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早晚》应闻

5、第 5 章

　　再一次见到程朗，是在高中老同学的婚礼上。

　　刚进酒店我就看见了程朗，下一秒，陈蕊蕊就出现在他旁边，是啊，陈蕊蕊当然在了，毕竟这是高中同学的婚礼。

　　看到程朗和陈蕊蕊一起出现，大家就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不用脑子都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他们肯定是在说我们三个之间的狗血故事：程朗先是和陈蕊蕊在一起，他们分手后我捡漏把程朗追到了手，几年后的现在陈蕊蕊和程朗又在一起了。

　　在他们的故事里，我从头到尾都是输家。

　　而更糟糕的是，我们三个人被安排在同一张桌子上。

　　我坐得尽可能离他们远，但我忘了桌子是个圆形，离他们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正对着他们的地方。

　　幸运的是不久后林子明来了，他坐在我隔壁，上学时他坐在我的后桌，我经常会把笔记借给他抄，我俩的关系还算不错。

　　他瞄了瞄程朗和陈蕊蕊，然后疑惑地看向我，我看着他，好像是默认了他的想法。

　　“可我记得上个月程朗刚在朋友圈里发了和你的合照啊。”他小声说。

　　我摇了摇头，表示我也没法解释。

　　为了不关注程朗和陈蕊蕊，我假装自己很忙，我剥橘子，吃喜糖，找各种话题和林子明聊天。

　　但坐在同一桌上，就算我不看他们，我也能听到他们俩说话的声音，我听不清他们讲的是什么，但光是听到他们的声音就让我无法忍受。

　　但幸运的是，婚礼很快就开始了。

　　新郎新娘各自在台上发言，我看着他们，想起曾经我也幻想过这一幕：我和程朗站在台上，向对方说出自己的誓言。

　　但我没有想到，现在我和程朗出现在同一个婚礼上，他身边坐的是另一个女人。

　　我一直低头吃着东西，但我眼角的余光却不放过我，我看到陈蕊蕊不停往程朗碗里夹着菜，就像一个贤惠的小娇妻。

　　新郎顶着一张大红脸出现在我们桌前，他高举着酒杯向我们敬酒，他的动作浮夸又滑稽，明显是喝醉了。

　　“哟，程朗，把蕊蕊追回来了？我就说嘛，我一直都觉得你俩是最般配的。”

　　新郎乐呵呵地一口气把杯里的酒喝完，一直在夸程朗和陈蕊蕊两人有多般配，好像我完全没有出现这个婚礼上一样。

　　我心里当然是不爽的，但我懒得再说些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婚礼，我不想闹事

　　林子明看了我一眼，他明显也替我感到生气，想要替我回嘴，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冷静下来。

　　临走前新郎拍拍程朗的肩膀，“希望你早日也和蕊蕊步入殿堂。”

　　“怎么，你当唐藜是透明的是吗？”林子明当着一桌人的面大声说了一句。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整桌人都在看着我，隔壁桌的人也在凑热闹。

　　新郎眯着眼睛顿了顿，“什么？”

　　“我说，程朗的正牌女友唐藜还在这呢？你当她是透明的是不是？”

　　我扯了扯林子明的手，“算了，别说了。”

　　“那你就是说我眼瞎咯？”新郎挑衅地看着林子明。

　　“我可没这么说，但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新郎气得把酒杯摔在地上，杯子碎裂的声音吸引了隔壁几桌人的目光，慢慢地，整个宴会厅的人都在朝我们这边看。

　　我一时感到不知所措，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拉着林子明走，但我刚抓起他的手腕，新郎就冲过来劈头盖脸地打了他一拳。

　　我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们两人就已经在地上扭打了起来，桌上的盘子被撞掉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现场一片混乱，新娘站在旁边被吓得花容失色，宾客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工作人员也三五成群地在看着这场闹剧。

　　意识到他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后，程朗带头去劝架，我也去拉开林子明，但却不小心被地上的盘子碎片划伤了脚踝。

