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连环阴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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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瑞顿号返航的消息传到费沙自治领领主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的主人正在招待他的客人。得知瑞顿号全体乘员平安无恙后，那位一直深沉的坐在沙发上的客人明显放松了肩膀。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安德鲁安•鲁宾斯基对这个男人露出狐狸一样狡猾的笑容。
男人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智者看待小丑一般，平和而冷漠。
刺激对方的目的没能达成，鲁宾斯基讪讪的拍着光滑的后脑勺，心想：这个名叫加布列•葛兰•雷吉诺德的男人给人的感觉变了呢，虽然还是那么傲慢。
“实际上，那真的是个意外。”察觉到自己这句话似乎带着辩解的意图，鲁宾斯基立刻强调了下一句，“幸好，还不至于影响我的计划。”
黑狐的计划早在通讯中转站建设项目立案并提交审评的时候就开始了，目标直指数千光年外，帝国首都星上一位名门贵族的管家。
“要从帝国几百亿人中把你找出来可真不容易呀。”鲁宾斯基以十分熟稔的口吻对当年的学长感叹道，“本来我还在苦恼着该怎么把你从帝国请出来的，没想到这么容易。”他的眼睛闪闪发光，那是在向他的对手炫耀胜利。在鲁宾斯基的记忆中，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赢过这个人。
“兰尼斯特公爵殿下非常单纯，她的喜好十分容易掌握。因为她这个缺点而被连累的你，一定很不甘心吧？”鲁宾斯基非常喜欢这种万事皆握于掌中的感觉，而他更加期待看到眼前的男人挫败的神色。
令他失望的是，蒙德贝尔只是以一贯从容的态度平静的说：“虽然你的计划稍显冗长了些，不过总归是成功了。我应该祝贺你。”
鲁宾斯基眯起了眼睛，心中不得不叹服：这个曾经手握费沙一半财富的男人，生来就只会一种姿态——成功者的姿态。费沙黑狐弹响了手指，一群持枪的人走了进来，所有枪口都对准了坐在沙发上的蒙德贝尔。
鲁宾斯基遗憾的耸耸肩，“我必须这么做，你知道的。”
蒙德贝尔悠然的站起身，仿佛那些枪械并非是对他的威慑而是为他准备的护持。蒙德贝尔十分了解这一任的费沙领主。鲁宾斯基天性多疑，即使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也必定会担心蒙德贝尔还有所隐瞒而留他一条性命。
——只要还活着，就不是最糟糕的。
许多年前，当陡遭巨变的加布列•葛兰•雷吉诺德与那对夫妇相遇时，沉稳的丈夫以冷淡的神情和语气对几乎绝望的他说了这句话。他还记得，活泼的妻子随即露出了苦笑，为自己丈夫的态度向重伤初愈的病人道歉。
“伊安•海洛斯•蒙德贝尔”正是因此才活了下来。
蒙德贝尔重新系紧回忆的口袋，避免让里面珍贵的宝石被心怀不轨的家伙窥视到。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了房间。
黑狐对蒙德贝尔的背影说：“我会将兰尼斯特公爵平安送回奥丁。”这个唐突的诺言，是安德鲁安•鲁宾斯基对“加布列•葛兰•雷吉诺德”学长最后的敬意。
*
两天后，在帝国驻费沙高等事务所的客房里暂作休整的夏洛蒂•伯恩斯坦小姐再度踏上了返回奥丁的行程。这一次，“白狐”调用了一艘军用舰，并派遣了一位驻费沙武官随行。
面对表情严峻的雷姆夏特伯爵，伯恩斯坦小姐顺从的接受了这位帝国驻费沙高等事务官的各种安排。
在费沙宇宙港，当伯恩斯坦小姐经由帝国官员专用通道前往专用船埠时，被强化玻璃隔开的宇宙港大厅里，一对争执的男女引起了她的注意。
实际上，她注意到的是那位面向她的、将盛怒二字具象化于表情上的20岁左右的女子的脸。伯恩斯坦小姐曾经在她管家的钱包中看到过一张照片，那个永远停留在三岁的小女孩子如果能够长大，其容貌一定和那位女子极为相似。
陪同她的驻费沙武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低低的发出了简短的感叹词，“啊。”
伯恩斯坦小姐这时才注意到，站在那名女子面前，承受对方怒火的砂色头发的男子，同样身着帝国军军服。
看来是同僚了。这个显而易见的结论足以满足伯恩斯坦小姐稀薄的好奇。她随即收回了视线和注意力，继续前行，将这个大厅中的一切，这座宇宙港乃至这颗名为费沙的行星都抛在了身后。
*
搭载着伯恩斯坦小姐的帝国军用舰在费沙回廊里平稳的航行，准备进行第一次亚空间跳跃。这时，帝国的“白狐”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而费沙的“黑狐”却正面临一个重大危机。
在费沙自治领领主办公室的一间密室里，一个来自数千光年外的声音正在质问领主本人。
“为什么让她离开？”
