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早晚》应闻

4、第 4 章

　　我最好的朋友在我公司楼下扇了我一巴掌，她问我知三当三到底知不知廉耻。

　　“你要乱搞就算了，你也别搞上我老板。”梁梦气得咬牙切齿。

　　梁梦是去唐毅家送文件的时候发现这件事的，那天我确实在唐毅家，知道她要来，我提前从客厅去了书房，避免见到她。

　　梁梦没有看见我，但她看到了我放在沙发上的包。

　　Coach最经典的托特包，没什么特别的，但她认出来了包上的挂件，是我和她一起去韩国旅游的时候买的，姐妹款，我和梁梦一人一个。

　　我承认我和唐毅已经在一起两个多月了，我们部门和唐毅的公司一直有业务上的合作，偶尔开会的时候我会见到唐毅，我们就是那样认识的。

　　唐毅追求我的时候我毅然地拒绝了他，因为我知道他是有老婆的人，而我绝对不会去当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你也知道你不能当小三，那你怎么还和他在一起？”梁梦质问我。

　　“他告诉我他和他老婆已经分开了很久，前段时间刚办了离婚。”

　　梁梦没有说话，只是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我和罗子钧分手两年了，我是时候需要一段新的感情。”我补充道。

　　罗子钧是我的前男友，发现他劈腿后我就和他分了手。

　　“如果唐毅离了婚，他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你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他说他有一些生意伙伴都是因为他前妻的关系才有业务合作，为了不影响生意往来，他说我们的事情要暂时保持低调，在适当的时候他会公开的。”

　　“保持低调？他只是不想被他老婆发现吧？”

　　“我看到过他的离婚证，他真的离婚了！”

　　梁梦最后还是相信了我，她摸着我脸颊上刚刚被她打过的地方，跟我道歉。

　　但梁梦错信我了，就像当初我错信了唐毅一样。

　　———

　　周末是我们部门总监潘琳的生日，她邀请了部门所有同事去她家参加派对。

　　我一向都知道总监的工资不低，但我没有想到，潘琳家居然是三层大别墅。

　　开门后潘琳兴高采烈地和我打着招呼，而站在她旁边的，是唐毅。

　　我死都不会想到，唐毅的老婆，就是我的上司。

　　而我更想不到，他们两夫妇一直都好好的，根本没有离婚，也没有要离婚的打算。

　　唐毅见到我怔了一秒，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秒。

　　潘琳挽着唐毅的手，向大家介绍说这她的丈夫。

　　唐毅笑意盈盈地站在潘琳身边，脸不红心不跳地向我伸出手。

　　“你好，我是唐毅。”

　　我抑制着内心的无数涌动，礼貌地和他握了手。

　　进屋后我急急忙忙跑进洗手间，在水龙头声音的掩盖下大哭了一场。

　　梁梦说的没错，唐毅就是在骗我。“我已经离婚了”这种那么老土的桥段，我居然还真的信了。

　　唐毅家里没有任何女性用品，所以我相信了他已经和他老婆离婚了，但原来他一直都没有露出马脚，是因为那里根本就不是他家，这里才是。

　　为了骗我，唐毅用上了一套新房子，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假的离婚证。

　　我一直都觉得和唐毅公司的合作比其他项目要顺利很多，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因为项目两边的负责人是两夫妻。

　　生日派对上，唐毅大大方方牵着潘琳走来走去招呼客人，他没有看过我一眼，脸上也没有任何羞愧的表情。

　　我假笑着熬完了整个派对，刚走出那所豪华大房子，我就忍不住在路边掏出手机给唐毅发信息。

　　我编辑了一大段臭骂他的话作为我和他的诀别，我和他之间彻底结束了，把这段话发出去后我就把他拉黑。

　　我按下发送键，屏幕上却出现一个红色感叹号。

　　居然还是他先把我删了？

　　事情曝光后，我就什么也不是了，玩完后他轻轻松松拍屁股走人，我甚至不值得他的一句道歉。

　　我坐在马路牙子上哭了起来，不是因为唐毅，我是被自己蠢哭的。

　　从小我就是高材生，在学业和事业上一直都顺风顺水，为什么我在感情上就会那么蠢呢？

　　面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有人给我递来一张纸巾。

　　我抬起头，那人的脸很熟悉，我在派对上看到过他，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谢谢。”我接过纸巾。

　　“你为什么哭啊？”他在我身边坐下，顺手帮我捡起了我丢在地上的手机。

　　他不经意撇到了手机屏幕上的内容，“是因为我爸爸吗？”他怯怯地问。

　　爸爸？唐毅是他爸？

　　我知道唐毅年龄比我大，但是他刚四十出头，不至于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吧？而且据我所知，潘琳并没有生过小孩。