　　陈蕊蕊给我递来一张纸巾，“不用。” 我甩开她的手。

　　我扶着林子明走出酒店，在便利店买了一杯冰块给他敷脸，他顺势问起我和程朗的事情。

　　“没什么，我们就是吵了一架。”我说。

　　我和程朗的那场吵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那晚家里飞进来一只蚊子。

　　半夜我被蚊子咬醒，我像往常一样拍醒程朗让他开灯打蚊子，被我吵醒的他一脸不爽，“你到底让不让人睡觉了？”他喊道。

　　我对他的态度很恼火，以前他就算一晚不睡觉也会守在我旁边给我赶蚊子。

　　我们就这样在半夜里吵了起来，后来蚊子也没抓到，我硬是蒙着头睡到了天亮。

　　那晚过后冷战就开始了，我们俩谁都不肯先开口讲话，但三天后是我的生日，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下台阶。

　　只要他主动表示点什么，哪怕是先开口说句话，我们之间的僵局就会马上被打破。

　　生日那天我回到家里，刚打开门我就看见了他精心布置的客厅，接着他从厨房里端着蛋糕走出来，跟我说生日快乐。

　　我对他说谢谢，然后亲了他一口，那一个吻就表示我们之间已经结束冷战了。

　　但那并没有持续多久。

　　切蛋糕前他拿出了要送我的礼物，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我猜是我之前说过很喜欢的那盏香薰灯。

　　我满怀期待拆开了包装纸，确实是一盏灯，但不是香薰灯，是灭蚊灯。

　　程朗一脸骄傲地看着我，“以后你就不用半夜叫我起来打蚊子了。”

　　看他的表情，他是认真的。

　　我生日的三天前因为一只蚊子和他吵了一场架，于是他就给我准备了一盏灭蚊灯作为生日礼物。

　　他也许认为这很浪漫，他也许会认为这礼物很实用，但我只是觉得他并不在乎我。

　　如果那天晚上没有蚊子，他今年会送我什么生日礼物？

　　平心静气的讨论很快就变成了争吵，我没有想到，在我生日的那天，我们因为那只蚊子又吵了一架。

　　“我前前后后挑了两个小时！”他怒吼着，他觉得我对他的付出并不领情。

　　但听到这句话我更火了，我甩上家门就走了出去。

　　刚进电梯他就追上来了，在电梯里他的语气明显就软了下来，他劝我回家，说有什么事都可以一起好好解决，但我气在头上，完全没有理他。

　　出电梯时他拽住我的手不让我走，我想要大力甩开他，却不小心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他最讨厌别人甩他巴掌，这是他的大忌，因为他的初恋女友当初就是用一巴掌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走出电梯，他并没有再跟来。

　　我在小区门口的石凳上坐下，我把脸埋进掌心哭了出来，我开始思考我和程朗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最近对我态度不好，挑选生日礼物也及其敷衍，我们吵架了，他也没有主动来哄我。

　　现在大晚上的我一个女生走在街上他也没有跟上来，我知道是我不小心扇了他一巴掌，但他真的一点也不担心我的安危吗？

　　作为一个女生，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程朗在外面有别人了。

　　我不知道我在那里坐了多久，直到我看到卖烤面筋的大叔推着小车走来，我才知道已经是十一点了。

　　我决定放下一切无谓的怀疑和猜想，只要我现在回去，我就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和程朗一起庆祝生日。

　　经过楼下便利店时我看到程朗爱喝的葡萄汁正在做促销，我顺手买了几罐，算是用来哄他开心。

　　我推开家门，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还在墙上挂着的丝带和气球。

　　我去房间里找他，却发现他已经换好了睡衣，躺在床上睡着了。

　　程朗给我买的蛋糕依然放在饭桌上，表面的奶油已经化了，水果也开始氧化发黄。

　　我一个人坐在饭桌旁边，流着泪一口一口地吃完了自己的生日蛋糕。

　　马上就要十二点了，我合起手掌闭上眼睛许了一个愿，五年来，程朗第一次没有出现在我的愿望里。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我的生日已经过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决定要搬走。

