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归雁》秦缪

3、补课

　　“今晚的月色很美，我可以邀请你出去走走吗？吕先生”
　　“嗯……幸甚至哉”吕子国愣了愣，转而轻笑一声答应了樊町珊。
　　吕子国和樊町珊两家是世交，两人也或多或少做过对方的青梅竹马，可惜二人的世界除了家庭原因没有太多交集。
　　吕子国对樊町珊的要求很是诧异，吕子国心中暗道:“樊町珊，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吕先生，很抱歉深夜打扰您。”
　　“没事，正好我也睡不着。”
　　得到对方谦逊的说辞后，樊町珊抛去了心中的负担，继而又沉默起来，同时，心中为接下来要说的话一遍遍彩排着，半响，两人无话静静的走着。
　　“不用叫的这么生疏，以前怎么叫……现在还怎么叫。”
　　“不了，子国哥哥我是真的开不了口。”樊町珊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
　　“哎！我很丢人吗？还是叫哥哥让你难堪了，某人小时候，做了错事，就喜欢叫哥哥来替她摆平，分别时哭的丑萌丑萌的，哎——今晚竟然陪了只稍不喂养就生的小狗，”吕子国争辩了句，看了眼樊町珊又续道:“出来散步！”作为话题终结者的他总能将气氛拉至零点，他心中琢磨着话题，樊町珊心中彩排的对话。
　　这也不经让吕子国想到了那年夏天，樊叔叔托他去给樊町珊补习功课。那年夏天蝉鸣很响，“姑姑等”鸟在当地不同版本的故事中穿梭，热浪随风卷来，只见紫藤花侵略了小院围墙，一旁的葡萄架也来了性子，两抹不同色号的“紫”的比拼，不知胜负，院子门口处的指甲花，大片大片的梧桐树荫打落在院中，枣树，杏树，桃树，一口洋井，旁边用水镇着黄瓜，番茄，还有在院中为数不多的阳光下晒的水，一方天地，会尽惬意。
　　“还是人樊家人会享受”心底传来母亲的吐槽与羡慕，吕子国一怔，调整了状态，朝屋内大喊:“婆婆，我来了！”说着，冲进院里上房，若不是樊町珊在场，他估计会扑在樊奶奶怀里。
　　“哎呦，哎呦，丽娟家的小子，从小就和我熟，终于把你给盼来了！町珊，你去准备一下，待会给你补课。”樊奶奶笑出满脸皱纹，脸上的每个肌肉群都在用力表达着主人的喜悦
　　“你妈现在怎么样？”樊奶奶正色模板式问候着。
　　“我妈现在挺好的，常把您挂嘴边，忘不了您的这双好手艺！”
　　他说着像是记起了什么，从随身带的李宁反伍黑色包中拿出护手霜，茶叶，还有一副老花镜。
　　“这是给爷爷的，护手霜给你润手，里面成分都是我和妈选的适合您的，老花镜是上次看您用的那副不大好用了，我擅自挑大了一度的买的……”
　　吕子国越是说的滔滔不绝，在樊町珊眼中越是虚伪，不过大家好似都喜欢这份虚伪的关怀，无论是精神层面还是物质层面，樊町珊也喜欢这种做派，同时她也反感，至少现在她看吕子国很扎眼。
　　补课的时候两人也无任何交集，说是补课，不如说是两个人各自做自己的事，没想到多年后，俩人竟能成为好朋友。
　　想到这，吕子国噗嗤一笑。
　　“怎么了？”樊町珊紧张的询问道，她怕自己露馅。
　　“没什么，想起了一本书中的情节。”
　　“呵”樊町珊宠溺般笑了笑。
　　“还要继续走下去吗？”吕问道，天色已晚，前路渺茫，月色昏暗，路灯也黯淡无光，他们好像走到了未开发的□□世界中。
　　“再走下去，我可不能确保你的安全！”吕摊摊双手，继续说道“要是不怕的话，我倒是可以陪你继续走下去！”
　　“可以吗？那就继续走下去吧，小时候不是总看爱情片中男女主走小路，然后希望这条小路永远也走不完的情节吗？现在，我们刚好有机会，为什么不试试？”
　　“哎，这可不对，虽然我是你父母钟意的女婿，但是我们不是爱情片中的男——女——主！”他故意拉长了“男女主”三个字，为的就是和樊町珊摆脱这种关系。