　　“虽然你的表情比大多数人都要惊讶，但我已经习惯了。”他笑着说。

　　“我不是唐毅的亲生儿子，我以前是他助养的小孩，我没有父母，从小习惯了叫他爸爸。”

　　想不到像唐毅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居然会去助养孩子。

　　“其实。”他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你已经不是第一个了。”

　　“什么意思？”

　　“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被他骗的女生了。”

　　原来唐毅是已经渣习惯了，所以才可以那么淡定地处理刚刚那种场面，那一刻我发现自己简直蠢得无药可救。

　　“你明知道他是这种人，你为什么还可以认他当爸？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我开始把情绪都发泄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质问他为什么要任由他爸在外面沾花惹草。

　　我一时情绪上头，不停捶着他的胸口，他没有阻止也没有躲，脸上除了无奈，没有别的表情，好像是在可怜我。

　　我嚎啕大哭，他开始有点不知所措，接着他伸出一条手臂。

　　“如果能让你感觉好一点的话，你咬吧。”

　　完全没有经过思考，我长大嘴巴就一口咬了下去。

　　咬完后我感觉好多了，我从大哭变成啜泣，然后慢慢收住了眼泪。

　　他咧着嘴揉了揉刚刚被咬的位置，然后又给我递来一张纸巾。

　　“唐毅出钱助养我是事实，他对我也很好，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他对他是感激和尊重，至于他的私事，我管不了。”

　　其实他说的没错，他们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唐毅只是助养他，他没权利去管唐毅的感情生活。

　　这件事情不能怪任何人，认识唐毅，只能是我自认倒霉。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他站起身朝我伸出一只手，把我拉了起来。

　　冷静下来后我觉得自己刚刚很丢人，在车上我没有说过一句话，幸好，他也没说话。

　　他把我送到家楼下，我向他道谢，然后说了一句再见。

　　“对了，我叫肖允言。”他说。

　　“允言，不就是可以说话的意思吗？你的名字真有意思。”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真的听懂了我的名字。”

　　我得意地笑了，“我叫林杉。”介绍完自己，我关上了车门。

　　———

　　一早走进公司，我发现周围气氛有点不对，我问坐在隔壁的同事发生了什么事，她悄悄跟我说总监正在捉奸。

　　捉奸？她说的奸，该不会是我吧？我感觉到我的后背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据说是潘琳在唐毅钱包里找到了一张电影卡，而这张电影卡是我们公司发放给员工的福利，上面有公司的logo，潘琳也有一张。

　　但是潘琳的卡一直放在办公室抽屉里，从来没有给过唐毅，所以潘琳认定唐毅的小三是公司里的员工。

　　现在潘琳正在逐个找公司里的女同事进去问话，看看是谁的卡不见了。

　　前几周我确实是和唐毅去看过一场电影，当时我把电影卡给他让他去兑票，我去买爆米花，后来电影卡放在谁那里我也不记得了。

　　趁着身边同事不注意，我悄悄从包里掏出钱包，在桌底下翻开来检查。

　　我翻遍了钱包里每一个夹层，电影卡真的不见了，潘琳找到的那张卡，就是我的。

　　我紧张得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当我发现唐毅还没离婚后，我就马上决绝地和他一刀两断，他也把我删了。

　　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周，我也从被骗的愤怒中平静下来，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潘琳就找到了我的电影卡。

　　“林杉，潘总叫你进去。”

　　一个同事从总监办公室出来，走过我身边时她对我说。

　　走去潘琳办公室的路上我的手心就开始冒汗，如果潘琳问起来，我就告诉她我的电影卡在很久之前就丢了。

　　“小林，你知道我们公司发的每张电影卡都是有编号的吧。”潘琳说。

　　编号？什么编号？我真的不知道。

　　按照潘琳的说法，只要她查一下电影卡上的编号，她就会知道那张电影卡属于我。

　　而她也会知道，那个小三，就是我。

　　与其被她揪出来，那我还不如自己先承认，只要我和她解释清楚，她应该不会为难我，毕竟我不是有意要破坏她的家庭的，我也是被骗的受害者。

　　“潘总，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唐毅是有老婆的...”

　　“是你？”我还没说完，潘琳就打断了我。

　　原来编号是假的，潘琳故意编个说法出来套我们的话。

　　“潘总，你听我说...”

　　“好了，你出去吧。”

　　“事情真的不是那样的...”