　　我在沙发上坐了整整一晚，就算是冷静下来后我也依然没有改变我的决定，天刚亮我就拿出了行李箱。

　　收拾行李时我故意弄出了很大的声音，程朗看着我，抿紧了嘴巴，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在犹豫，他想开口劝我不要走。

　　也许我们彼此都太过自信，他以为我不会真的搬走，我以为他肯定会劝我留下。

　　但两件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当天就带着行李箱住进了朋友家。

　　之后那一周里我经常性地看手机，睡觉时也不开静音，我怕会错过程朗的电话。

　　但是他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甚至没有给我发过一条信息。

　　“情侣之间一周没有任何联系就是默认分手了，这是一条恒久不变的恋爱定律。”朋友说。

　　朋友拿出家里所有的酒替我消愁，但最后先喝醉的人是她。

　　喝醉后的她话很多，她扯东扯西，然后突然提到了陈蕊蕊，说她上个月回国了。

　　听到陈蕊蕊这个名字，我马上就有了像是条件反射般的生理反应。

　　她是程朗的前女友，就是那个用一巴掌就和程朗分了手的初恋女友。

　　他最近对我态度冷淡，是因为陈蕊蕊吗？我搬走那么久他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是因为陈蕊蕊吗？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我梦到陈蕊蕊住进了我和程朗的家里，还睡在了我和程朗的床上。

　　当程朗和陈蕊蕊开始接吻的时候，我就惊醒了。

　　我知道程朗一直都忘不掉陈蕊蕊，陈蕊蕊是他的初恋，是他的白月光，就算一开始是陈蕊蕊先追的他，但他还是被陈蕊蕊吃得死死的。

　　一旦我开始怀疑程朗，我就觉得一切都是有迹可循，自从朋友提起陈蕊蕊之后，我就不能控制地要去想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几天后我刷到一条同班同学的朋友圈，他和一群高中老同学在吃饭叙旧，在他的合照里，我看到了程朗。

　　我才搬走了几天？我每天在这痛哭流涕，心痛得睡不着觉，他却已经在外面跟朋友吃喝玩乐了。

　　我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但我却突然发现，坐在他旁边的，是陈蕊蕊。

　　我急急忙忙套上衣服，跟着那条朋友圈的定位找到了那家饭店。

　　我刚下出租车，就看到他们一群人从饭店里走出来，程朗喝醉了，他被两个男生架着走，陈蕊蕊跟在旁边献殷勤，不是帮程朗扇风，就是帮程朗擦汗。

　　两个男生把程朗放进出租车后座里，陈蕊蕊紧接着坐了进去，然后车就开走了。我急急忙忙又拦下一台出租车跟了上去，但半路因为一个红绿灯我跟丢了他们。

　　几个路口后我又重新看到了他们的车，那台车停在一家酒店门口，司机正站在车旁边抽烟，车里已经没了人。

　　我问司机刚刚车上的一男一女去哪了，司机叼着烟指了指酒店。

　　我真是看错程朗了，刚和我分手不到两周，他就搂着前女友来开房。

　　我在前台软磨硬泡，又是苦求又是威胁，硬是让工作人员把房间号码告诉了我，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卑微过。

　　我上了楼，快速找到前台说的那间房，我没有思考就大力敲着门，开门的是陈蕊蕊。

　　她先是惊愕了一两秒，然后露出那副班花式的招牌笑容，“唐藜，好多年没见了。”

　　我并不想和她叙旧，我来这里不是要和她重温往日同学情谊的。

　　“程朗是不是在里面？”

　　“唐藜...”

