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未来的记忆》罗迦

87、鬼影

　　“与‘秃鹰之城’改造计划相关的部分机密参数，有可能外泄了。”
　　吉尔菲艾斯一时有种在听冷笑话的荒诞感。照理说，这种严重事态，不该放在其他事项之后提及，也不该用这样平淡的语气来叙述。足足两秒钟后，吉尔菲艾斯才反应过来，对蕾欧娜而言，这件事远比不上与莱因哈特有关的事情重要，而处变不惊则是这位小姐一贯的风格。
　　红发元帅略显紧张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蕾欧娜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从头讲起。
　　早在帝国历483年，指向性杰夫粒子发生器的试制机从科学技术部被盗，并被运往同盟。为了追回这台试制机，帝国军部制订了孤军深入敌境的“夺还计划”。接受这一危险行动并将之顺利完成的，正是当时还是帝国军中校的莱因哈特•冯•缪杰尔。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则以副官身份同行。
　　在这次事故之后，科学技术部的专家对内部信息安全系统进行了升级。只不过，在年轻而自傲的天才小姐挑剔的眼中，升级后的系统依旧不值得信赖。出于怜悯及以防万一的考虑，兰尼斯特小姐索性私下里编了个程序，悄悄输入中央电脑，并借由网络，复制到了每台内部电脑中。这个程序利用了安全系统本身的算法，不容易被发现。
　　当终端电脑中的文件被写入外接移动存储器时，安全系统会同时给备份加入识别码，并以此来监视备份文件的状态。蕾欧娜的程序，会对生成超过72小时、却没有在科学技术部内部电脑上登陆过的识别码进行记录并提示。实际上，科学技术部有明文规定，对于临时备份到移动硬盘里的文件，不得存留超过72小时，若违反这条规定，责任人将会以叛国罪论处。因此，这些年来，蕾欧娜一次也没有收到过提示，以至于她都快忘记这码事了。
　　然而，就在这天早上，那个不起眼的程序终于顽强的向它的创造者证明了自己的存在。通过对这个程序记录下的识别码进行解读，蕾欧娜找出了备份文件的内容。那正是最近进行的热火朝天的“秃鹰之城”移动要塞改造计划的部分关键数据。
　　“这个备份文件建立后却没有在内部电脑上使用过，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它将或者已经被带出科学技术部。”
　　吉尔菲艾斯听得目瞪口呆，好多问题同时冒出来塞满了他的大脑。他好不容易才给这些问题划分出优先级。
　　“……我记得，如果备份文件在科学技术部之外的电脑上打开，就会自毁。”
　　蕾欧娜轻蔑的哼了一声，“如果这个安全措施能奏效，当初就不需要执行‘夺还计划’了。”
　　当初，指向性杰夫粒子发生装置的数据，正是被内部叛徒拷贝之后带走的。既然是内奸，自然对安全系统设置的陷阱了如指掌。
　　“能查到做备份的人是谁吗？”
　　“已经在筛查了。要绕开安全系统需要一些时间，而且，对方也做了伪装。不过，我一定能找到他。”蕾欧娜轻快的说着，颇有些对敌的兴奋感。
　　吉尔菲艾斯略微松了口气，心情却并未有任何放松，他看着蕾欧娜，严肃的说：“蕾欧娜小姐，你知道擅自侵入、篡改军事机构中央电脑系统的后果吗？”
　　蕾欧娜移开了视线。
　　以叛国罪论处。她当然知道。但是，蕾欧娜自信，除非她主动说出来，否则没有人能发现她对安全系统所做的手脚。同时，如果类似的事情早几年发生，与尚未掌权的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关联甚远，蕾欧娜大概根本懒得理睬吧。
　　将蕾欧娜倔强的模样看在眼里，吉尔菲艾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不愿过多的指责蕾欧娜，因为他十分清楚这个姑娘的意图。吉尔菲艾斯并不是墨守陈规的冥顽之辈，他明白，对于某些敌人，必须要玩弄一些手段才能将其绳之以法，何况蕾欧娜只是在做法上略微出格，并不是捏造是非、栽赃嫁祸，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蕾欧娜的做法，吉尔菲艾斯也是认可的。然而，吉尔菲艾斯却无法诚心赞扬蕾欧娜，因为，她所表现出的轻率，着实令他担心。再说，如果这件事传出去，难免会成为居心叵测之人攻击蕾欧娜的把柄。
　　奥贝斯坦那双无情的义眼，从吉尔菲艾斯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蕾欧娜小姐。”红发的军务尚书冷静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会签发一份命令书，内容是‘委托兰尼斯特技术准将从即日起对科学技术部中央电脑安全系统进行秘密监控’，签发日期是你复职当日。”