　　“我让你出去！”潘琳大声喊了一句，语气斩钉截铁。

　　我回到工位上，一整个上午都无心工作，现在潘琳知道了那个小三是我，我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降职或者是被辞退。

　　组里的同事们在悄悄讨论到底谁是小三，还讨论出了几个最有可能是小三的人，那几个人名里并没有我。

　　我心虚地假装开着玩笑，“怎么没人猜是我啊？是我不够漂亮吗？”

　　“杉杉你当然漂亮啊，只是你又聪明又能干，怎么可能去当别人的小三嘛！”

　　是啊，明明我是个很优秀的人，为什么就糊里糊涂地当了小三都不知道？

　　下午部门开例会，我全程都不敢看潘琳，一直低头盯着自己的电脑，直到潘琳说要和唐毅的公司合作一个新项目，我才猛地抬起头来。

　　明明发现了自己老公有小三，潘琳还要和唐毅的公司合作？

　　我想不通潘琳到底在想什么，下一秒，潘琳就宣布了我是这个新项目的负责人。

　　———

　　我在唐毅公司楼下站了很久，一想到要见到唐毅那张虚伪的脸，我就痛苦地想掐自己。

　　我知道潘琳是故意的，降我的职或者炒掉我都不够痛快，让我逼于无奈要和唐毅面对面谈工作才是最大的报复。

　　我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后推开会议室的门，但里面坐着的不是唐毅，是肖允言。

　　“你怎么在这里？”我俩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在这里上班啊。”肖允言说。

　　“但是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我上两个月刚读完一个商科课程，现在来爸爸公司帮忙。”

　　“噢...”

　　“那你呢，你来这里干什么？”肖允言问。

　　“有个项目要开会。”

　　他把电脑朝我转过来，“该不会是这个项目吧？”

　　肖允言的电脑屏幕上是我做的PPT。

　　说不定是唐毅也想避开我，所以把项目交给了肖允言，但我毫无所谓，反而还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唐毅，换谁都行。

　　会议进行地很顺利，我们刚好在下班之前完成了当天的工作。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肖允言说。

　　“好啊。”

　　“你请客。”肖允言毫不客气地说。

　　“那你给我一个理由。”我开玩笑道。

　　“好。”

　　肖允言解开领带，接着开始解开衬衫纽扣。

　　他要干嘛？他该不会想要出卖色相来骗饭吃吧？我坐在办公椅上，看着他一颗颗把纽扣解开。

　　肖允言拉开衬衫，露出整个胸口。

　　他胸口的皮肤上有大大小小四五块淤青，我刚想问他是怎么受伤的，就突然想起两周前我在唐毅家门口的大马路上狠狠打过他。

　　我看着他的淤青楞了一下，然后挤出一个礼貌又尴尬的笑容，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顺应他的请求请他吃饭。

　　“肖先生，那你今晚想吃什么呢？”

　　肖允言没有回答，自顾自又解开了衬衫袖子的纽扣。

　　袖子撸起来后，肖允言的大臂上露出一片浅浅的血痂，看起来像是个牙印的形状。

　　我尴尬到无地自容，只想把那天的记忆全部都删除掉。

　　“再加上夜宵怎么样？”我故意用轻快的语气掩饰自己的羞愧。

　　他依旧是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把衣服穿戴整齐。

　　“走吧。”扣上最后一颗纽扣后他站起身，“地点你选。”

　　我带他去了一家我喜欢的西班牙餐厅，吃饭的过程很愉快，我和他还算聊得来，我想问他吃完饭后去哪，因为距离吃宵夜至少还有三个小时。

　　正准备问的时候他就收到一个短信，说有个客户约他去家里聊聊生意。

　　“记得你还欠我一顿宵夜。”离开时他说。

　　晚上他给我发了个消息，说谢谢我请他吃饭。

　　我回他不客气，顺道问他和客户聊得怎么样，其实我并不关心他的客户，只是我打车回家的时候在车上看见了肖允言，他一个人坐在便利店门口的长椅上喝啤酒，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去见客户。

　　没过多久他就回我了，他说聊得挺好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骗我，但我没有拆穿他。

　　———

　　潘琳在新项目上故意刁难我，三天两头就换一个想法，她想让我天天往唐毅公司跑，我知道她在用这个方式报复我。

　　但是她并不知道唐毅根本没有出现过，一直以来和我对接项目的是肖允言。但即使是这样，潘琳的故意刁难也让我精疲力尽。

　　每天早上走进公司之前，我就在猜潘琳又会拿什么新花样耍我。

　　但那天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同事告诉我说潘琳辞职了，总监办公室都已经搬空了。

　　下午公司就开了会，潘琳走后，我成了新任总监。

　　我工作很用心，我知道我迟早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坐上总监的位置，但是在发生那件事以后，我以这样的方式成为总监，我总觉得自己升职升得并不光彩。