　　“你就回答我是不是就行了。”

　　“是。”

　　不管我和程朗现在是什么关系，陈蕊蕊的话让我下定决心要和程朗分手。

　　我很想进去质问程朗，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没必要像个泼妇一样大吵大闹，程朗渣是他的事，但我还要面子。

　　我正转身要走，陈蕊蕊又开口了。

　　“唐藜，我还是很喜欢程朗，我知道他也还没有忘记我，你就把他还给我吧。”

　　还？还什么？用不着还，程朗本来就是她的，程朗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她，她现在想把程朗要回去，拿走就是了。

　　“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喜欢的话就拿走吧。”

　　没过几天陈蕊蕊就发了朋友圈，‘谢谢你的爱心早餐~’，配图是一盘炒蛋吐司配黄桃沙拉。

　　背景是我和程朗家的桌子，盘子是我前几个月新买的。

　　我知道这条朋友圈是陈蕊蕊故意发给我看的，她想告诉我她现在已经住进了程朗家，她是这个家的新女主人。

　　有人在底下评论说她好幸福，她回复‘真的好幸福呀，感恩~’

　　有另外几条评论问她早餐是谁做的，她一律没回，也许她是怕别人知道她吃回头草吧，毕竟大家都知道当初是她扇了程朗一巴掌要分手的。

　　不过她也不需要让别人知道给她做早餐的人是谁，只要我知道就行了。

　　我一直以为我和程朗闹一闹就会复合，但现在看来事情并不是这样发展的，复合倒是复合了，但不是我和程朗，是陈蕊蕊和程朗。

　　朋友也替我生气，让我去讨个说法，她说我才搬走两周，甚至还没正式提分手程朗就把陈蕊蕊接回家住了，无缝连接就等于出轨。

　　我苦笑着说无缝连接确实属于出轨，但旧情复燃不算。

　　就算我是正牌女友，就算我已经和程朗恩恩爱爱在一起五年了，只要陈蕊蕊一回来，她就还是可以轻轻松松把程朗要回去，陈蕊蕊一直都有这种迷倒众生的能耐。

　　当年陈蕊蕊是出了名的班花，别的班也有班花，但不及陈蕊蕊一半好看，陈蕊蕊顺其自然地成为了校内第一美女。

　　十个男生里有九个人都喜欢陈蕊蕊，课间经常会有别的班的男生在窗口悄悄偷看陈蕊蕊，陈蕊蕊出现在走廊里时，大家的眼睛就只会看向她，在她的抽屉里，经常都会翻出没有署名的情书。

　　我不在意有多少人喜欢陈蕊蕊，只要程朗不喜欢她就可以了，我喜欢程朗两年了，作为他的同桌，我从来没听说过程朗喜欢哪个女孩子。

　　但我没想到，他俩在一起，是陈蕊蕊先追的程朗。而陈蕊蕊喜欢程朗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程朗在球场上帮她挡了一球。

　　这段英雄救美的故事在学校里一度成为佳话，如果那个球砸在陈蕊蕊的脸上，那她肯定就毁容了。

　　虽然程朗只是举手之劳，但是陈蕊蕊却不这么想，后来学校里就传出了说陈蕊蕊喜欢程朗的小道消息，慢慢地，小道消息就变成了说是陈蕊蕊要追程朗。

　　我没有在意，因为这种传闻通常都不是真的。

　　直到后来陈蕊蕊拜托我把情书交给我的同桌程朗时，我才意识到陈蕊蕊真的喜欢上了程朗。

　　如果这是一场电视剧，那么剧情演到这里的时候，我肯定会出于私心把情书给撕掉，我这辈子都不会让程朗看见那封情书，而陈蕊蕊和程朗也绝不会有机会在一起。

　　但现实不是电视剧，这样的事情我也做不出来，我想了很久，最后我把情书夹在程朗桌上的一堆卷子里，如果程朗看到了那封情书，那就是上天的意思了。

　　一周过去了，程朗丝毫没有察觉到那封情书，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程朗永远都不要看到。

　　但事情总是有着意外的巧合，班上一群男生在打闹的时候把程朗桌上的书碰倒在地上，陈蕊蕊的情书飘了出来，被班上的同学捡到了。

　　那封情书在班里被当众念了出来，大家都在起哄，我以为陈蕊蕊会觉得很丢脸，但她只是大大方方地站上了讲台，当着大家的面承认她就是喜欢程朗。

　　陈蕊蕊当众承认喜欢程朗的这件事情传遍了全校，但程朗一直都没有表态，作为他的同桌，我试探性地问他喜不喜欢陈蕊蕊，他没说喜欢或者是不喜欢，他只是回了一句，“我觉得她挺漂亮的。”

