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未来的记忆》罗迦

70、九月八日

　　接管秃鹰之城的头几天，需要处理的战后事务堆得如山一般高，包括罗严克拉姆元帅本人在内，所有提督都忙得不可开交。
　　胜利仪式安排在9月9日，在秃鹰之城的中央大厅举行。这里曾经过度奢华的帘幔和花柱已经被撤走，空旷的合金墙面反射着天花板的人工光源，令整个大厅显得格外干净明亮，愈发凸显出那张位于纵贯大厅中央的红地毯终点处、略高于地板的高背座椅的威严和庄重。
　　路过大厅门口的米达麦亚对他所看到的布置表示满意。这种简洁十分符合罗严克拉姆元帅的风格。实际上，一旦那个金发的年轻人走进这个大厅，整个空间都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华丽和耀眼起来。
　　“明天，投降的高级军官和上位贵族都要在这里向罗严克拉姆元帅阁下表示臣服。”罗严塔尔说着，异色的眼睛意有所指的扫了友人一眼。
　　米达麦亚果然联想了他的另一个友人，他催促到，“我们快走吧，罗严塔尔！”
　　两分钟前，结束工作的他们在休息室遇到了吉尔菲艾斯。这位红发的年轻人显得有些疲惫。他简单的将兰尼斯特公爵发烧的消息告诉了米达麦亚，蜂蜜色头发的提督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表示要去看望他的朋友。
　　吉尔菲艾斯因为还要去见罗严克拉姆元帅，无法同行。
　　不过，罗严塔尔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要被拖着去。
　　在前往巴尔巴洛沙的途中，米达麦亚再一次向罗严塔尔举证，“吉尔菲艾斯提起兰尼斯特小姐的时候，那可不是说起背叛者的神情呢！”
　　罗严塔尔轻描淡写“嗯”了一声，没有提出反论。
　　*
　　从巴尔巴洛沙在秃鹰之城停靠的那刻起，蕾欧娜就发起了高烧。接近40度的高温，反反复复烧得她始终昏昏沉沉，连床都无法下。直到今天，体温才终于降了下去，她也才看清了陪在身边的吉尔菲艾斯的表情。
　　那种担心中倍感内疚的神情，令蕾欧娜十分不快，她张开嘴，却忽然发现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不想见到他这种表情，想知道他为何难过，想叫莱因哈特那家伙来当面对质……但这些要求，只会成为对红发友人的另一种折磨吧。
　　蕾欧娜最终沉默的别开了脸，睡意再度袭来，她感到吉尔菲艾斯的手在她的额头上停留了一会儿，那温厚的触感消失的同时，她也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度醒来，看见的是米达麦亚的笑容，这个满含关切的笑容令蕾欧娜的心情顿时舒畅了很多，同时也令蕾欧娜想起来，自己还欠这位友人一个“当面说明”。
　　“米达麦亚提督。”蕾欧娜坐起身，直视着这位提督灰色的眼睛，认真的说，“关于兰尼斯特公爵支持布朗胥百克-立典亥姆的具体原因，我不能告诉你，请你理解。”
　　那双灰色的眼睛一瞬间睁得大大的，眨了眨，最终笑得眯了起来，“哈哈，兰尼斯特小姐，你什么都不说就要我理解，可太难为我了。”蜂蜜色头发的提督止住笑，给予了同样认真的回答，“不能说也没关系，我相信你。”
　　蕾欧娜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了点头。
　　冷眼旁观的罗严塔尔毫不费力的发现，兰尼斯特公爵悄然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肩膀。他在心中冷哼：这个女人果然不管做什么都要故作姿态。然而，即使亲眼见证了维系在米达麦亚与蕾欧娜之间、无需过多言语的信赖，罗严塔尔依旧感到难以理解。
　　蕾欧娜的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圈，将靠墙站着的深棕色头发的军官视若无物之后，心事重重的收了回来。
　　米达麦亚知道她在找谁，“吉尔菲艾斯在罗严克拉姆元帅那里。”
　　听到莱因哈特的名字，蕾欧娜蹙起了眉。
　　罗严塔尔对这种微妙的不协调非常敏感，他忍不住插嘴到，“哦，看来兰尼斯特公爵殿下也已经发现了呢，罗严克拉姆元帅和吉尔菲艾斯提督之间有点怪怪的。”
　　蕾欧娜即使想忽略此人，却无法不在意他所提及的现象，“听上去好像你知道什么似的，罗严塔尔上将阁下。”
　　金银妖瞳的提督以冷笑作开头，说到：“有人似乎在向罗严克拉姆元帅鼓吹‘第二者有害论’，因此……”
　　“住口！”凌厉的呵斥强行截断了罗严塔尔的话，蕾欧娜被翻涌的怒气冲得一阵眩晕，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待难受的感觉褪去，琥珀色的眼睛才看向罗严塔尔，其中凝聚的冰雪锋芒令那个无所畏惧的军官感到了极具震慑力的威压。
　　“无论发生什么，莱因哈特都绝对不会疏远吉尔菲艾斯！”
　　“兰尼斯特小姐，那只是传闻。”米达麦亚警示性的瞪了好友一眼，接过话题，言语中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但是蕾欧娜的视线依旧锁定在罗严塔尔身上，非要为刚才有辱自己金发友人的说法讨一个公道。
