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埋骨雪》咔咔的帽子

16、后果

　　盛乘喝过粥后恢复了一些力气，点滴也打完了，不知道是不是他昏睡的时候乱动导致中途有点走针，左手手背上一片淤青。

　　贺驰逸走后，他起身洗漱了一番，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了。盛乘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还是很虚弱，就连走到房间阳台的落地窗前那几步路，都让他有些脱力。

　　绚丽的晚霞点染了整片天空，盛乘难得体会到一丝安逸的氛围。他盘腿坐在地上，什么也不想，只是捧着那张照片：“小艺，晚霞很漂亮。”

　　盛乘看了很久，直到夜幕低垂。

　　“这是你妹妹吗？”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盛乘一跳。贺驰逸站在他的身后，目光落在盛乘手里的照片上。看见盛乘被吓到，他补充了一句：“我有敲门，但是你好像没有听见。”

　　盛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是我妹妹。”

　　“她人呢？”贺驰逸蹲了下来，“需不需要我去把她接来，她应该很担心你。”

　　“她死了。”盛乘的笑意淡了，一双清棱棱的眼睛直直地望向贺驰逸，看不出悲喜。

　　“抱歉。”贺驰逸避开了他的视线，转向夜色，“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盛乘看出他有些愧疚，可是这不应该。贺驰逸救了他，而且盛艺的死也和他没有关系。但是盛乘没法拒绝这个机会：“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把我的背包找回来吗？它对我很重要。”

　　“可以。”贺驰逸点头站起身，“早些睡。”

　　“嗯。”盛乘点头，目送贺驰逸出去。

　　……

　　昏暗的房间里，胡柯的脸肿得很高，上面抹了一些花花绿绿的药。他如同一条死鱼一样躺在一张硬木板床上，被子下面的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着，不知忍受着怎样的疼痛。他的眼睛一直睁着，表情因恐惧而扭曲。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胡柯私下和江洪德勾结有一段时间了。江洪德给霍康冠提议用美人计的时候，其实就有打盛乘的物资的主意，有以权谋私的想法。但是胡柯并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他那天下午去酒店总部吵着要见霍康冠，是有邀功的意思在。他还记得自己干了多么愚蠢的事——

　　“霍老大！”胡柯笑着鞠了个躬，照常露出一副讨喜的样子，“那个盛乘怎么样？是个顶好的美人吧！”

　　霍康冠的脸色已经不对劲了，可是胡柯并没有察觉，还在继续说着：“那可是我废了好大劲才弄到手的！您看……”

　　霍康冠气笑了：“好啊，原来是你。”

　　胡柯察出语气的不对劲了，这跟他想的不一样。他抬头想看看霍康冠道表情，以便修改接下来的说辞。但是他没有机会了。

　　“啪”的一声响，胡柯被霍康冠一巴掌扇倒在了地上，耳朵一阵剧痛，脑子里也开始嗡嗡作响。他来不及辩驳什么，接着腹部被踹了一脚，然后是头、背、腰……霍康冠眼睛气得通红，几乎是把人往死里揍。

　　如果不是他把那个劳什子盛乘搞进来，自己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不说讨好，至少不会得罪贺驰逸。霍康冠像是找到了一个出气口，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胡柯身上。

　　胡柯只剩一口气了，霍康冠才吩咐手下人把人丢回去。

　　他被丢在一条小巷子里。在人口偏少的安全区，白天基本遇不上闲逛的人，他基本是爬回胡耀家里的。胡耀问他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他也不敢说实话。最后虽然请了医生给他治伤还上了药，却也没得什么好脸。

　　胡柯的脸因为剧烈的情绪而被扯动了伤口，他很后悔。他原本可以依附表哥过上温饱的生活的，现在什么也没捞到，还多了一身伤。如果他不去贪盛乘的那些物资，不去给盛乘下药，是不是什么都不会发生？他甚至可以偶尔去盛乘那里蹭顿饭——那个人好像不在乎这些。可是现在……

　　混杂着恐惧的泪水从上了药的脸往下流，疼得他直抽气。

　　自己得罪了霍康冠，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还有盛乘，连霍康冠都不敢得罪的人会有多可怕，他想都不敢想。胡柯不敢睡，随时随地被恐惧笼罩着，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死期。

　　可是他不想死。

　　他不想死——

　　胡柯胸口剧烈起伏着，渐渐喘不上气，脸胀得发紫，就像一条窒息的鱼无力地张合着自己的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可是出气就是比进气多。胡柯发不出叫喊，他就像一个有破口的气球，停止出气后就瘪了下去。

　　房间里归于寂静，只有胡柯那几乎爆出眼眶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昭示了一条生命离世时的所经历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