　　潘琳离职的一个月后，我收到了她的一条信息，她约我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见面。

　　走进咖啡店时潘琳已经到了，她坐在咖啡店的角落里，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我不知道她的脸上是愤怒还是憎恨。

　　看见我时她表现得很平静，我鼓起勇气直视她的眼睛，她明白了我的意思：有话就请直说。

　　“对不起。”潘琳说。

　　一时之间我以为我自己听错了，潘琳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其实我也是第三者。”

　　我震惊地合不拢嘴，看到我的表情，潘琳无奈地笑了，“很讽刺对吧？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潘琳告诉我，唐毅和她结婚之前，在老家已经有了一个老婆，还有一个儿子。但农村更注重仪式，摆过酒席就是夫妻，唐毅和他老婆并没有正式领过结婚证。

　　后来唐毅到大城市发展，建立了自己的公司，很少再回老家，只是每个月固定往家里打钱，再后来，他就和潘琳结了婚。

　　那时的潘琳就像当时被唐毅欺骗的我一样，以为自己是唐毅的唯一。

　　直到前几天，潘琳无意接到了唐毅的老家妻子打来家里的电话，才知道所有的事情。

　　“你和我都只是被欺骗的女人。”潘琳说。

　　潘琳告诉我她没有再责怪我，这次约我见面，她是想让我放下心里的愧疚，不要再背负着罪恶感，毕竟为了唐毅这种男人不值得。

　　我问她之后有什么打算，她说她已经单方面申请了和唐毅离婚，她会去另一个城市开始新生活。

　　“他骗了你那么多年，你就这样原谅他了吗？”

　　“他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

　　说完后潘琳买单走了。

　　———

　　肖允言在晚上十点半给我发来消息，说我还欠他一顿宵夜。

　　我急急忙忙从床上爬下来把睡衣换掉，走到楼下时肖允言的车已经在路边等着我了。

　　他带我去了一家烧烤店，我看见隔壁桌一个男人的手臂上有几个伤口，我才突然想起来我好像没有正式给肖允言道过歉。

　　“对不起。”我说。

　　“对不起什么？”

　　“你的伤。”我指了指他的胸口和手臂，“我那天真的是太丢人了，还把你弄得那么伤。”

　　“我真的没事。”说着他把衣服领口往下来，“你看，已经全好了。”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胸口，我想知道他的淤青是不是真的不疼了。

　　“哟，大庭广众的就摸来摸去，林杉你现在怎么这么开放？”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扭过头，是罗子钧，那个因为劈腿被我发现而分手的前男友。

　　“罗子钧你说什么？”

　　“说你们呢，大庭广众摸来摸去，该不会是穷的没钱开房吧？”

　　说完后他笑着起哄，他身边的一群朋友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我知道他的嘴为什么那么贱，因为他很讨厌我，我发现他劈腿的事情之后，他就丢掉了他的工作。

　　我并不想和他争论，但肖允言却突然站起来，他直勾勾地盯着罗子钧。

　　“跟她道歉。”

　　罗子钧却笑得更大声。

　　“林杉你现在可以啊，找了个这么护犊子的男朋友。”

　　罗子钧走到肖允言面前，拍拍了他的肩膀。

　　“兄弟，眼光挺好嘛，林杉没啥特别，身材倒是很不错。”

　　肖允言听到罗子钧的话，一把把他按在桌子上，罗子钧的半边脸泡在了盘子里的酱汁里面。

　　“我让你跟她道歉。”肖允言重复。

　　罗子钧不服输，一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肖允言使劲掰着他的头，要把他的整张脸都按到盘子里。

　　“好好好，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我喝多了两杯，我乱说的。”罗子钧开始认怂了。

　　“对不起什么？你跟谁对不起？”

　　罗子钧把眼睛瞥向我，“林杉，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话的，对不起...”

