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未来的记忆》罗迦

90、善后处理

　　吉尔菲艾斯首先向在场的诸位提督讲述了近期发生的泄密事件，并请伍尔利•克斯拉上将公开了他的调查结果。
　　为了排查内奸，克斯拉秘密的对科学技术部所有人员进行了摸底调查，意外的掌握到了现任科学技术总监过往的种种罪证，其罪行则包括渎职、受贿、私吞公款。由于敌人隐藏痕迹的手段十分高明，再加上安全系统本身的复杂性，就连蕾欧娜的程序，也花了比预期多出数倍的时间，才摸到一些蛛丝马迹。克斯拉根据这些线索，顺藤摸瓜，锁定了那名内奸的身份。胥夫特的罪状里又补充进了“泄露军事机密”这一条。与此同时，缪拉也终于确定了谣言传播者的身份。胥夫特还必须承担肆意煽动的罪责。
　　面对确凿的证据，那位霸占科学技术部六年之久的技术上将只得耷拉着脑袋，瑟缩起肩膀，认罪服法。
　　由于胥夫特远在秃鹰之城，吉尔菲艾斯便委任奈特哈尔•缪拉上将协助将其逮捕，遣返奥丁受审。
　　吉尔菲艾斯并没有责备坎普。这不仅是体谅坎普受人刻意蛊惑之实情，更重要的还是，坎普的看法虽然未必正确，但他发表看法的举动却没有任何错误，实在没有责怪他的理由。
　　吉尔菲艾斯同时要求对目前移动要塞的缺陷进行改善，并请坎普和缪拉继续担任后续改造工程的司令官和副司令官。
　　然而，当吉尔菲艾斯提议由蕾欧娜•冯•兰尼斯特技术准将担任技术负责人的时候，这项在众人看来合情合理的决定，却遭到了一个人的反对。
　　巴尔•冯•奥贝斯坦一级上将用他仪器般平直的语气，列出了三点理由。
　　“其一，兰尼斯特技术准将并未参与前期改造，不清楚具体情况，不如在第一线的技术军官中择优任用，更为恰当；其二，兰尼斯特技术准将在技术评估的时候就发现了改造计划的缺陷，却知情不报，应负起延误工程质量的责任，在判罚之前，不宜再度委以重任；其三，她对司令官坎普上将出言不逊，质疑长官意图，是以下犯上的不当行径，依照军规应禁闭三日，以示惩戒。”
　　吉尔菲艾斯微微蹙眉。他清楚，奥贝斯坦说得并无差错。但是，他怎么忍心看着那个姑娘受罚，何况，她也是为了阻止一次无谓的出兵——尽管她的这一功绩不会被公开认可。然而，徇私枉法却不是吉尔菲艾斯、更不该是莱因哈特治下的文官武将们的所作所为。
　　就在吉尔菲艾斯迟疑的片刻，米达麦亚已经率先呵斥到，“只有兰尼斯特技术准将发现了设计中的缺陷。除了她，难道还有其他人能有办法弥补这个不足吗！”
　　“有的。”
　　米达麦亚第一次发现，那个清脆而果断的声音也有如此不动听的时候。蜂蜜色头发的一级上将带着一脸牙疼的表情，看向那位作答的小姐。
　　兰尼斯特小姐事不关己般淡定的说到：“既然已经明确了问题所在，解决起来就容易多了，科学技术部还不至于人才凋零到对这次的问题束手无策。”
　　四周响起了细碎的议论声。这位小姐难道不知道米达麦亚是有心维护她么？
　　奥贝斯坦似乎也有些惊讶于蕾欧娜的举动，但任何人都无法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丝毫变化，只不过，义眼的提督仿佛是为了准备说辞般停顿了一拍，才顺理成章的接下去到：“既然如此，就请兰尼斯特技术准将推荐一名技术军官接任技术负责人一职吧。”
　　蕾欧娜思考了两秒，答复到，“在机械结构方面，帝国军中没有比我更强的；不过，除机械结构之外，改善方案也会涉及到外装材料的处理和应用。在这一领域，帝国军中首屈一指的专家，是尼古拉斯•库尔茨技术少将。”她随即补充道，“在之前的改造工程中，他也是核心技术小组的一员。”
　　推荐理由固然充分，但是，罗严塔尔还牢牢记得蕾欧娜对那位技术少将的评价。