　　罗严塔尔耸耸肩，态度随意的说：“希望真的能像兰尼斯特公爵说的那样。”这是罗严塔尔的真心话，然而那无论如何也改不掉的讽刺的语气，却让蕾欧娜不仅误解了他的意思，更产生了极度的反感。
　　蕾欧娜转开脸，再也不想搭理这个人。
　　米达麦亚见缝插针的将话题岔开，这才将蕾欧娜积郁的怒火渐渐疏导开去。
　　再三叮嘱蕾欧娜注意身体、多休息之后，米达麦亚领着罗严塔尔离开。刚走出蕾欧娜的房间，米达麦亚就不满的说道：“你为什么要对兰尼斯特小姐说那些？”
　　面对友人的指责，罗严塔尔只好整以暇的哼了一声，“米达麦亚，你没发现吗”一黑一蓝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敏锐，“如果传闻是真的，比起我们，那位公爵才是最好的调解人。”
　　“唔……”米达麦亚对友人的看法表示了赞同，但蜂蜜色头发的提督还是不乐意的指出，“那你也不该在兰尼斯特小姐发烧的时候说，这让她怎么安心养病啊！”
　　罗严塔尔翻了个白眼，不打算与眼前这位全心维护“妹妹”的“兄长”进行无意义的辩论。
　　*
　　向罗严克拉姆元帅报告完相关工作，吉尔菲艾斯一级上将却没有立刻告退。这是吉尔菲艾斯几日来第一次面见莱因哈特——以往总是形影不离的两人，现在却只有在其中一方被召见的时候，才能相见。
　　“……还有事吗？”莱因哈特问道。在这一瞬间，莱因哈特多么希望红发友人会对他说出“莱因哈特大人的做法，我已经理解了”这样的话语。
　　“是。”吉尔菲艾斯迟疑了一下，以公事的口吻回话，“兰尼斯特公爵这些天一直在发烧。”
　　失望从莱因哈特的冰蓝色的眼底一闪而过，紧接着是担心，但最终却被戒备所取代，“吉尔菲艾斯，你是想让我去看望她吗？”
　　还是想让那家伙来教训我呢？莱茵哈特不悦的猜想。
　　“我……下官只是觉得应该让您知晓，罗严克拉姆元帅。”吉尔菲艾斯努力控制住心中涌起的伤感。
　　莱因哈特也感到胸口压抑得难受极了，但他还是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吉尔菲艾斯行礼之后，转身离开，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他自言自语般说道：“蕾欧娜小姐并不知道。”
　　莱因哈特抬起头，正好看到友人鲜艳的红发完全消失在关上的门后。金发的年轻人烦躁的将手中的文件砸到桌面上，修长的手指急促的敲打着文件封面。
　　蕾欧娜那家伙肯定会因为担心被我调侃而不想见我的，所以还是不要去看望她了。反正有吉尔菲艾斯在，她会被照顾的很好。
　　莱因哈特以这样的借口说服了自己继续留在办公室中。
　　莱因哈特不愿意承认，即使蕾欧娜什么也不知道，他也不想面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那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感到心慌，仿佛会从中看到杀死威斯塔特两百万无辜人民的凶手。
　　*
　　吉尔菲艾斯走进蕾欧娜的房间时，房间的主人已经在药效的作用下睡着了，她秀美的眉头细密的拧着。
　　灯光被调到了最弱。吉尔菲艾斯坐在昏暗的屋子里，望着床上的人影出神。
　　前些日子，他还只是担心蕾欧娜知道一切后，她严厉的指责必定会对莱因哈特造成巨大的伤害；这些天，他的担心又多了一层——他已经无法确定莱因哈特会以怎样的姿态来应对蕾欧娜的指责了。
　　——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
　　这些充斥着抗拒的激烈质问，深深刺痛了吉尔菲艾斯，但即使如此，吉尔菲艾斯仍愿意相信，莱因哈特总会明白他的建言，总会认识到自身的错误。
　　可是，若换了蕾欧娜，莱因哈特这种态度一定会严重挫伤她的矜持，令她愤恨难当。骄傲如她，哪怕强忍伤痛，也必定会决然的撕裂那副精心绘制了十年的友情画卷，从此与莱因哈特形同陌路。
　　这是吉尔菲艾斯绝不愿看到的。因此，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让蕾欧娜知晓莱因哈特的所作所为。
　　可是，他又能隐瞒到什么时候呢？
　　吉尔菲艾斯看得出来，蕾欧娜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和莱因哈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顾虑到自己的诺言，才一直忍着没有询问他，但如果有机会见到另一位当事人，她一定会毫不客气的发问。
　　那也许就在明天。
　　吉尔菲艾斯痛苦的将脸埋进手掌里，这个聪敏的年轻人如今却一筹莫展，沉重的叹息从指缝间慢慢溢出，弥漫整间屋子的暗色调里顿时生出了一抹悲凉。

　　那啥，本章是过渡章来的，补充描述之用…………
下一章必然就是……【相信不需要我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