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密报（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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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府毫不客气的将垂头丧气的费沙事务官踢走后，立刻又迎来了另一位客人。有着半白头发和机械义眼的总参谋长，受到这座府邸主人的召见，走进了罗严克拉姆公爵的办公室。
当听到费沙与门阀贵族的余党一起共谋诱拐皇帝的计划时，奥贝斯坦一级上将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惊愕的表情。他原本就不被认为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此时也只是用他那副感光电脑所组合而成的义眼，一面正经严肃的注视着年轻的主君，一面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当他确认罗严克拉姆公爵有意配合费沙、让那个二流诗人放手表现一把他的爱国之情后，奥贝斯坦在赞同之余，冷静的补充了一个莱因哈特没有考虑到的情况。
“一旦皇帝被挟持的话，那么负责皇宫警备工作的人自然要被问罪了。摩顿中将势必要用他的性命来为这件事赎罪吧。”
“一定要让他死吗？……”莱因哈特在脑海中，描绘出那个诚实敦厚、六十岁左右的年老军人的身影。
“摩顿中将是一个思想颇为老式的男子，一旦皇帝被挟持，即使阁下您赦免他的话，他本人大概也不会就这样领受您的好意。”似乎在斥责年轻主君一时的心软似的，奥贝斯坦的神情显得极为冷峻。
莱因哈特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红发挚友的面容闪过莱因哈特的脑海，那双暖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痛切的哀伤。上一次，莱因哈特见到吉尔菲艾斯这副模样，是在“威斯塔特大屠杀”之后的那次会面上。
那次争吵，那声喝令，以及之后，那染满友人鲜血的地毯……记忆的坚冰，钻在莱因哈特的心脏上，疼得他忘记了呼吸。莱因哈特闭上了眼，集中全身的力气，抵抗那份因剧烈疼痛而产生的瑟缩和颤抖。
——你能向吉尔菲艾斯保证吗？从今以后，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第二次。你再也不会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放纵敌人的行动，再也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无辜的生命。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闪动着深沉的光，那位友人孤寂而直白的质问回荡在耳边，莱因哈特的心情逐渐镇定下来。他清楚自己的答案。那时候清楚，现在也不曾含糊。
这是一条必须流血的路！
冰蓝色的双眼再度睁开时，金发的年轻人已经恢复了杀伐果断的霸主之姿。
“我知道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到时候，就让摩顿来负这个责任吧！不过仅限于摩顿一人，不要再牵涉到其他人！”
“摩顿的直属上司是克斯拉……”
“克斯拉是一个很难得的人才，如果连宪兵总监也被处以重罪的话，士兵们或许也会受到动摇。警告和减俸，这样就可以了！”
听到这些话，总参谋长的心中或许在叹气，“阁下，虽然会玷污您的耳朵，但请让我说一句话。如果一棵树也不舍得砍，有石头也不剔除的话，是没有办法在茂密的树林里开出一条路来的。”
“盲目的把树都砍掉，就能确保路会通向正确的方向吗！”莱因哈特瞪视着奥贝斯坦，苛烈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的意志，“我很明白你想说什么。但是，现在正值用人的时候，你难道想让我做出自断手足这种蠢事吗？”
莱因哈特的话语中，暗含着警告。
奥贝斯坦终止了这个话题，但他依旧毫不留情的挥动着语言的利剑，“另外，下官认为，吉尔菲艾斯元帅得知此事后可能会采取的行动，也是必须纳入考虑的。”
在莱因哈特冰蓝色的眼眸里，愤怒的雷光几乎将眼前的男人劈裂。然而，奥贝斯坦仿佛未有所觉般，没有丝毫动摇。
“这件事用不着你多嘴！”莱因哈特差点失态的拍案而起。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奥贝斯坦提起他的挚友时所使用的态度和语气，“即使全宇宙都与我为敌，吉尔菲艾斯也会站在我这边！”
这是莱因哈特第二次对奥贝斯坦强调这一点。然而，与第一次不同，这一次，莱因哈特的语气中，多了几许自我说服的意味。察觉到自己信心不足的莱因哈特，烦躁对部下喝到：“这里没事了，你下去吧！”