　　他说的断断续续的，因为辣酱汁流进了他的眼睛，他疼得一直在吸气。

　　我轻轻掰了掰肖允言的手臂，“算了，我们走吧。”

　　肖允言放开他，罗子钧捂着半边眼睛踉踉跄跄走了，但他还时不时回头瞪我们几眼，明显是不服气。

　　我拿起包包转身就走，我觉得很丢脸，整个饭店的人，甚至整条街的人都在看我们的闹剧。

　　我越走越生气，我想不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林杉很差劲吗？我到底哪里不够好？为什么我遇见的都是渣男？”

　　“你很好，你只是遇人不淑而已。”

　　“如果我很好，那我为什么会招惹来这些烂人？我只是想好好谈个恋爱而已，我只是想被人疼而已。”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怔住了，我觉得尴尬又疑惑，我不知道肖允言算不算是在跟我表白。

　　我脑子僵硬，但突然想起他在便利店喝啤酒的事情。

　　“你和他们一样，都在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你说要去见客户，但是你并没有，你在便利店里喝啤酒。”

　　肖允言侧过头挑挑眉笑了，“这都被你发现了。”

　　“你为什么要骗我？”

　　“晚餐连着宵夜一起吃了，我不就少见你一次了吗？”他盯着我。

　　我又怔住了，我没猜到他的理由是想多见我一面。

　　“所以，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很好，说实话我对他也有一点好感，但经过罗子钧和唐毅之后，我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去发展一段新恋情。

　　再说，我和唐毅闹得这么难看，如果我现在和他的养子在一起，怎么说我都觉得很奇怪。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他也没有再追问。

　　———

　　我犹豫了很久才把梁梦约出来，把我和唐毅之间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还是像以前那样骂我脑子蠢，不会挑男人，但她同时也恭喜我逃离了一段糟糕的关系，并且当上了总监。

　　“说到这个，最近我们公司也来了一个新的总监，长得高大帅气，温温柔柔的，工作能力也很强，这种男人真是一百年才能遇见一个啊。”

　　看到梁梦那副花痴的样子，我就知道她十有八九是喜欢上了这个新总监。

　　而听她的描述，我就觉得她说的这个新总监十有八九是肖允言。

　　“杉杉，你觉得我要不要大胆去追一下？”梁梦碰了碰我的手肘。

　　“噢.....如果你喜欢，那个人又那么优秀，那你就去试一下呗。”

　　几天后我和肖允言开完会正打算去吃饭的时候，我们就在公司楼下遇见了梁梦，她很热情地和我招手。

　　“你的朋友吗？”肖允言问我。

　　“对，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那叫她一起吃饭吧。”

　　我和梁梦坐在车的后座上，梁梦盯着驾驶位悄悄凑在我耳边告诉我他就是那个总监。

　　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但是当梁梦亲口承认她喜欢的就是肖允言的时候，那种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吃饭过程中我没怎么说话，反而梁梦一直在很积极地和肖允言聊天。

　　中间梁梦离开餐桌去洗手间的时候，肖允言还夸了她。

　　“你朋友挺有趣的，工作也很努力。”

　　原来就算是在不同楼层，肖允言也注意到了梁梦。他们俩聊得也很投契，他还夸她有趣，说不定他要约上梁梦一起吃饭，并不只是因为她是我朋友而已。

　　我不知道肖允言是不是喜欢梁梦。但我仔细回想，其实肖允言并没有正式向我告白，他只是问我觉得他怎么样而已，也许他只是单纯问我对他的评价，并没有其他意思，可能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多了。

　　我承认我对肖允言有好感，但谈不上喜欢，如果他也对梁梦有意思，我会衷心祝福他们。

　　自从梁梦通过我和肖允言吃过一顿饭后，他们就越来越熟，他们偶尔会在公司楼下的餐馆一起吃午餐，每当我和肖允言开完会去吃晚餐时，肖允言也会主动邀请梁梦加入我们的饭局，在那种时候，我就会故意少说话，多给他们两个制造机会，

　　那段时间梁梦一直都很开心，他说肖允言主动给她发消息，她感觉不用多久自己就可以追到肖允言。

　　我说那就好，真替你开心。

　　———

　　自从当上总监之后，项目由我全权负责，工作进度推进了很多，和唐毅公司的合作马上就要结束了，我去找肖允言开最后一个会。

　　我伸手到桌底下捡笔时刚好拉伤了肩，肖允言主动提出可以帮我捏捏肩膀。

　　这时会议室的门打开了，门外是唐毅。

　　都已经是最后一次开会了，我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又遇见了他。

　　看他的样子，他像是走错了房间，但看清了里面坐的人是我，还看见了肖允言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之后，唐毅突然轻蔑地笑了。

　　“允言，你挑女朋友的眼光不行啊，怎么穿我穿过的破鞋？”

　　他并不是想说肖允言是穿破鞋的人，他是故意讽刺我就是那双破鞋。

　　“爸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肖允言的语气很强硬，听得出来他是生气了。

　　“没什么，你们继续聊吧。”

