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门娘子》苍璧之泽

2、难产（二）

　　待紫苑将母亲房前的门帘掀开时，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顿时吓得跪倒在母亲床前，问道：“母亲，你怎么了？”

　　只见云氏比出门前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额上出了许多的汗，她只觉得自己手脚都有些发软，腹部一阵阵疼痛，但让张婶查探了一下，胞宫却未开，没有生产的迹象。

　　“只是有些儿腹痛，可能是弟弟要出来了。”云氏也是生产过两次的妇人，有了相当的经验，在疼痛的间隙只暗暗忍痛，并不喊叫，只为了给后面留下气力。

　　“小姐，你且在此处陪陪你母亲吧，已经打发人去喊老爷了。”张婶坐在床的尾端，隔一段时间就去探探宫口的情况，顺手也在云氏的肚子上按压一番，查看孩子是否顺利进产道。

　　“是不是我惹得母亲生气了，都是我不好。”紫苑抓着母亲的手不肯撒，母亲语声低微，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爬上她的心头。

　　“不关你事，我这几日都有腹痛的感觉，早上便隐隐见血了，可能他迫不及待想要出来吧。”云氏摸着自己肚子，感觉到里面有不规律地缩紧，紧接着是一阵疼痛，疼得她咬紧牙关、说不出话来。

　　紫苑从王婶那里接过来一条湿帕子，为母亲拭汗，她现在能做的就是陪在母亲身边。

　　“夫人，之前听老爷说足上至阴穴可以催产，奴婢给您试试。”张婶看现在只见红，宫口未开，心里也着急。

　　云氏此刻也无暇顾及那么多，无论有什么方法合该尝试一番，闭着眼睛点点头，未再多言至阴穴在足太阳膀胱经上，位于足小趾指甲角外侧1分，是治疗滞产、胎位不正的要穴。

　　紫苑什么都不懂，只见王婶从柜子里的针灸包里取出一根半寸长的针灸针，手持针柄，先用干净的布巾顺着针尖方向擦拭，而后在旁边桌上的油灯上炙烤，针芯发红后移除，待针芯冷却至常温后快速刺入至阴穴，紫苑常常见到师兄们扎针，但她心里却有点儿害怕，看见刺入的那瞬间，不可遏制地颤了一下，然后快速撇开眼睛。

　　云氏起初只感觉到脚趾的一阵疼痛，待王婶行针捻转片刻后，觉得腹部疼痛更加明显了，每一次疼痛都是从腹部的上方开始，统一地向下腹用力，从紫苑的视角来看，便是每隔一阵能看到母亲的腹部隆起的更加明显，她按上去也觉得肚皮很硬，过一会儿又全部松开。

　　也许这是好消息，紫苑这么想着，站起来给母亲喂喂水。

　　云氏喝了几口便不愿再喝，她感觉这一次的生育和以往的都不一样，她更多地是觉得全身没有力气，说话都开始费劲了。

　　直到隔壁屋里响起了弟弟的哭声才打破了这个屋子里的沉闷，此时正值未时三刻，是弟弟午觉睡醒的时候，大约是醒来时觉察到周围没有人，所以哭了起来。

　　“王妈，你去看看墨儿。”云氏听到这个哭声意识又清醒了一会儿，郑京墨是紫苑的大弟弟，京墨也是一味中药，当时云氏生产时有大出血的兆头，后来父亲取来书房中的一方松烟墨研末止血，故而起名郑京墨。

　　后来母亲开玩笑地说，那第三个孩子出生时，如果身旁是五灵脂①，那不得起名叫郑灵脂，父亲只是笑笑说，起名都是缘分，到时候便知道了。

　　王婶点点头，立马擦拭双手，拔出至阴穴的针灸针，将云氏的被子给盖严实，吩咐道：“小姐，你在此处看着你母亲，若有任何状况及时喊我。”说着便匆匆出门，不多时就听到隔壁哄弟弟的声音。

　　可不知道为什么，紫苑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膨胀，母亲疼痛更加频繁，同时反应也越来越弱，呼喊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仿佛生命一直在流逝。

　　“母亲，您现在如何？”紫苑轻轻摇晃母亲，母亲只是摇摇头，嘴唇蠕动着，却没说出一个字，突然间被褥里传来更加浓烈的血腥味。

　　紫苑害怕地掀开被子，见母亲身下流出了一大股新鲜的血液，她止不住地哭了出来，喊道：“王妈，王妈，你快来，母亲又出血了，出了好多血！王妈，你快来！”

　　此刻屋外乌云密布，今年的第一场夏雨正在蕴育，云层间跳跃的闪电与树林间刮过的阴风无不预示着一场风雨欲来。

　　还未等王婶回应，一闪惊雷在耳旁炸开，紫苑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停顿了一霎，而后到来的还有硕大的雨点和她止不住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