　　程朗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俩会在一起，后来他们也确实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程朗具体是在什么时候答应陈蕊蕊的，只是突然从某一天起，他们就开始出双入对，一起上下学一起去食堂吃饭，后来他们就成了校里公认的情侣。

　　每天坐在程朗的旁边，我能清楚看到程朗的变化，他是真的爱上陈蕊蕊了，他和我聊天时十句有九句都是陈蕊蕊，一下课就跑到小卖部去买零食，买的全都是陈蕊蕊爱吃的。

　　我没想到陈蕊蕊的魔力有那么厉害，短短的时间内就把程朗迷得神魂颠倒。

　　我还是以暗恋者的角色每天坐在程朗的身边，我听他讲陈蕊蕊的事，看着他上课的时候偷偷给陈蕊蕊写小纸条。

　　我承认我很嫉妒，但就算程朗和别人在一起了，我对他的喜欢还是一点也没有减少。

　　直到有一天，学校里又传出了小道消息，说程朗和陈蕊蕊分手了，有人看见陈蕊蕊在体育馆的鱼池旁边扇了程朗一巴掌。

　　我对这个消息半信半疑，当我发现程朗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跟我提起过陈蕊蕊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俩是真的分手了。

　　我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而分手，程朗再也没有在我面前说过关于陈蕊蕊的任何事情，但大家都在说一定是程朗伤了陈蕊蕊的心，因为陈蕊蕊扇了程朗一巴掌。

　　有人说程朗背着陈蕊蕊和别的女生好上了，有人说程朗根本不喜欢陈蕊蕊，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面子，后来的八卦消息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程朗把陈蕊蕊搞怀孕了但是不想负责。

　　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因为什么而分手，但这件事情一度让程朗在学校里成为了被排挤的对象，男生讨厌程朗，是因为陈蕊蕊是他们的女神，女生讨厌程朗，是因为觉得他渣。

　　程朗成了人人讨厌的过街老鼠，但我倒是捡到了大便宜，没有人愿意和程朗做朋友，能跟他说话的就只有他的同桌我了。

　　不过程朗并没有被大家讨厌多久，高考后大家就理所当然地忘记了曾经的八卦轶事。

　　我以同桌的身份打听了程朗的志愿学校，填志愿的时候，我是完全按照程朗的志愿学校填的。

　　幸运的是我真的和程朗考上了同一个大学，但学校太大，我们在不同的专业，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碰面的机会。

　　后来当我发现我和程朗报了同一个社团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我打算大胆去追求程朗。

　　早在大一的时候我就和程朗表白了，当然，他并没有接受我的告白，但我还是锲而不舍地在他身边转悠。

　　之后程朗有和别的女生在一起过，但很快就分手了，慢慢地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但我觉得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在大学里我学会了打扮，我换了个发型，跟室友学了化妆，我变得越来越漂亮，走在路上也开始有人问我要微信。

　　追求我的男生不少，但我依然还是守在程朗身边，拒绝了每一个追求我的男生。

　　终于，在大四的时候，程朗终于答应了我的告白，我的喜欢终于有了结果。

　　我和程朗一起拍毕业照，一起找工作，一起实习，一起在为人生感到迷茫的夜晚里抱头痛哭，在一起两年后我们同居了，我真的以为我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

　　直到那晚有一只蚊子出现，一切都变了，我和程朗冷战、吵架，我搬出了我们的家。

　　后来陈蕊蕊又重新出现在了程朗的生活里，出现在我和程朗的家里，出现在老同学的婚礼上。

　　因为陈蕊蕊，我间接毁掉了老同学的婚礼，也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不过那场婚礼过后，我彻底对程朗死了心。