　　“原来吕先生知道，那么我希望你能在下周之前说服你爸妈取消订婚宴。”樊难得正经且认真的说着。
　　“怎么不满意我这个订婚对象，樊女士？”吕愣了愣，立马又恢复了那套吊儿郎当的样子。
　　“……”樊不语
　　“不如你先问问我，想起了哪本书让我这个不苟言笑的人在无意中笑了起来？”吕继续向前走着，樊见状小跑着跟上他的节奏。
　　抿了抿嘴唇，半响，开口道:“正好，我先前就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书才能让我的子国哥哥降低了笑点？”
　　“没什么，这本书不出名的，书名我也记不得了”
　　“看来你对喜欢的东西也不怎么上心……”
　　吕打断到:“你对喜欢的定义有些肤浅了吧？”
　　“那是你对喜欢定义的门槛太低了”
　　“故事的大概情节是这样的，一朵豆蔻花爱上了一只……九尾狐狸，一次偶遇，狐狸认识了豆蔻，他们之间无话不谈，总是聊到很晚，他们在一起游戏，可有一天豆蔻花发现了狐狸有九条尾巴的事，九尾像是害怕豆蔻花将自己九尾这件事情说出来，突然就消失了一般湮没人间，豆蔻她想保护狐狸，她希望狐狸能多了解她一点，她的花期很短，短到狐狸还没来得及再次下山就已经逝去，可九尾要为生存而迁徙，书里豆蔻花说‘我想要变成一只小鸟，飞到有狐狸的地方去，这一次换他追我……当然我愿意被他追赶直到扑入怀…被吃掉…’豆蔻花没有再说下去，她的最后一片花瓣掉落，她变成了果子……”
　　“所以，你是觉得她为了爱情等待的样子很傻？”
　　吕:“差不多，植物干嘛要喜欢上动物，老老实实授粉育种为下一代死亡就好了啊，小说作者太过感性了吧？说不定人家狐狸就是想换换口味去吃吃素，说不定豆蔻花还是他的食物。”
　　樊：“可被根系困于一方的植物怎么能追上狐狸？我也觉得她傻，但大多时候就是这样，小王子中的玫瑰不也没办法同小王子一起星际旅行吗？自己想走的路往往是布满荆棘的，它畅通无阻看似简单的表像下，交织着血与泪。如果血流尽迎接死亡的时候，视为自由，那么放干了血液，又怎么能像当初有血有肉般活着去爱？”
　　吕:“嗯……照你这个说法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血肉之躯禁锢了自由？那么，如果你有一个摆脱禁锢压迫的机会，你会去放弃吗？既然摆脱了它，你难道又会犯贱似得去找抽？真就被压迫太久忘了反抗，以我所接受的历史教育告诉我，当人摆脱压迫，他们只会开心的庆祝，或忌讳压迫时代的名词，或铭记压迫时代的历史，我不觉得解放后的世界比他想的要差。”
　　樊:“我的意思是，豆蔻如果被做成干花可以脱离土地去追狐狸，那么她真的能快乐幸福吗？暂且不提守恒定律，将她的生命定义为永生，就那样一世又一世等着狐狸，看着他结婚生子，生命流逝，一次又一次，豆蔻真的会快乐吗？她又如何在无垠的生命中感受自己还活着，狐狸没有说过喜欢豆蔻，嗯……或许说了，你没讲给我。”
　　“你这是对我写梗概能力的不认可！”吕说着，对着樊比出中指。
　　“也不知道谁当年写写梗概的练笔抄了整篇除人物对话、细节描写的句子。”
　　“你这算是踹了古久先生的陈年流水簿子了啊！”吕子国愤愤道。
　　“我又不是狂人，你也不是古久先生。”樊町珊轻笑一声，转而说道:“抱歉，我刚才的比喻不严谨，小王子爱玫瑰，他们可以写信联系。”
　　“该回家了吧？”
　　“嗯，差不多”
　　“走吧”
　　“你了解形婚吗？”
　　“不了解，怎么了？”
　　“没什么，不知道最好！”
　　“那件事我会好好给家人做思想工作的，你也藏好自己的户口本。实在不行就……”
　　“嗯，他们年纪大了，也……实在不行”
　　“回家！”吕打断道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