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消失的财产 ...
-
伊安•海洛斯•蒙德贝尔从来不曾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步入银河帝国宰相的办公室；他也绝对没有料到，当年在新无忧宫外见到的那个满脸不甘的金发少年，能如此迅猛利落的赶走新无忧宫的主人。
自己亲眼目睹了时代的更迭，应该说是幸运的吧。蒙德贝尔兀自感叹着，看向已经站起身来的帝国宰相。
金发的年轻人有着天神般俊美的容貌，然而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他那浑然天成的华丽气质。他只是简单的迈动修长的双腿，就仿佛有星屑光辉洒落在他经过之处。
“宰相阁下。”蒙德贝尔向这个年轻人行礼，谦逊却不卑微。
莱因哈特摆手示意蒙德贝尔免礼，并请他在沙发上就座，自己则坐在蒙德贝尔的对面。
在莱因哈特的记忆中，每次见到蒙德贝尔，都会令莱因哈特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在他面前，自己永远都是学生和晚辈。如今，已将极大的权力握于手中的金发年轻人认为，自己应该足以和这个白发的中年人分庭抗礼了。
更何况，还有吉尔菲艾斯在。莱因哈特确认了红发挚友正坐在自己身边，并为此感到踏实。
待侍从端上咖啡并告退后，莱因哈特才开始说话。他不打算与这个狡猾的管家兜圈子、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切入正题，“蒙德贝尔，我想知道，没有计入兰尼斯特公爵名下的那部分投资所得去哪儿了？”
蒙德贝尔从容的笑了，笑容里满是对后辈的欣赏和揶揄，“如果我有心将那笔钱挪作他用，又怎么会老实告诉你？”
“蒙德贝尔先生，”吉尔菲艾斯也加入了战局，他抛出的假设更加大胆直接，也是他与莱因哈特一致认可的，“您是为了蕾欧娜小姐才这么做吧？”
蒙德贝尔不禁苦笑连连：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目的已经能被人如此轻易就识破了呢？
不过这一次，却略有偏差呢。蒙德贝尔想着，看向两个年轻人。
有着熔金和红玉般鲜艳发色的他们，才华洋溢，建立了500年来最伟大的功勋，如今已是位高权重，掌握着二百五十亿人民和数万恒星世界。然而，蒙德贝尔之所以能将他们真正放在心上、留心看护，却是因为，他们是他女儿无可替代的重要的朋友。
想到蕾欧娜，蒙德贝尔略微放松的心情，同时也解除了过分的警惕。
“不是我。”蒙德贝尔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那是因为忆起了逝去的友人，“那是雅尼克——也就是殿下的父亲、前任兰尼斯特公爵的意愿。”
蕾欧娜的心愿，当父亲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前任兰尼斯特公爵雅尼克虽然无法确定战争是否真的会结束，不过，如果蕾欧娜有一天厌倦了军事技术而打算退出时，雅尼克希望女儿能够继续专注于她真正感兴趣的事业。因此，他一方面为蕾欧娜建造了绿宫地下室里的那个技术实验室，另一方面还打算资助一间民间的工程技术研究所，以保证蕾欧娜最终的去处。
蒙德贝尔得知雅尼克的这个想法后，向他提出了建议：本来只对星际旅行有兴趣的兰尼斯特公爵，如果忽然将大笔金钱投入一家技术研究所，是否会引来不怀好意者的侧目呢？
向往常一样，雅尼克接受了蒙德贝尔的建议，将一部分钱用于投资有价证劵，并经由蒙德贝尔的暗中操作，成功的洗清了这些钱及其赢利与“兰尼斯特公爵”的关系。
然而，无论是雅尼克还是蒙德贝尔都没有能力确定资助对象。于是，两位父亲决定先将钱攒起来，等将来需要时，再由身为“业内专家”的女儿自己来选定需要这些钱资助的研究所。
可惜，雅尼克终究没有等到那一天。这笔钱也就一直由蒙德贝尔管理着。
这样的内情令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深受震动，就连莱因哈特都不得不尝试着正视“父亲”这个词语的正面意义。
吉尔菲艾斯的感触中则多了一份苦涩。红发的年轻人终于了解到，蕾欧娜所受的呵护是怎样的深厚和专注。吉尔菲艾斯不由得质疑，如果自己无法给出同等的关爱，又有什么资格担负起她的幸福？
“蕾欧娜的愿望一定会实现。”莱因哈特如此断言。他想起了多年前，对那位友人的保证。同时，他也借此表明，将不再追究这笔钱的下落。
蒙德贝尔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在表示赞同还是感谢。不过，关于这笔钱的最新情况，蒙德贝尔并没有如实告诉帝国宰相及其顾问——在帝国历484年以前，蒙德贝尔除了思考怎样以钱生钱外，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这笔越滚越多的钱用在其他地方。但在那次意外之后，从费沙归来的他，为了构建新的情报网，资金支持是必须的，因此，蒙德贝尔启用了这笔资金。蕾欧娜的父亲认为，女儿的性命是比她的心愿更应优先考虑的。