　　唐毅还是轻蔑地笑了一下，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开完会后肖允言像往常一样约我吃晚饭，我说有点事不去了，但其实我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但现实总是事与愿违，我在楼下又遇到了唐毅，他看起来像是故意在等我。

　　“林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

　　“我什么把戏？”

　　“你故意告诉潘琳我老家有老婆的事情，好让她和我离婚，害我丢掉一批客户。”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老家还有个老婆，这件事也是潘琳告诉我的，你丢客户是你人品不行你活该，和别人没有关系。”

　　“行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的把戏吗？先是害我离婚报复我，现在你又和肖允言好上了想气我，但是我告诉你，没用，我根本就没喜欢过你，大家玩玩而已，我不会为了你伤心的。”

　　“唐毅你脑子有毛病吧？我没你想象的这么低贱，自己做错事就自己承担后果，不要赖在别人头上。”

　　我不想和他再有更多无谓的争执，我转身想要离开，但唐毅正气在头上，他抓住我不让我走。

　　我大力挣脱想要甩开他，却不小心甩了一巴掌到他脸上，被扇巴掌后他推了我一把，我的腿撞到路边花坛，我失重摔倒在了地上。

　　这时肖允言跑了出来，他看见唐毅推倒我，于是上前一拳把唐毅打在了地上。

　　唐毅一脸怒火地瞪着肖允言，像是要把他的脸盯穿。

　　“你这个穿破鞋的，你不要忘记这些年都是我养你的，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应该在垃圾桶旁边捡汽水罐！”

　　“唐毅，你听清楚，第一，我和林杉清清白白，第二，她不是破鞋，你最好不要让我再听见你说她是破鞋。”

　　就算知道唐毅在外面各种沾花惹草的风流事，肖允言还是尊敬地喊唐毅叫爸爸，我第一次听见他直呼唐毅的大名。

　　保安前来劝架，唐毅被保安劝走了，肖允言把我从地上扶起来，起身到一半我就因为脚上的剧痛而又再蹲坐下去。

　　肖允言带我去了医院，医生说我扭伤了脚踝。

　　扶我走出医院的路上，肖允言正式跟我表白了，他说不想再看到有任何人再伤害我，他想用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在我身边保护我。

　　我没有答应他，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时机，我也觉得自己根本没准备好开始新的恋爱。

　　肖允言见过我太多不堪的一面，他见过我在路边歇斯底里地哭，见过我撒泼发疯，也见过我前男友在大街上羞辱我，就在刚刚，他还看见了唐毅把我推倒在地上。

　　我拒绝了他送我回家的请求，我在路边拦下一台计程车，没有跟他说再见就走了。

　　———

　　梁梦又在我公司楼下找到我，她的表情很生气，就跟上一次她发现我和唐毅在一起一样。

　　“林杉你好卑鄙，你这种行为比当小三还卑鄙。”

　　我愣着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傻乎乎跑去跟肖允言表白，但原来肖允言和我吃饭和我聊天，是因为他喜欢你，他想借助我多了解你。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你让我像傻子一样天天在肖允言身边转悠。”

　　这次梁梦甚至没有听我解释就走了，我知道梁梦喜欢肖允言，我之所以没有告诉她肖允言喜欢我，是因为我并没有打算要和肖允言在一起。

　　那之后没多久我就辞掉了工作，打算去国外进修。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身心俱疲，脑子一片凌乱，我最好的朋友也跟我闹翻了，我认为离开一段时间是最好的选择。

　　除了我爸妈，我并没有把出国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包括梁梦，包括肖允言。

　　直到有一天我在朋友圈发了个定位，肖允言在评论里问了我，我才告诉他我已经不在国内了。

　　之后我和肖允言很少再有信息联络，大概每隔一个月他会来问问我的近况，但都只是像普通朋友那样简单寒暄几句。

　　出国八个月后的一天，我接到梁梦的电话，她约我在一家饭店吃饭，我很意外，我并不知道她来了英国。

　　刚见面她就跟我道了歉，她说感情的事很难分对错，她也控制不了肖允言会喜欢谁，她当时骂我只是因为气在头上而已。

　　“你特意来英国找我的？”我问她。

　　“我来旅游，顺便来看看你。”

　　“怎么有空旅游了？你在休年假吗。”

　　“我离职了。”

　　“怎么突然离职了？”

　　“应该说是被动离职，公司都没了还上什么班。”

　　“什么意思？”