　　这样一来，蕾欧娜的擅自行动就成了奉命行事，谁也不能置喙其正当性。
　　蕾欧娜冷着脸，气愤的说：“我才不需要特别照顾……”
　　“这不是特别照顾。”吉尔菲艾斯果断的打断她，说出了自己另一层考量，“通过违法手段取得的线索，不能成为罪证。所以，必须首先将你的行为合法化。”
　　蕾欧娜轻轻咬住了嘴唇。吉尔菲艾斯的做法，蕾欧娜当然理解。但是，她心中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
　　如果吉尔菲艾斯不是大权在握，又怎么可能动用这样的手段？
　　权力这种东西，使用起来是很方便的。正因为如此，它的诱惑力和危险性才格外大。当然，蕾欧娜坚信，无论是吉尔菲艾斯还是莱因哈特，都能善用手中的权力，然而，对友人们目前状况的担忧，却使得蕾欧娜怎么也压制不住对权力的厌恶和不安。
　　“没事的，蕾欧娜小姐。”吉尔菲艾斯出言安慰到，“你只要专心把那个内奸揪出来就行了，其他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蕾欧娜久久的望着那双暖蓝色的眼睛，其中的坚定与勇气终于令她略感宽心，“……我知道了。”
　　吉尔菲艾斯随后又反复交代了蕾欧娜一番，包括要她随时和他保持联系，不要硬碰硬、以免打草惊蛇等等，在换得蕾欧娜好几个“多此一举”的白眼后，吉尔菲艾斯才带着苦笑，让她离开。
　　目送那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外，吉尔菲艾斯收起了眼中的温柔，沉下脸。
　　追查内奸的过程充满了危险，稍不小心，甚至有可能丧失性命。这些，蕾欧娜不了解，吉尔菲艾斯却十分清楚。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那个女孩藏起来，远离所有危险。现在安排人手接替蕾欧娜、继续筛查那个内奸应该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筛查程序是蕾欧娜编的，万一出现突发状况，除了她，恐怕没人应付得来，如果被敌人察觉到，就功败垂成了。
　　结果，为了确保能顺利找出那个妨碍帝国安全的家伙，使得想要保护的人身陷险境……
　　吉尔菲艾斯攥紧了拳头。如果这番想法被蕾欧娜知道，一定会被斥责为“杞人忧天”吧。那个姑娘充满自信，又对他绝对信赖，更不会害怕风险、逃避责任。然而，越是这样，吉尔菲艾斯就越感到自责。越是自责，吉尔菲艾斯就越是要求自己，在这次排查内奸的行动中，要做好一切准备，必须保证她平安无事。
　　*
　　同一天，莱因哈特从吉尔菲艾斯那里得知了此事。
　　“对内奸的清查工作还须克斯拉上将负责。”吉尔菲艾斯建言。
　　“我会马上签发命令状。”莱因哈特当即应到。伍尔利•克斯拉上将身兼宪兵总监和帝都防卫司令官两项要职，直属于罗严克拉姆元帅麾下。本来按照莱因哈特的意思，由友人代为管辖宪兵总监也未尝不可，但吉尔菲艾斯坚持将自己也置于宪兵的监管之下，因而，克斯拉上将依旧只接受帝国军最高司令官的调令。
　　布置完公事，金发的年轻人带着多于责备的复杂情绪，对友人嘟哝了一句，“那家伙专门给你找麻烦呀！”
　　吉尔菲艾斯苦涩的笑了笑，莱因哈特瞥了他一眼，便也不再说什么。
　　吉尔菲艾斯又说起了最近在秃鹰之城风传的流言，并提醒莱因哈特有必要重申打造移动要塞的目的，以便从根本上扫清诞生流言的淤泥。吉尔菲艾斯认为，澄清的工作必须由罗严克拉姆元帅亲自完成，才最具说服力。
　　“嗯，我知道了。”莱因哈特认可了吉尔菲艾斯的意见，却并没有太积极的表现。
　　吉尔菲艾斯心中一凛，“阁下？”
　　冰蓝色的眼睛里射出了不满的闪电，“我说我知道了，吉尔菲艾斯。”
　　莱因哈特感到不知名的烦躁在胸口横冲直撞，他甚至有些固执的想着，这样的流言不仅不会对工程进度有所妨碍，反而还能起到促进作用。因此，是否现在就要制止，并不是那么紧急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找出散布流言的家伙。”莱因哈特这样说。这是对吉尔菲艾斯的做法的补充，却也像是在规避话题。
　　吉尔菲艾斯明白，莱因哈特的考量是合理的。只要最终，帝国军最高司令官没有下达确切命令，流言就永远只是流言，造不成任何实质损失。但是，莱因哈特的有意拖延却令吉尔菲艾斯感到难以遏制的失望。
　　是自己太过焦急了吗……吉尔菲艾斯自省着，应答到，“是，罗严克拉姆公爵。”
　　莱因哈特略略蹙了下眉，这更接近于一种条件反射。那个称呼曾经像一根软刺，每每让莱因哈特不甚舒坦，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由它导致的不适似乎已日渐轻微了……

　　走形之类的，我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