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暗影幢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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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罗严塔尔的谣言始于一次充满了丑恶目的的秘密会面。与会的一方是费沙最后一位自治领主，另一方则是帝国内务省国内安全保障局在任局长。
宇宙历799年、新帝国历元年的8月上旬的一天，随吉尔菲艾斯大公的先行舰队抵达费沙的海德里希•朗古，在他的私人住所收到了一则自称为多米妮克•尚•皮耶尔的女子发来的通讯文。
多米妮克•尚•皮耶尔是安德鲁安•鲁宾斯基的爱人，同时也是参与过许许多多阴谋的从犯。按理说，接获这样一条重要线索，身为国内安全局局长的朗古，应该立刻展开调查，顺藤摸瓜，将其收押才对，但朗古却在仔细读过这则通讯文之后，将纸张完全烧毁，把剩余的灰烬倒进污水当中让它流走，接着便单独出外，按照通讯文中指示的地点，赴约去了。
“能够得见阁下，真是荣幸。”费沙的黑狐摆出一副主人的派头，为走进密室的客人递上一杯威士忌。
朗古一面环视着这个光鲜奢华的房间，一面以不逊于鲁宾斯基的傲慢姿态落座。他如今手握眼前这名要犯的生死，不需要对未来的阶下囚太过客气。“鲁宾斯基，你说有要事相商，我到想听听，你这个通缉犯打算和我这样一名政府要员商量什么呢？”
鲁宾斯基对朗古的讥讽置若罔闻，不卑不亢的尊敬态度也未有丝毫改变，“我是一名商人，当然是想与您谈一笔交易。”
“哼，你以为金钱的贿赂对我有用吗？”朗古嗤之以鼻。
“如果开价是奥斯卡•冯•罗严塔尔的命呢？”
朗古那张堆积着脂肪及与脂肪同等质量的不屑的脸上，顿时笼罩上了一层惊愕。
鲁宾斯基曾经从帝国深处挖出了改头换面多年的蒙德贝尔，那并不是完全仰赖其身为领主的地位和权力。如今，鲁宾斯基利用自己的金钱和关系网，要发现新帝国政权中不和谐的音符也并非难事。
鲁宾斯基满意于朗古的反应，继续加高他的筹码，“不仅让他死，还要让他死前身败名裂，死后无处葬身。”
这份纯粹的恶意搅动着朗古的神经，与对罗严塔尔的痛恨搀和在一起，发酵出神经毒素般腐朽刺鼻的浓香。朗古费劲心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以免在谈判中落于下风，但他额前渗出的汗水，已经将他病态的兴奋泄露无疑。朗古的内心开始动摇，但是显然，即使鲁宾斯基向朗古献上罗严塔尔，朗古也不敢就此私放皇帝指定的刑犯。
“……你是帝国的罪人，本就应该服罪受刑，现在却想陷害帝国的功臣吗？简直罪加一等！”朗古在自己的声音中注入了虚伪的威严。
“哦，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什么。”适时的示弱，也是鲁宾斯基演技的一部分，“我一直希望有机会能对皇帝陛下一表忠心，但是那个博尔德克——那个背叛我、抢了我的位置，还不断在陛下面前污蔑我的家伙，他把我害至如今的落魄境地，我也要他不得好死！”黑狐收起一脸激愤，做出了卑微的祈求的姿态，“因此，我只希望阁下能够帮我除去他而已。那个不知廉耻的家伙根本无忠心可言，他一定暗中盘算着怎么从陛下手中窃取费沙吧！”
朗古心中交易的天平瞬间就取得了平衡，但他仍然端着一副高洁的为官模样，“不需要你说，严查博尔德克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那个家伙十分狡猾，希望您能允许我助您一臂之力。”
“……你要怎么做？”
“我自有打算。总之，我一定会把推倒博尔德克的证据送到您的手上，届时请您呈给陛下，而功劳自然也都是属于您的。”鲁宾斯基看着朗古一步步沦为他的道具，嘴角浮现出阴谋家的微笑，“当然，罗严塔尔的命也是一样。”
就这样，关于罗严塔尔的谣言不断的被传入雷内肯普的耳朵里。不过，对雷内肯普而言，罗严塔尔的身份与杨威利不同，他是罗严克拉姆王朝的重臣，更曾经是雷内肯普的上级。罗严塔尔本人有着不可动摇的功绩，“帝国双壁”的声名也广为认可，雷内肯普自然不会那么简单的就受到这些的谣言挑拨，对罗严塔尔心生怀疑。可是，当对严谨朴素的军人风范颇为推崇的雷内肯普，得知罗严塔尔身为帝国元帅，却罔顾立场、频频私会同盟政治家们的女儿、甚至与这些女人过夜时，对这种风流做派的不满也就渐渐变质成了猜忌。