　　但我依旧心有不甘，我没日没夜地哭，婚礼后我和林子明又重新变得熟络起来，我们又重新变成了好朋友，那段时间他经常开解我，带我出去玩，去散心。

　　三个月后的圣诞节那天，因为同是单身寡人，我和林子明相约去市里最大的酒吧参加圣诞主题派对，散场的时候我让林子明先去停车场取车，我要去一下洗手间。

　　派对结束后人们都走了，从洗手间出来后酒吧就空了不少，我看见一个女生独自一人醉趴在吧台上，于是我走过去看看她需不需要帮助。

　　我拍拍她的肩膀，她稍稍抬起头，是陈蕊蕊。

　　“唐藜？”她看着我傻傻地笑了。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只是想着圣诞节她应该是和程朗一起过的才对。

　　我本该一走了之，我有一切的理由可以去讨厌她，但我还是担心她一个喝醉的女孩子可能会有危险。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她。

　　她没有回答，只是耷拉着一副醉醺醺的脸。

　　“今天是圣诞节，你不是应该和程朗在一起的吗？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干嘛？”我冷冷地问道。

　　“程朗。”听到程朗的名字她好像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她冷笑着，“原来程朗一直都没有原谅过我。”

　　“什么？”

　　“噢，你还不知道吧？”

　　我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唐藜，你知道当时我和程朗为什么分手吗？”

　　“我不知道，但大家都在说你扇了程朗一巴掌，是他对不起你吗？”

　　陈蕊蕊突然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她又开始哭了。

　　“唐藜，我告诉你，我们俩分手，是因为我一脚踏两船，我虚荣心作祟，背着程朗和另一个外校的男生搞暧昧。”

　　“但是，不是你扇了程朗一巴掌吗？”

　　“对，程朗发现了我的事情，他来和我对峙，我们在吵架，他骂了我一句婊子，我是因为他骂我才打了他的。”

　　所以当年大家都猜错了，不是程朗对不起陈蕊蕊，而是陈蕊蕊对不起程朗。

　　而程朗什么也没说，默默被人骂，被排挤，背负了所有的罪名，只是想要捍卫住陈蕊蕊的名声。

　　但这也只能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程朗真的很喜欢陈蕊蕊，喜欢到不介意自己被当做过街老鼠。

　　根据陈蕊蕊的话，他们俩人确实又旧情复燃了，但程朗还是很介意当年的事，一直拿着这件事在和陈蕊蕊吵架。

　　“我承认当年是我做错了，我当时还太小思想不够成熟，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程朗，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原谅我。”

　　看着陈蕊蕊喝醉后痛哭的落魄样子，我本该感到心里暗爽才对，但我对陈蕊蕊已经没有敌意了，我们俩都只是爱情的受害者罢了。

　　我俩谁都没有赢，最终的赢家是程朗，不论和谁在一起，他总是主导感情的那一个。

　　林子明把车开到了酒吧门口，上车后我就跟他说我看见了陈蕊蕊。

　　“你知道吗？原来当年她和程朗分手，是因为她一脚踏两船，和程朗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子明只是很平静地点点头，好像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你早就知道了？”

　　“其实当年看见他们俩在湖边吵架的时候，我都听到了。”

　　“所以你早就知道程朗没做错什么，那当年他被骂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喜欢你。”

　　林子明的话让我愣住了，那么多年来，我确实不知道他喜欢我。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喜欢程朗，当时我觉得，如果你知道程朗是这种人，你可能就不会再喜欢他了，所以我...”

　　林子明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想到，你还是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车里的气氛再一次冷了下来，我和林子明谁都没有说话，他可能在等待着我会说些什么，但我只是一心想着他刚刚说的话。

　　对啊，没想到我喜欢了程朗那么多年，我高一开始喜欢他，大四我才和他在一起，我们一起五年了，我们吵架后我搬了出去，他不声不响就和前女友复合了。

　　自从跟我坦白了喜欢我之后，林子明就开始了光明正大的追求，我对他说我还准备好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一直都是把他当成是好朋友那样相处。

　　那一年的春节前，我突然接到了程朗的电话，他想让我和他一起回老家吃年夜饭。

　　“我还没跟我爸妈说我们的事，他们一直都以为我还和你在一起，他们很喜欢你。”

　　“陈蕊蕊呢。”

