可真难,比高考可难多了,要是让我去考可怎么办啊?”

      六姑娘道:“你傻了,女孩子怎么能去考科举呢?”

      这个朝代的女孩子自然是不能去考科举的,可是曾经的穿越者,她们是考过高考的,穿越者一号还考过了公务员考试,成为法庭的书记员。

      穿越者二号才穿越过来,时时刻刻想着自己不久前结束的高考,想也不想就要反驳:“女孩子怎么不能……”

      待到看清眼前的雅致精巧的曲水亭台,穿越者二号方才如梦初醒,喃喃自语:“当然不能去考科举……我本来该去放三个月暑假,再去上大学的……”

      四姑娘不是真的要去考科举,她只是说说,在学堂上被庄先生的知识给难到了,把自己代入到那个情境里想一想。

      六姑娘也不是真觉得这个问题怎么样,四姑娘说了,六姑娘也就是说说自己的想法,顺口。六姑娘穿越过来好几年了,她只是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被这个世界同化,融入到这个世界里了。

      这当然也不是六姑娘的错。

      四姑娘怔了怔,她实在很希望自己做的是一场梦,一场漫长可怕但终究会醒来的梦,那多好?

      四姑娘很希望她能够欺骗自己让尽快实现适应她的新人生,可是六姑娘是好心提醒她,那很好,脑子转不过弯的四姑娘,是要人提醒她,才不会犯错的。

      六姑娘很明白四姑娘的不适应,尤其是她穿越之前还那么年轻,一直在几近真空的象牙塔被人保护得很好,说是有十几岁,心智几岁是说不好的。

      就好像一块全是棱角的石子,被无常的命运投入到湍急的溪流中,经受外力打磨之后,她可能要痛苦地抹去棱角与细沙,改掉曾经的一切不合时宜的习惯,才能把自己装到这个小小的闺秀壳子里,成为合乎这个时代标准的女子。

      四姑娘抬头望向天空,凝视着天边晴好的云彩,轻轻叹了口气。

      四姑娘说:“你瞧,那片云彩,像不像一只风筝?”

      “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

      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

      四姑娘念完了诗,告诉六姑娘:“这是曹雪芹写给探春的判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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