实际上，罗严塔尔因职务关系，不得已会与政治家们的女儿有所接触；而这个有着各异眸色、俊美非凡的男人，无须刻意而为就已拥有了无可比拟的魅力，自然受到女性的追捧；再加上罗严塔尔向来不会拒绝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这才产生了令雷内肯普为之诟病的情况。如果同为“双壁”之一的米达麦亚知道此事，肯定会指着友人的鼻子，用他如用兵般果敢爽直的声音，训斥对方说“这完全是你咎由自取”，然后对引发这种情况的客观因素苦笑置之吧！
只可惜，“疾风之狼”此时正在帝国境内的优兹黑姆星系上查阅新舰建造工程以及新兵的演练，还与新造舰的总设计师轻松愉悦的闲聊家常；而他金银妖瞳的友人，仍然在继续贯彻他贵公子般的生活态度，只不过地点由奥丁变成了海尼森。对于悄然临近的阴影，这对友人丝毫未觉。
*
与此同时，行星海尼森上先后发生了四起刑事犯罪。
四位五十上下的壮年男士，晚上在家或外出场所被杀或被殴打致残，犯罪手法本身没有什么标志性，但之所以把这四起案件看作有所关联的系列事件，则是因为四位受害者的身份。他们都是特留尼希特一手提拔的政治家，如今仍在新政府中担任要职，但在最高评议长的认知中，他们是最各行其是、以公谋私的一群人。换言之，他们正是罗严塔尔口中的“害群之马”。
遵循最基本的刑侦方法，对四个人共有的利益冲突者进行调查，却没有找到一名嫌疑犯。新闻媒体对这四起事件的调查结果采取了低调处理，但仍然被部分有心人注意到了。很快，海尼森的民众之中便开始流动起窃窃私语。
“正义之神终于从冬眠中醒来了，开始除去花园里的害虫了！”
“听说这些家伙打算将杨提督出卖给帝国呢，活该遭天谴！”
“是魔术师的又一次杰作吧！接下来就要把帝国军赶出海尼森了！”
……
这些来历已不可考的流言蜚语，虽然不能作为罪证，却为侦查人员圈出了另一些可能具备动机的特定人群：民主激进派、英雄的追捧者、以及杨的旧党。
接到这样的报告，帝国高等事务官俊美的脸上染上了冰冷的嘲笑。罗严塔尔对这份相当于一无所获的调查结果没有丝毫兴趣，对列贝罗一党人的效率低下和反应迟钝更是轻蔑不已。
之所以会传出这种流言，分明就是有人借机造势。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真的顺着流言所指的方向一头扎下去，简直就是自投罗网！那个杨威利如果知道自己拯救的是一群饭桶，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金银妖瞳的提督刻薄的想着。
只需要找个合适的替罪羊就能平息事态——罗严塔尔打量着眼前脸色苍白、如临大敌的列贝罗，终究还是不屑于将这个一箭双雕的方法告诉他。高等事务官本来就没有帮同盟整顿内务的义务，再说，罗严塔尔认为，同盟的社会秩序继续混乱，有利于帝国治御力的逐渐渗透。因此，他仅仅以皇帝代理人、帝国监督者的身份，冷漠的宣读了逐客令，“既然是在你方统治领域内发生的案件，一切事宜请评议长阁下自行定夺。”
“如此，我一定会彻查此案，给贵国皇帝陛下及高等事务官您一个合理的交代！”列贝罗以稍显虚弱却不容转圜的语气如此说。在他转身离开的一瞬间，罗严塔尔似乎看到对方略微放松了肩膀。
“元帅阁下。”罗严塔尔的副官、艾密尔•列肯道夫少校向长官请示到，“同盟这些人似乎有什么阴谋，是否需要将您的直属舰队调入海尼森呢？”
目前，留在海尼森的帝国兵力仅有四个连的装甲掷弹兵以及十二个连的轻装陆战兵所组成的警备兵部队。罗严塔尔所辖的直属舰队，则停留在巴拉特星系的外围待命。从待命地点到海尼森，全速行驶需要四天的时间。不过，当罗严塔尔做出这种安排的时候，并没有人嘲笑他的轻率。所有人都知道，身为帝国驻海尼森高等事务官，如果在海尼森出事，那么同盟将受到的攻击可绝对不止有一位元帅所统帅的那些兵力。
“不用，狗急了还会跳墙呢。”罗严塔尔一蓝一黑的双眸里，浓重的嘲讽之色中难得透出了些微的兴趣，“如果真准备了戏码，就让他们表演出来看看吧。”
*