　　“肖允言把唐毅送进了监狱，唐毅整个公司都没了。”

　　梁梦告诉我，突然有一天开始，肖允言和唐毅的关系就变得很差，两人在公司碰到面就假装不认识，有时候甚至还会臭脸。

　　我猜他们的关系变差，应该就是从肖允言帮我出头而推倒唐毅那天开始的。

　　后来肖允言发现公司的账目有问题，还涉及非法交易，于是就把相关的的文件和证据交给了公安局，最精彩的是，潘琳也出来指证了唐毅。

　　之前潘琳说唐毅会有报应的，现在我懂为什么了。

　　“别说唐毅了，你最近怎么样？”梁梦问我。

　　“挺好的，学业还算顺利，最近也新交了一个男朋友。”

　　“你真的没有考虑过肖允言吗？”

　　“其实他很好，只能说我们认识的时机不对。”

　　“既然你没有打算和他在一起，那我可就继续追了，毕竟我还是很喜欢他的，说不定哪一天就真的让我追到了。”

　　“你要是结婚了我要当伴娘。”

　　我和梁梦都笑了。

　　———

　　我和当时男朋友的关系稳定下来以后，我就在朋友圈发了我们的合照，就是所谓的官宣。

　　第一个点赞的人，是肖允言。

　　没过几分钟我就收到他的消息，他夸我的男朋友阳光帅气，说很替我开心。

　　我礼貌地道了谢，我猜他可能已经不再喜欢我了。

　　接下来的一年里我和男朋友相处得很融洽，我和他在各方面都很契合，我们打算毕业回国就结婚。

　　回国前我们和一群中国留学生在酒吧里开派对庆祝毕业，中场休息时我陪男朋友到酒吧门口抽烟，站在路边的两个外国人走过来想要搭讪我。

　　我没有理会他们，但他们却开始变本加厉，从普通搭讪变成言语骚扰，最后还对我说出一些不堪入耳的侮辱性词语。

　　我忍无可忍，开始张嘴回击，很快这就变成了一场激烈的争吵，而我的男朋友，那个我准备要和他结婚的男朋友，全程站在后面看着，完全没有要来帮我的意思。

　　最后是路人帮我赶走了那两个骚扰我的男人，我回头看向我的男朋友，他的表情很正常，好像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有男人骚扰我，你为什么不帮我？”

　　“我在抽烟。”

　　对，没错，他在抽烟，所以他根本没空来管我。

　　就是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我就当场决定要和他分手，我改签了本来要和他一起回国的机票，提前一周就离开了英国。

　　下机时是凌晨两点半，我打开手机软件打车回家，软件显示排队人数还有87位，我一边站在路边等，一边尝试去拦别人刚下车的出租车，但每次我刚举起手，就总会有人先我一步抢到那辆车。

　　我带着两个行李箱在路边等到了凌晨四点，依旧是没有等到任何可以送我回家的车。

　　我被一个推着行李箱在跑的女生撞到了腿，她只是匆匆回头对我说了一句没什么诚意的对不起，接着就继续推着行李箱向前跑去，坐上了家人来接她的车。

　　我半蹲着揉着小腿，那一瞬间我所有的委屈都倾泻而出，我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梁梦，打了三次都是无人接听，我知道梁梦睡觉的时候习惯把手机静音。

　　我翻遍了手机的通讯录，却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让我半夜打电话寻求帮助的人，我感觉自己孤立无援，就像那晚我在街头被人骚扰一样。

　　我突然想起肖允言，每次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他都在场，他帮我教训罗子钧，帮我赶走唐毅，如果那天晚上和我一起站在酒吧门口的人是他，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帮我骂走那两个外国人。

　　最后我拨通了肖允言的号码，他接到我的电话显然有点意外。

　　我向他说明了情况，在我开口请求帮助之前，他就主动提出了要来接我。

　　肖允言在将近五点的时候到了机场，他穿着宽松的t恤和运动裤，看起来就像是因为赶时间而随便乱套的，和平时衣冠楚楚的肖允言完全不一样。

　　两年没有见面，车上的氛围略微有点尴尬，我们开始聊起彼此的近况，肖允言问起我和我男朋友的事情，我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想顺着话题问他有没有交到女朋友，但一个急刹车就把我刚要问出口的问题打了回去，转弯后我就到家了，最后我并没有把问题问出口。

　　“林杉。”

　　我要走时他叫住我。

　　“怎么了？”

　　他欲言又止，“没事了，好好休息吧。”

　　———

　　那段时间肖允言时不时会约我出去玩，但我看出来了他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单纯想让一个刚失恋的朋友开心一点。