莱因哈特这时露出了野心勃勃的霸者姿态，“蒙德贝尔，我听蕾欧娜说，你打算开酒馆？”
“是的。”
“既然你已经不需要为兰尼斯特公爵的事务操心，那不如来帮我！”野心家的邀约总是伴随着极具诱惑的名利，“官职和俸禄，都不会亏待你。”
蒙德贝尔笑得云淡风轻，“但我只想把好酒卖给需要它的人。”
莱因哈特凝视着这个白发的中年人，过了一会儿，冰蓝色眼中的火彩才收敛起来。莱因哈特看了吉尔菲艾斯一眼，后者暖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安抚的意味。莱因哈特最初将“打算把蒙德贝尔收为己用”这个想法告诉吉尔菲艾斯时，红发的友人就预言了这样的结果。
——“蒙德贝尔先生只会为了蕾欧娜小姐而采取行动。”
这是吉尔菲艾斯的看法，莱因哈特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只不过他不甘心在尝试之前就放弃罢了。
然而，令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都大感意外的，是蒙德贝尔接下来的话。
“我打算从费沙进货。”
莱因哈特双眼一亮，他兴奋的与红发的友人交换了视线。
“……蒙德贝尔，你只打算卖酒吗？”莱因哈特问话时，上身不由自主的微微向前倾，似乎想将对方的回答听的更清楚些。
“这就要看阁下您还想买些什么了。”蒙德贝尔完全显露出商人的本性，精明的笑容中藏着无数的盘算。
*
蒙德贝尔坐在回程的地上车里，评估着这次坦白的得失。
掌握情报的人不仅是敌人的眼中钉，也常被己方所顾忌。不过，蒙德贝尔并不期待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的完全信赖，即使他们会对他进行监视，蒙德贝尔也不会觉得意外。相反，蒙德贝尔得到的是执政者的直接资助，这将为他今后的行动提供诸多便利，更容易达到目的。
退一步说，即使蒙德贝尔不在此时向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坦白，他们迟早也会察觉到。到那时，即使最终也能发展成现在的局面，但蒙德贝尔却相当于失去了争取权益的先机。这可不符合这个商人的行事作风。
除了与那件事相关的情报之外，其他的事情也顺便关注下吧。蒙德贝尔打定主意。
蕾欧娜这两个朋友中的任何一个遭遇不幸，她都必然会为之伤心难过。这可不是女儿的父亲希望看到的。
再说，好商品才卖得上价。这是费沙的经商之道。
*
送蒙德贝尔离开后，吉尔菲艾斯返回了莱因哈特的办公室。年轻的金发宰相正一手托腮，一手无意识的绞着发梢，思绪循着记忆回流。他想起了蕾欧娜那次惊险的费沙之行。
虽然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都怀疑刺杀事件与费沙有关，但在当时，却被蒙德贝尔含糊其辞的一带而过，最终也没能得到确切答案。不过现在，蒙德贝尔如此积极的打探费沙的情报，已经充分证明了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过去的猜想。
“哼，费沙的商人果然狡猾。”
莱因哈特的构思能力较之当时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他完全看穿了蒙德贝尔以公谋私的打算。不过，既然关乎蕾欧娜的安全，莱因哈特也不介意让蒙德贝尔持续关注，同时他相信，蒙德贝尔既然从自己这里受惠，就一定会拿出像样的商品。费沙商人是有这样的自尊的。
莱因哈特毫无紧张感的嘀咕，令吉尔菲艾斯忍不住出声提醒，“阁下……”
莱因哈特虽然不喜欢吉尔菲艾斯使用的这个称谓，但仍然为友人的用心略感满足，“我知道，吉尔菲艾斯。蒙德贝尔的忠诚并不属于我。”
因此，对蒙德贝尔所提供的情报必须有所斟酌，甚至，必须让他的行动处于他们的掌控之下。
“我们的情报人员可不是摆设呀。”莱因哈特开了个不具新意的玩笑。
吉尔菲艾斯迎合着莱因哈特，露出了微笑。
费沙今后的行动将对帝国与同盟的局势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这是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都关心。但是，对吉尔菲艾斯来说，还有些更需要关注的事。
莱因哈特看到友人的表情，安慰到，“蒙德贝尔一定不会让企图刺杀蕾欧娜的那帮人溜掉的。”
吉尔菲艾斯点了点头。实际上，由蕾欧娜的遭遇所产生的联想，才是真正让吉尔菲艾斯警惕的。
暗杀——这种在统治者身边若隐若现的阴影，一旦威胁到莱因哈特，吉尔菲艾斯必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将之除去。
这是齐格飞•吉尔菲艾斯从很早以前就持有的觉悟，至今未变。
作者有话说第79章 消失的财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