两天后，已经退役的原杨舰队的干部，陆续被礼貌的请进了审讯室，录取口供后，又被安然无恙的送了出来。
“真是太没礼貌了！我可是正义的伙伴，那些臭虫如果落在我手里，怎么可能还有生路啊！”
杨家视频电话的屏幕上刚显示出亚典波罗的脸，杨的这位学弟兼前任下属就开始大吐苦水。
杨端着妻子泡制的红茶，露出了刚睡醒般反应迟缓的表情，从第三方接进来的前蔷薇连队队长已经不客气的挖苦到，“说不定只是你这除虫剂过期了而已。”
亚典波罗立刻展开了反击。
先寇布一面对敌，一面抽空煽动杨，“既然被发现了，不如索性痛快的干一场！杀几个腐朽的政治家实在太没格调了，我十分期待能把去年在伊谢尔伦回廊错失的那颗头颅捧回来放在壁炉上，好用来衬托我的英俊潇洒！”
杨懒洋洋的将思绪从红茶的醇香中抽出一部分，慢腾腾的从亚典波罗和先寇布的你来我往中整理出了事件的头绪。
等杨舰队里态度最强硬的三位语言格斗家中的两位稍微消停之后，杨才有机会以最寻常的语句打招呼，“好久不见，你们还这么精神真是太好了。”
亚典波罗一副咬到舌头的模样，先寇布的表情则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嗅到了火药味，杨赶紧息事宁人的补充到：“我的意思是，你们都平安无事，这是好事。”
尽管嫌疑来的是莫名了些，但审查程序却严格按照现有的法律公正的执行，没有逼供没有拘禁，更像是形式上所需的一个过场。这恐怕是最高评议长的指示吧。
——杨威利旧党接受调查，调查结果尚未公布。如果故意泄露出这样的消息，那就是在为真正的犯罪者设置迷局。
——经调查，没有证据证明杨威利旧党的犯罪事实。如果提供这样的报告，那就是在为帝国监督者准备“合理的说辞”。
一方面要重建内部秩序，一方面要警惕帝国借机入侵。面对双重的压力，列贝罗的政府不得不采用这样的手段。
亚典波罗和先寇布明白了杨的暗示。先寇布不死心的向杨确认到，“列贝罗阁下如此勤勉，你就不想帮他一把吗？”
杨毫不犹豫的说：“我已经退休了。”随即又忿忿不平的强调，“如果以现在的退休金水平来算的话，我该干的活儿早几年前就干完了，之后都是超额支出，被政府赚大了！”
亚典波罗和先寇布各自发出了“切”和“哼”这种毫无新意的语气词后，挂断了电话。
菲列特利加端着试做的点心，坐到若有所思的丈夫身边。她刚才已经听见了丈夫和前同僚们的对话。
“真没想到评议长阁下有这样的魄力。”菲列特利加略带佩服的感慨着。
“啊……”杨漫不经心的应着。初次见面时，列贝罗那种消极的思考方式给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杨一时间无法将他现在的作为与他本人联系在一起。
实际上，杨的感觉并没有错。
由于那四名政治家的遇害事故，使得前特留尼希特一党人人心惶惶，纷纷抱病。因此，暂时接替他们的工作、为最高评议长出谋划策的，则是一直被那伙无能之辈打压在二线以下、剥夺劳力与功勋的有识之士。另一方面，由于帝国驻海尼森高等事务官极富弹性的处事手法，也为列贝罗营造了相对宽松的判断和决策的环境。
如果列贝罗能像这样子坚持下去，这个国家或许还有希望保留民主的精髓吧。杨这样想着，但他告诉妻子的却是，“菲列特利加，你泡红茶的手艺又进步了哦。”
美丽的妻子开心的回答，“现在还只是红茶，以后我的料理手艺也会慢慢进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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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对这四起刑事案件的发展状况表示满意。雷内肯普就是其中之一。
治理地发生这样的混乱，是治理官莫大的耻辱。作为一名身负荣誉和责任的帝国将领，怎么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由于无法理解罗严塔尔的做法，雷内肯普甚至开始质疑起这位元帅的治下能力。
作者有话说第121章 暗影幢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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