　　慢慢的我发现我心里对肖允言那一点惯有的好感逐渐膨胀，直到我发现自己喜欢上肖允言之后，那种感觉已经无法撤回了。

　　我在心里嘲笑自己，当初肖允言向我表白的时候我动于衷，现在我真的喜欢上他了，但我却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我甚至不知道他还喜不喜欢我。

　　肖允言约我去看新上映的电影，电影讲的是一个爱情故事，男女主角互相喜欢，但当时因为一些误会没能够在一起，五年的兜兜转转，他们发现其实最爱的还是对方。

　　但那时他们已经因为现实原因不能在一起了，此后的人生里两人一直挂念着对方，但却爱而不得，抱憾终身直至死去。

　　“本来是想让你开心一点，没想到这电影是一个悲剧结局。”看完电影之后肖允言对我说。

　　“没关系，虽然是悲剧，但是电影挺好看的。”

　　“确实拍得挺好的，演员演技也不错。”

　　“你觉得，两个互相喜欢但是没有在一起的人，之后还能再在一起吗？”我问。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出来我话里有话。

　　“如果是真的喜欢的话，那肯定可以，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可以。”

　　就因为肖允言的那句话，我心底的火苗又被燃了起来，如果他现在没有女朋友，我就告诉他我喜欢他。

　　我本来想约他等下去吃晚餐，趁机打探一下他有没有女朋友，但我还没问出口，他就说有点事要先走了。

　　肖允言走后我给梁梦打了电话，我想问她还有没有在追肖允言，而且说不定她会知道肖允言现在是不是单身，但梁梦说她刚约了人。

　　于是我在附近的商场逛了一下街，然后一个人吃了晚餐，走出店门后，我就看见了梁梦。

　　她在对面的花店里挑花，旁边站着的是肖允言。

　　梁梦拿着花和肖允言有说有笑，他们挑的还是我最喜欢的火灵鸟玫瑰。

　　肖允言说有事要先走，梁梦说约了人，原来是他们俩约了对方。

　　梁梦之前说过要追肖允言，现在她真的做到了，她真的和肖允言在一起了。

　　我想起肖允言从机场送我回家的那天晚上，我下车时他欲言又止地想要跟我说些什么，现在我猜到了他当时是想告诉我他和梁梦在一起了，但可能是想到我刚失恋不想刺激我，所以他最后并没有说出来。

　　回家后我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外面突然传来传来敲门声，我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下来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肖允言。

　　他的表情很严肃，我想他是想要来跟我说他和梁梦的事情。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猜到了。”我对他说。

　　“知道什么？”

　　“你和梁梦的事情。”

　　“她告诉你的吗？”

　　“我自己看到的。”

　　“想不到被你看到了，那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

　　我用手掌堵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说话，“好了你闭嘴，你现在先听我说。”

　　“我知道你和梁梦在一起了，梁梦喜欢你很久了，你们在一起我很高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以后不要经常来找我了，这样不太合适。”

　　肖允言脸上的表情有点惊愕，我把他往外推了一步，“你走吧。”我说。

　　刚关上门我的手机就响了，是梁梦发来的信息，她问我收到花开不开心。

　　花？什么花？

　　我马上给梁梦打了个电话，她说下午肖允言和我看完电影之后就打算要重新追我，所以他去问梁梦我最喜欢什么花，当时梁梦刚好在附近，就去了花店帮肖允言挑花。

　　原来肖允言和梁梦没有在一起，他们一起买的花，是肖允言打算要送我的。

　　“到底怎么样了，你答应他没有？”梁梦迫不及待想要八卦一下。

　　“等下再跟你说。”

　　我急急忙忙挂了电话，重新打开了门，肖允言还站在门外，并没有走。

　　他正想说话，我又伸手堵住了他的嘴。

　　“你先别说话。”

　　他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你没有和梁梦在一起？”

　　他摇头。

　　“你下午和她一起买的花是想要送给我的？”

　　他点点头，从身后抽出一束花，是那束火灵鸟玫瑰。

　　“你还喜欢我？”

　　他点头。

　　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没有再问他问题了，但他还是一直呆呆地看着我不敢说话。

　　“允言。”许久后我说。

　　他点点头。

　　“允言。”我又说了一句。

　　他还是看着我点点头，这次他的表情有一点疑惑。

　　“允 言。”这次我把两个字分开读了。

　　他第一次向我介绍自己时，我就告诉过他他的名字很有意思。

　　“做我女朋友吗？”他把花向我递来。

　　我接过花，“好。”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