在黑暗的密室中央，微弱的光线描绘出了一位老人的立体影像。他被黑袍包裹得仅露出一张爬满皱纹的脸，这位老者声音则令人联想起勉强运转的生锈的机器。
鲁宾斯基的背脊上顿时冒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您是指？”
“鲁宾斯基，你知道的。”老人的语速不快也不慢，那是在展示他对信徒们的宽容和耐心，“‘夏洛蒂•伯恩斯坦’就是蕾欧娜•冯•兰尼斯特。”
“……这件事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让她离开？”
“‘未来的记忆’。”
鲁宾斯基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调查兰尼斯特公爵的时候，他理所当然的得知了那个称号。对于这种贵族常有的虚名，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也不认为有汇报的必要。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老人不仅从他以外的渠道获得了这个信息，而且对这个称号还相当在意。
“那么，您的意思是？”
“对掌握着未来的我们而言，窥探未来的人玷污了我们神圣的权威。”杀气从那老朽的身体里溢出，“这样的大恶之徒，必须以死赎罪。”
鲁宾斯基低下了头，“但是，她是一位公爵，又是帝国首屈一指的军事技术专家，如果她在费沙境内出事，肯定会令费沙与帝国的关系紧张化。”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怕事了？”老人并不掩饰他的轻蔑，“费沙的背后不是还有同盟吗？再说，只要伪装成意外就行了。”
鲁宾斯基不由得暗骂不已。到那个时候，帝国真的会接受费沙的解释吗？这和当初他设计拖延伯恩斯坦小姐时所做的考量有着本质的不同。
特意将伯恩斯坦小姐的药掉包，让这个目标从一群人中孤立出来，而后利用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费沙商船的好奇，将她诱进了准备好的舞台。瑞顿号的主管机师早就被鲁宾斯基的手下以大价钱收买，结果，在领主大人的暗中指示下，瑞顿号被装上了一个刚刚进入衰退状态的融合炉，以便使瑞顿号在离开费沙回廊之前会因能量不足而停止航行并通信受限。这样一来，这艘商船和搭乘人员都会暂时被打上“失踪”的标签。——只是“失踪”而已，只要费沙积极配合搜寻工作，帝国方面就算再不甘心也暂时不敢有什么大动作，而瑞顿的真正位置只有事先计算好一切的鲁宾斯基一个人知道。鲁宾斯基的计划是，一旦这个消息传回帝国，那个人必然会现身费沙。到那时，相当于间接扣押了伯恩斯坦小姐作人质的鲁宾斯基，就可以向那个人交换那样东西，等交易完成后，他再让瑞顿号被搜寻人员找到就行了。只是鲁宾斯基没有料到，瑞顿号会意外的遇上宇宙风暴，而衰退的融合炉无法提供足够的能量摆脱风暴的影响。当那艘船真的消失在宇宙空间的那段时间里，鲁宾斯基几乎耗尽了一生的定力，才在他的学长面前成功装出了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总算达到了目的。当他将瑞顿号平安的消息转达给他的学长时，恐怕只有天神知道，他自己也偷偷的松了口气。
这位狡猾的领主十分明白，如果公爵小姐真的死在了费沙，帝国是不会顾虑当初是她理亏在先、隐瞒真实身份进入费沙这个事实的，稍微有点军事头脑的人都可以将这位帝国大贵族之死作为进攻费沙的正当借口，数代领主苦心维持的微妙平衡会在瞬息之间被打破。
正当鲁宾斯基飞快的运转着大脑，试图找出一些说辞来说服这位老人时，老人已经用一种将他看透的语气，再度开口，“你错过了杀她的时机，但我们却不会。我们的信徒遍及宇宙的每个角落，何况一艘帝国军用舰。”
鲁宾斯基忍不住捏紧拳头，感觉到手心里一片湿滑。
“鲁宾斯基，这是个测试，你只不过刚好及格。从雷吉诺德那里拿回的东西帮你赚回了不少分数。”
“是……”进入密室之前还神气活现的黑狐，此刻就像被抽了筋般颓靡。
“你只是我们的代理人，而代理人随时都可以更换，这一点千万不要忘了。”
宛如幽灵的老人的影像留下诅咒之后消失了，密室恢复了纯粹的黑暗，鲁宾斯基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感到了安宁的存在。他很快理清了整个事态，略带庆幸的发现，老人的安排还是有可取之处。如果杀死兰尼斯特公爵的凶手是帝国的人，那就能够以贵族间的势力斗争做掩饰，令费沙从中撇清关系。鲁宾斯基不禁想到了那位被他幽禁的前辈，并为自己无力兑现承诺表示遗憾。
此时的鲁宾斯基并不知道，他所设想的“未来事态”只达到真实情况的一半而已，因为那位潜藏于幕后的老人显然不认为高高在上的自己有义务将全盘计划告知区区代理。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连环阴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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