一时之间，奥贝斯坦虽然想说点什么，但还是闭上嘴忍住了。他行了一礼之后，自年轻主君的面前退出。
奥贝斯坦预料到主君很快就会再次召见他。因此，回到家的总参谋长，连军服也没有换。正吃着简单的便饭，果然接到了莱因哈特的首席副官阿尔兹•冯•修待莱少将的视屏电话。
在第二阶段的会面中，莱因哈特与奥贝斯坦商定了皇帝艾尔威•由谢夫被诱拐之后的继位者。被选中的新皇是一个仅六个月大的女婴。
*
奥贝斯坦离去后，莱因哈特久久的坐在办公桌前，思绪毫无章法的扩散开，传回不祥的悸动。
如果吉尔菲艾斯知道了自己的打算，一定会在悲剧发生之前，竭力劝阻自己。到那时，自己有办法驳回吉尔菲艾斯的意见、甚至说服他吗？
莱因哈特明白自己做不到。因为这一次，红发挚友依旧与正义为伴。而莱因哈特却不得不背离他们、继续霸者之道。
目前，帝国人民最担心的就是高登巴姆王朝的复辟。因此，同盟政府一旦接受了流亡的皇帝，必然会挑起帝国全体民众的怒火和防卫意识。换言之，莱因哈特只要袖手旁观，就能得到一个于情于理都无可挑剔的出征理由和一支斗志昂扬、同仇敌忾的庞大舰队。
通过费沙回廊，进入同盟，征服宇宙的另一端已指日可待！
还有，那个一次又一次破坏自己完美战绩的杨威利……
渴望的火花在莱因哈特心底炸裂，一口气弥补了那些残留的遗憾，沸腾的战意沿着神经流窜在莱因哈特矫健的身体里，令他感到一阵迎敌的亢奋，就连心中那个不断扩大的空洞，仿佛也在这个瞬间，被填满了。
这个名叫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的年轻人，此刻已化作了那足以覆盖整个宇宙的庞大野心的聚合体。就连往日那如影随形的红发身影，也在这壮阔的光芒中，变得飘忽起来。
在旧帝国残党的“营救计划”成功之前，不让吉尔菲艾斯知道这件事就好了。莱因哈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其中隐含的逃避的意味。同时，为了不被负罪感击败，莱因哈特又仓促的给自己补了一记强心针：吉尔菲艾斯不也曾将“秃鹰之城”改造计划的缺陷瞒了自己一段时间么。
至于在那之后……吉尔菲艾斯一旦问起，自己必然不会隐瞒，友人迟早会知道一切的真想，而后呢……莱因哈特不愿意去想。
吉尔菲艾斯会理解的。金发的年轻人从来没有停止过这样的奢望。
罗严克拉姆公爵收起凌乱的心绪，强迫自己将精力集中到眼下应该采取的行动中。克斯拉不会将密报的内容告诉直属上司以外的人，即使那是等同于罗严克拉姆公爵本人的存在。剩下的就是……
莱因哈特将线条完美的手移向了专线电话，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码。
“蒙德贝尔，你上次说过，黑狐的副官拜访过原帝国驻费沙高等事务官雷姆夏特伯爵。”
这件事，莱因哈特是通过吉尔菲艾斯知道的。因为与蒙德贝尔联系，一向是吉尔菲艾斯的工作。
电话那端的人等待了两秒，确定帝国宰相确实没有发问的意思，才用厚重的声音回答道：“您是想知道关于这件事后续的更多信息吗？还是说……您已经知道一些更多的东西了吧？”
莱因哈特不喜欢被人看透的感觉，但是对于蒙德贝尔，他又有一种理当如此的预感。在这位长辈面前，金发的年轻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些许心虚，但他立刻以刚毅的态度将之掩盖。
“不管我知道了什么，吉尔菲艾斯都还不知道。”
蒙德贝尔马上就明白了这通电话的真意。莱因哈特当然不是想让蒙德贝尔继续提供有关费沙和旧贵族的情报，更不是要他将这些情况告诉吉尔菲艾斯。实际上，莱因哈特的意图正好相反。
蒙德贝尔蹙起了眉。从前一直信息共有的两位挚友之间，竟然出现这样的异变，令蒙德贝尔心中一紧。他想起了去年内战结束后，他从干达布斯返回奥丁时，在奥丁宇宙港受到的、蕾欧娜异常“热情”的欢迎礼——从那双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脖子的手臂上传来的轻微的颤抖，让蒙德贝尔有一瞬间觉得他的女儿是在为什么事而担惊受怕。然而，当他询问的时候，蕾欧娜却只是冷着脸，嘟哝着说了句“很久没见”，以至于蒙德贝尔一时都被她蒙混过去，以为她真的是太想念他而情绪激动。
果然是那两个年轻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吧！蒙德贝尔如此判断，而他说出口的话语，则冷静重申了他的立场，“只要殿下不被波及……”
“不会。”莱因哈特坚定的表态，随即又急促的补充道，“这段时间，要加强对蕾欧娜的保护措施。”
“一个酒馆老板可没有这样的能力。”
“我会安排。”
莱因哈特对待蕾欧娜的态度，总算让蒙德贝尔略微安心了些。而对于帝国宰相最初的要求，这个精明的商人沉声应到，“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密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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