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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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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天色半阴半晴。
青黄的银杏树下,林子绪笔直屹立。
青叶被暖风刮落,被人来人往碾碎脊梁,风势渐渐猛烈,成群结队的树叶发出呼号。
林子绪凝望着地上萎靡不振的银杏叶,渐渐出了神。
钟渝推着行李箱不慌不忙地走出来,望着不远处瘦弱的身影,弯了弯唇。
须臾,林子绪感到腰身一紧,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停止。
钟渝紧紧环住他的细腰,侧脸埋在他温热的颈窝里。
“有点紧……你松手。”
钟渝怔了一瞬,闷声说:“不能。”
林子绪以为他在撒娇,宠溺地笑道:“那你松一点,我呼吸不顺畅。”
钟渝环着他的腰的双臂松弛了几分。
“要是能晒晒太阳就好了。”林子绪感慨道。
风驻足停息的那一刹那,天边云雾散开。
金灿灿的阳光倾泻天地,一片暖洋洋。
林失然蓦然笑了,“还真出来了。”
可钟渝一点都不快乐。
傻子,这都看不出来吗?
连阳光都在挽留你。
旅游,过于冠冕堂皇,其实就是多想陪陪他。
生于内陆的孩子总是盼望着有朝一日能亲身拥抱大海,林子绪就是如此。
他曾几次计划看海,可都一一泡汤。
所以,这个愿望,寄托在了笔下的人物里。
这一天,春风和煦。
海浪温柔抚摸松软的沙滩,一起一落犹如绵绵细雨。
“也是奇怪,之前来的时候,海浪像吃了枪药似的,特别猛,怎么今儿,突然就跟吃了安眠药似的……”钟渝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深海,呢喃道。
林子绪被他粗犷的比喻笑到了,“可能……大海也有温柔的一面吧。”
是吗?我并不这么认为。
没有一个人,一桩事,一个物,能无缘无故变冷,变坏,变残,又或是变得爱笑,变得顺利,变得锦绣,总是有外来因素和处境变化深深触动了内心。
钟渝望着蔚蓝大海,凝神发呆。
他懂了,可林子绪不懂。
傻瓜,看不出来吗?
大海是在为你温柔。
两人牵着手,漫不经心地在海滩边散着步。
“喂,我说,你都盯着它看了半个小时了,能不能照顾一下你的男朋友啊?”
林子绪敛眉低笑,无奈摇摇头。
“我连它也不如吗?哼。”钟渝故意耍小脾气。
“我第一次来海边,虽说季节不合时宜,但我很快乐,你就不能让我多看会啊?”林子绪语气宠溺,像在哄小孩子。
海边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阳光炽热又温暖。
钟渝握在掌心里的宝贝渐渐收紧。
“我想好怎么写了。”林子绪突然说。
钟渝:“嗯?”
“就写它们。”林子绪指了指海与落日。
大海渐渐吞噬剩下的光芒,天地间一片孤寂。
林子绪走时,恰好踩碎了最后一丝光亮。
那次看海之后,林子绪就醉心于自己的创作,一字一句地斟酌,在精不在快。
钟渝自始至终都把他绑的很紧,他不敢放手。
有时,我们等一个人,是因为坚信他会来。
若是他永远离去,穷极一生也是无果的。
正午时分,林子绪兴冲冲地给钟渝展现自己的成果。
“想不到我家子绪这么会写呢。”钟渝内心舒坦,搂过他的肩膀。
“海与落日呢?”钟渝又问。
“那个没想好,打算再琢磨琢磨。”林子绪敲着笔记本键盘,温吞地打了个瞌睡。
钟渝摸了摸他的软发,语气温柔,“是不是困了?”
林子绪点头,此时眼睛半眯着,不由自主地扎在钟渝怀里,昏昏沉沉。
钟渝盯了他柔静的脸庞足足半晌,抑制不住地低头轻轻一吻。
《上限的爱》
我会在有限的时间里无限的爱你。
钟渝看着林子绪身体一点点消瘦,生命一点点流逝,再也绷不住了。
他是个十分要强的人,可偏偏在这栽了跟头。
“普陀山?那是什么地方?”林子绪问。
“祈福求平安的好地方,我们去一次吧。”钟渝精神头也不是很好,缓缓说道。
“好。”
普济寺,求神拜佛最为灵验。
来过这里的人,求姻缘的为多数,其次求平安顺遂。
没到站之前,钟渝仿佛感到自己在做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像是与神鬼缔结契约,按下血手印,从此无盼无望,无欲无求。
“我们去寺里。”钟渝说。
林子绪背了个黑包,里面大大小小地装着笔、纸、书,再无其他。
钟渝双手合十,挺直腰板,颔首低眉,虔诚祈祷。
“灵吗?”林子绪问。
钟渝苦笑,“心诚则灵。”
是啊,心诚则灵。
求天求地求菩萨,求你下辈子身体健康。
临走前,钟渝买了一条项链。
镶嵌着一位神佛,双掌相抵,笑容和蔼。
“保佑你平平安安。”钟渝给他戴上。
林子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