　　“他们不知道陈蕊蕊这个人。”

　　挺讽刺的，原来程朗也知道这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

　　他的态度很诚恳，语气近乎是哀求，我决定帮他一次，前几年的春节，我也是在他家吃年夜饭的。

　　我和程朗其实没有正式说分手，在老同学的婚礼上也闹得很难看，这次帮他就当是体面的告别，从此之后我们再无瓜葛。

　　再一次和程朗见面，我们几乎没讲过几句话，四个小时的车程里我睡了三个半个小时，快到达目的地时他才把我叫醒。

　　程朗在进家门前拉住了我的手，他不想让家里人看出破绽，这是一只我无比熟悉的手，但我却觉得有点别扭。

　　程朗的家人见到我很高兴，说一年没见我又变漂亮了，他们让我坐在沙发中间，很热情地跟我聊着天。

　　和往年一样，在年夜饭的餐桌上，大家都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我和程朗有多么的般配，我像以往一样笑着回应大家，但今年是假笑。

　　“你们也在一起好久了，是时候要考虑一下结婚的事情了。”程朗的妈妈提了一嘴。

　　“是呀，现在开始筹办婚礼也差不多了，订酒店，拍婚纱照，都是要时间的。”程朗的爸爸说。

　　慢慢地程朗一家子开始聊起了我们的婚礼，婚宴上要请谁，宴席要有什么菜品，程朗的父母甚至还聊到了在儿子的婚礼上要穿什么。

　　我只是尴尬地笑笑，低头继续吃饭。

　　但是只聊婚礼好像还并不能满足各位长辈，他们开始聊起我和程朗的婚后生活，比如，生孩子的问题。

　　一聊到孩子，在座的长辈们就开始来劲了，他们一脸热切地看着我和程朗，开始不断问我们各种问题。

　　“你们打算生几个宝宝呀？”

　　“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呀？”

　　“这孩子无论像爸还是像妈肯定都很好看。”

　　直到他们开始讨论起孩子的名字的时候，我就再也忍不住了，我啪一下扔下筷子站了起来。

　　“够了，不要再说了，其实我们已经分手了。”

　　一群长辈愕然地看着我们，程朗和他们道了歉，然后拉着我想要走，但我甩开了他的手。

　　“这一切都是演的，我和程朗已经分开很久了，是他求我让我来你们家一起吃饭的。”

　　程朗的妈妈明显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怎么会呢？你们俩很般配的呀！”

　　“阿姨，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得这么难看，但我和程朗确实是分手了，你儿子和前女友好上了，他还把人家接到我们家里来住了。”

　　“唐藜！”程朗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所以，如果你们要讨论婚礼和孩子的事情，就和他的新欢讨论去吧，噢不对，是旧爱。”

　　饭桌上的长辈就像听到了什么劲爆消息一样瞪大了眼睛，程朗尴尬地朝他们笑笑，然后拉着我走出了他们家。

　　程朗一路把我拽到了走廊尽头，“唐藜，你是不是有病？”

　　“有病的是你，当初是陈蕊蕊一脚踏两船你们才分手的，你现在居然还又一头栽回去，你是有多喜欢绿帽？”

　　程朗被我的话气得脸都青了，但我却没打算停下来。

　　“不过想想你们也是挺配的，一个爱吃回头草，一个爱戴帽子，两个东西都是绿的，祝你们两个天长地久！”

　　我骂得很爽，但走出程朗家小区之后我就开始害怕，我现在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家家户户都在吃年夜饭，我一个人站在黑暗的街头上，不知道要去哪里。

　　就在那时我接到了林子明的电话，他问我要不要一起跨年。

　　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向他求救，“林子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了？你在哪？”

　　“我在程朗家吃年夜饭。”

　　听到程朗两个字后，林子明好像顿了几秒。

　　“你先找个地方坐坐，把定位发我，我现在来接你。”

　　正值除夕夜，街上的店铺都关门了，我走了一段路，找到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我在店里硬生生坐了几个小时，快要睡着的时候我听到店外有车喇叭在响，我走到外面看，是林子明的车。

