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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齐百川看了他一眼,道:“虚礼就免了,三少爷请坐罢。”
      三少爷找个凳子远远坐了,望了望昏睡不醒的李星辰,站起来想要看看,又碍于齐百川在床头坐着,只好又坐了下来,问:“大人,我六弟怎样了?”
      齐百川拿个帕子放在李星辰枕边,盖住了枕头上的血迹,望着李星辰那微翘的眼尾,道:“心气郁结,肺气逆行,需得调养半年,方能痊愈。”
      李长旭在一旁听了,且喜且忧,忍不住道:“六叔不是痨病?前看了好多大夫,都说是痨病。”
      齐百川道:“不是痨病。”
      说话间,李星辰喉咙发痒,咳嗽了两声,恍惚醒了过来,睁眼看床头竟坐着齐百川,以为自己是弥留之际出现了幻觉,想要伸手去触碰,又恐将这幻觉搅散了,只屏住呼吸呆呆地盯着他看。
      齐百川见了,脸色微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六少爷,能看见我的手么?”
      这分明就是齐百川的声音。
      李星辰的神志清醒了些,甚至还想起上次的乌龙,顿觉十分尴尬,又忙将眼闭上,道:“看不见。”
      说罢,又恐齐百川当真,以为他瞎了,又睁开眼,问:“你不是在济北守边?怎就回来了?”
      齐百川道:“听闻……老爷太太病逝,回来祭拜。”

      李星辰听了,黯然伤神,不觉又咳嗽起来,忙用袖子掩了,咳个不住。
      李长旭忙从床下拿了痰盂,三少爷叫人打了水来,齐百川将他扶起,给他捋顺后背,直到他咳嗽止住了,看见那衣袖上的血,心里又沉了几分,伸手去他袖子里掏出手绢,待要蘸了水给他擦嘴,忽被李星辰一把夺了过去,道:“脏了,还未洗。”
      齐百川早已觉察手绢里包着一个东西,见李星辰如此紧张,只得先拿铺在枕头上的那条蘸了点水,给他擦掉嘴边的血迹,扶他躺下,见他精神尚好,便问道:“那帕子里面裹了什么?”
      李星辰掩面轻咳,道:“不过是几两银子罢了,如今家小业贫,失了这银子,倒不知道去哪弄了,让大人见笑了。”
      齐百川抓住他的袖子,用力捏了一把,又捻了一下,道:“不是银子。”
      李星辰面色微红,忙将自己袖子抽回,道:“一张地契,卖了不就是银子?大人如今发达了,不知何时将欠我的那三十两银子还了?”
      齐百川面不改色,道:“我没有银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还了。”
      李星辰笑道:“大人之前还说我无赖,大人无赖起来,倒让李某自愧不如。”
      齐百川看他笑得神采飞扬,竟不像病入膏肓的样子,沉吟一下,道:“你若让我看了你帕中之物,我便将那三十两银子还你。”
      李星辰恐他来抢,忙将袖子背到身后,却将左手推了他一把,道:“大人好没道理,既没银子,如何又说这般话来哄我?你略让让,我有话要跟我三哥讲。”
      齐百川只得从床头站起,走到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李长旭忙蹿到床头,掇了个板凳坐到床边,三少爷走过来坐到床沿,问:“六弟有何事要讲?”
      李星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纸,放到三少爷手里,道:“三哥,我立了遗嘱,待我死后,我的田产,都给长旭罢。”
      齐百川闻言,端着茶杯看了他一眼,三少爷也唬了一跳,忙将那遗嘱又推给李星辰,道:“你这病调养几日就好了,做什么要立遗嘱?赶紧收起来,莫要咒自己。”
      李星辰将纸叠了几叠,握住三少爷的手,笑道:“齐大人又不曾学医,如何识得病症?他只是胡乱宽慰人罢了,三哥又不是不知道他,居然还信了。这半年我已请了许多大夫,无一不说我是肺痨,这几日咳血越发严重了,不知还能撑多少时日,趁我尚还清醒,将田产打发了,省得糟蹋了老爷太太的心血。”
      说罢,又想起爹娘生前对自己百般疼爱,如今空对着偌大宅邸,爹娘却无处可寻,不觉又悲从中来,咳了一回血,再躺回床上时,便有些不甚清醒了。

      李长旭急得直掉眼泪,三少爷叹息一回,将那遗嘱又塞到李星辰枕头底下,对李来顺道:“去将族中兄弟子侄请来,说六少爷病重。”
      齐百川却拦住他,道:“六少爷病中不喜聒噪,请那些人来做什么?有这时间,倒不如去看看李来喜何时能把药买来。”
      李来顺闻言,忙又带了些碎银子出门找李来喜去了,齐百川将那遗嘱从枕头底下拿出,交给李长旭,道:“拿着罢,好歹是你六叔一番心意,若推辞了,六叔就白疼你了。”
      李长旭只得含泪将那遗嘱收了,拢进袖中,问齐百川:“六婶娘,我六叔真的会死么?”
      三少爷闻言,拽了他一把,道:“你这孩子,瞎叫什么呢?是齐大人,不是六婶娘。”
      李长旭猛然回神,偷看齐百川一眼,只见他沉着脸,似是不大高兴的样子,忙改口道:“齐大人,我六叔真的会死么?”
      齐百川再次给李星辰把了脉,问李长旭:“你六叔都请过哪几位大夫?”
      李长旭想了半晌,道:“六叔不曾告诉我,我只闻到屋里有药味儿,六叔推说是淋了雨,后来又说是看账本累着了,我问来顺要药方,他也不给我,若今日不来,我尚不知六叔竟病重到了如此田地。”
      说罢,又忍不住落起泪来。
      齐百川又问三少爷,三少爷道:“我平日忙于打理店铺,距离祖宅也远,不知六弟病了,六弟没来找过长旭,也没让人跟我提过,我也是今日刚刚知晓的。”
      齐百川叫来了两个丫鬟,丫鬟报出几个大夫的名字,具是城中颇有名望的大夫,齐百川听了,心冷了大半,又踱到床前,给李星辰又把了一次脉,仍觉得他是心气郁结,肺气逆行,并不像肺痨的样子。
      这时李来喜和李来顺拿了药回来了,齐百川忙叫将药煎了,唤醒李星辰,服侍他将药服下。
      李星辰喝完药又睡了过去,齐百川和李长旭在床边守着,三少爷在旁边干坐半晌,道:“齐大人如果有事,就先去忙罢,六弟这里我来照顾就好。”
      齐百川道:“我并无甚事,三少爷还有店铺需要打理,长旭怕是也有功课要做,你们回去罢,我来照顾六少爷。”
      三少爷想了想,道:“星辰是我六弟,说到底还是我们家里事,怎敢劳烦大人。”
      齐百川看了他一眼,嗔道:“六少爷素来多病,你们谁人不知?如今没了爹娘,也没个人作伴,他年纪尚小,又不知照顾管束自己,你们作为兄长的,竟推脱事忙路远,不知看望一二,让他吃了这许多苦,生生拖到这步田地,如今人快死了,倒显得你兄友弟恭了。”
      三少爷被说得满脸羞愧,忙道:“大人说的极是,是我疏忽了,大人若无要事,那六弟就拜托大人了,我待会儿再派两个小厮来伺候,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我和长旭明日再来看望六弟。”
      李长旭还要说话,三少爷忙拽他一把,道:“你六叔累了,明日再来罢。”
      李长旭只得向齐百川告辞,道:“六婶娘,那我们先走了。”
      齐百川送两人出了门,又派人去家送了信,回来仍守在床边,望着昏睡不醒的李星辰,暗自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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