　　金银妖瞳的提督不客气的在心中讥讽：这个女人，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浪费了米达麦亚的好意，还把立功晋升的机会推给别人，而且，那还是个让她颇有微词的人。
　　一黑一蓝的视线在吉尔菲艾斯和蕾欧娜之间打了个来回，惯常的冷笑在罗严塔尔的嘴角边浮现：过于正直的毛病也会传染么？
　　众人沉默着，等待吉尔菲艾斯元帅宣布对兰尼斯特技术准将的裁决结果。然而，红发的年轻人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在这一刻，他的身体已然背叛了他的意志。
　　蕾欧娜将那双暖蓝色眼睛里的黯然看在眼里，她抿了抿嘴，口齿清晰的说道：“奥贝斯坦一级上将的处置意见正当合理，下官没有异议。”
　　吉尔菲艾斯感到一口气猛地堵在了胸口，压抑得生疼。他把双拳攥得发麻，终于说出话来。
　　“兰尼斯特技术准将负有‘延误工程’之责，按理应受‘降级’处分，但她能合理推荐有能之士，功过相抵，改以‘记过’为惩罚；至于她‘以下犯上’之过错，依照军法，处禁闭三日。”
　　蕾欧娜平静的听完，下巴微不可察的低了低。
　　吉尔菲艾斯明白，那个姑娘是在对他的裁决表示认可，叫他不要介意。
　　但是，怎么能不介意呢？那本是他最想照顾周全的人啊！
　　众目睽睽之下，身为元帅的吉尔菲艾斯不得不强压悲痛，维持冷静的神情。他迫使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尚未处理完的局面上，不去看跟随士兵离开的蕾欧娜的背影。
　　吉尔菲艾斯正式任命尼古拉斯•库尔茨技术少将为移动要塞改善工程的首席技术官，并且对参与这项工程的重要人员细致的嘱咐到，“移动要塞对于将来迎击同盟入侵具有重要意义。这是为了保护帝国数千万人民，让他们能和家人一起在这个新时代里享受安宁。”
　　这并非是用于进攻，而是为了防守的武器。这份纯然的正义，能够扫清一切阴霾，令人豁然开朗。
　　远在“秃鹰之城”的两位司令官透过屏幕，坚定的异口同声到，“必不辱命！”
　　*
　　与奥丁的通话结束后，坎普上将仍久久望着那方黑掉的屏幕出神。
　　吉尔菲艾斯的那番话，让坎普想到了等待自己回家的妻子和两个孩子。
　　为了给自己争口气，为了与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一较长短，就忘记了战争的残酷，竟然想让众多士兵为一场无意义的战争流血牺牲，那又将造成多少个家庭的悲剧？
　　坎普不由得为自己尚未犯下如此罪孽而感到庆幸。
　　——数万将兵的生命，只是功成名就的台阶么？
　　那名年轻的小姐嚣张的斥责回荡在耳边，坎普却已不觉得刺耳了。这名有着花岗岩般刚直风格的武将在心底嘲笑自己：当初还教育儿子们要勇于承认错误呢，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却没能做出表率啊……
　　结果，愚蠢的自己没有受到应有的责备，却害得兰尼斯特技术准将受罚了么？已经清醒过来的坎普，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坎普提督？”
　　缪拉的声音将坎普的意识拉回眼下。坎普看着砂色眼睛的副司令官。
　　在自己失常的这段日子里，多亏了这个年轻人的鼎力相助呀。坎普这样想着，拍了拍缪拉的肩膀。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坎普直爽表达了歉意和谢意。
　　缪拉笑了笑，轻快的回答到，“如果阁下能批准我休息几日，就再好不过了。”
　　“那可不行，还有一堆活儿要你干呢！”坎普一脸严肃的说着让人分不清是认真还是调侃的话，与年轻的同僚一起走出司令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