　　“谢谢你来接我。”上车后我说。

　　林子明只是点点头。

　　那晚过后林子明也很少再联系我，当我主动找他时，他也表现得很冷淡，好像有意要避开我一样。

　　正当我以为我和程朗之间的事已经完全了结的时候，他却又来找我了，他给我发了信息，说他和陈蕊蕊分手了。

　　所以呢？告诉我干什么？他不会以为我和陈蕊蕊一样喜欢吃回头草吧。

　　我并没有回他，几天之后，程朗居然直接来我公司楼下等我下班。

　　“你来干什么？”我问他。

　　“上次的事，对不起。”

　　“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如果你来找我只是想要道歉的话，那么我接受了。”

　　“唐藜，”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还是很喜欢你，你原谅我吧。”

　　我不懂程朗是在搞哪出，他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你最喜欢的难道不是陈蕊蕊吗？”

　　“其实我和她根本就不合适，这段日子以来，我发现我最喜欢的是你。”

　　程朗的屁话听得让我犯恶心，和陈蕊蕊分开了就想起我来了？我不想理他，转身就走。

　　“唐藜，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发誓我会好好对你的。”

　　“我不想再和你扯上任何关系了，你走吧。”

　　“你喜欢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吗？”

　　他说的没错，我喜欢他太久了，我对他的喜欢已经成了习惯，我心里依然对他还有感觉，但我还能够辨别是非，我知道我是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的。

　　我十分明确地拒绝了程朗，但他依然还是死心不息，他每天都到公司楼下来找我，意识到我并不想理他之后，他就开始送花到我公司里来。

　　次数多了之后，公司里有同事开始在背后议论我，说我把私人感情事搞到了公司里。

　　几个星期后我忍无可忍，下班时我从窗户往下看，程朗果然在下面等我，我带着他送我的花下了楼，我劈头盖脸把整束花扔在了他脸上。

　　“程朗，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重新和你在一起。”

　　“不可能。”

　　“你明明就还喜欢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我骗他。

　　“谁？”

　　“林子明。”

　　之所以说林子明，是因为程朗也认识他，上次在婚礼上林子明还帮我出头，这听起来应该很合理。

　　但程朗不相信，他一直坚信着我还很喜欢他。

　　那天晚上我打电话给林子明，我问他能不能假装一下我的男朋友。

　　“你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有个男的一直缠着我。”

　　“谁？”

　　“程朗。”

　　“你们不是和好了吗？”

　　“没有。”

　　“那除夕夜那晚你怎么会在他家？”

　　“总之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那好，你需要我做点什么？”

　　“明天来我公司接下班。”

　　“好。”

　　那天晚上林子明对我的态度又再度变得热情起来，他一直跟我聊到很晚，给我推荐了很多首他最近听到的觉得好听的歌。

　　我猜，之前他故意要避开我，可能是因为他觉得我和程朗复合了。

　　第二天我准备去上班，刚下楼就看见林子明在等我。

　　“你怎么在这里？”

　　“既然都要接你下班了，也不差送你去上班。”

　　上车后我发现林子明甚至已经给我买好了早餐，那瞬间我居然有点鼻酸，我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到被人照顾的感觉。

　　下午林子明来接我下班时刚好撞见了程朗，正好，这下程朗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

　　我走到林子明面前，故意牵起了他的手，十指相扣那一种。

　　“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程朗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对啊，我和谁在一起还要给你报备吗？”说完我就上了林子明的车。

　　程朗还是死心不息地在公司楼下等我，但每次都是看着我兴高采烈上了林子明的车。

　　大概两周过后，程朗应该是接受了我已经和林子明在一起的事实，他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出现过了。

　　“看样子程朗应该不会再来烦你了。”

　　“这段时间谢谢你。”

　　“我明天还可以来接你下班吗？不是假装男朋友的那种。”林子明诚恳地看着我。

　　“不可以。”

　　我看见林子明的眼睛瞬间就暗了下来。

　　“男朋友不是应该还要送我上班的吗？”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