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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执手相看泪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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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丸好好的摆在桌子中央,深红的颜色就算在晦明不清的光线下仍然不失光泽。靳楚二指夹起药丸,一股奇特的气味立刻扑面而来。
这药丸的颜色太熟悉,气味太熟悉,熟悉到让靳楚皱起眉。
晦暗的光线下,靳楚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像是见到了熟人却又不敢相认的表情。手中,那枚红色药丸流转着光泽……
六月初四,夜,晴。
晴朗的夜,月光格外明亮。坦荡荡的月光直泻而下,仿佛可以照透人的心事,将所有脆弱的感情都暴露出来。
一个心情不好的人,肯定不会喜欢这样的夜晚。
靳楚今天晚上的心情就不好。他不停的在喝酒,酒入喉中,激起一阵辛辣,随后,又在胃中烧起一片火热。可是最终,这些酒还是化作了一肚的断肠泪。
他已经离开琴门三个月零三天,琴门已经派人追杀了他三个月零三天。然而,这三个月零三天,却没有一天让他如今天一般难受。
他一杯接一杯喝着酒,心如刀割般绞痛。却不知,借酒消愁,愁更愁。而心中有愁的人,总是容易醉一些。
“如果我是你,心爱的女人被别人娶走,绝不会还坐在这里喝酒!”
靳楚抬起头,见是邻桌一带着面纱斗笠的女子在说话,不屑的笑了一笑。
“你这明明就是顾影自怜,根本没有人会同情你!”
靳楚醉眼朦胧的看着邻桌的女子,一手捏碎手中的酒杯,但他的脸上却仍然有笑,道:“同情?同情值多少钱?”
女子霍然站起,走到靳楚面前,一字一顿道:“我真庆幸小姐嫁的人不是你,一个躲在小酒肆喝酒的懦夫!”
女子已经离开酒肆,靳楚却看着酒杯,脸上的笑容早已不见,喃喃自语:“弦儿,你会怪我吗?”
六月初五,宜嫁娶。
喜气冲天,宾客如龙。
镜中的宇文弦,脸色苍白。一旁的丫环想帮她戴上凤冠,却被她推到一旁。她回过头,第五遍问:“如意,他……他真的没说要带我走?”
那个叫如意的丫环点了点头,又轻声道:“小姐,时辰到了,您就……他……他不会再来了。”
宇文弦双目失焦的看着前方,伤心欲绝的表情认谁都不忍心看。
忽然,她站起,一个转身就点住了如意的穴道。
“你们去给如意穿上吉服,”看到如意惊恐的表情,宇文弦又道,“如意,只要今天能蒙混过关,以后琴门去留你自己决定,南宫大哥不会为难你的。”
如意急得脸色都发白了,道:“小姐,您千万别这样,要是被坛主们知道了您的麻烦可就大了。那个……那个靳楚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为他冒险的,说不定他现在还在那里喝酒呢!”
“我要去亲眼看一看他到底值不值得!”宇文弦将银色的琴弦收于袖中,从窗中跃出。
身在半空,却被人拦腰截住,那人用衣袖遮住她的脸,让她根本看不见那人的面貌,只觉耳边有呼呼风声。
“你到底是谁?”宇文弦低呼,袖中的琴弦已经紧握在手中。
那人却没有理睬她,直到在一块僻静处将她从怀中放下。
在宇文弦面前站着的,正是她要去找的人,靳楚。
靳楚的脸上没有笑容,他看着宇文弦,道:“我的确不值得你这样。我是一个酒鬼,是整个琴门的仇人,是个流落天涯的亡命之徒……”
“我有怀疑过你琴门血案和你有关系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妄自菲薄?”宇文弦道,“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我们大家都尊敬的大师兄,永远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靳楚忽然不敢看宇文弦的眼睛,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眼底的脆弱。别开眼,他道:“那个凶手,他杀了师父,又嫁祸我,他的目标中很有可能有也你!现在只有南宫则能够保护你。你跟着我只有更加危险!”
“我要和你一起查出杀死爹的凶手,你以为我会在乎性命吗?”
看到宇文弦眼里的倔强,他道:“可是我在乎。”
“我也在乎!”南宫则从宇文弦身后走了出来,“我已经赢得了琴剑会,我很有可能是下一任琴门门主,没有人敢动琴门门主的夫人。”
靳楚拿起宇文弦的手,交到南宫则手中,看着宇文弦道:“弦儿,再相信我一次,嫁给南宫则。”
“你们……你们是商量好把我弄到这儿来,是不是?”宇文弦道。
她看着靳楚,骂道:“你这个胆小鬼,你这个懦夫!你就这样把我送给另外一个人?”
“对!我就是个胆小鬼,就是个懦夫,我就是个怕死的孬种!”他的确怕死,因为他还不想死,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去等着他做。
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在,他是落魄的靳楚。
他不是浪子,只是一棵无根的草。因为,浪子的背后总还是会有一个温暖的家,还有一双充满期盼的眼睛。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他被那个温暖的家赶了出来,那双眼睛也不再属于他。
他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在他面前是一个太大的江湖,大到令人无所适从。
“大师兄,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南宫则道,“他们……他们料到你必定会来,今天增派了很多人想要抓你,你还是……”
“我知道。”靳楚淡淡的说,好像“他们”要抓的对象不是他一样。
“他们派出了八大杀手和五大长老!”
靳楚平静地看了一眼南宫则,道:“你和弦儿赶快回去吧,免得起疑。我也该走了。”
他忽然轻轻跃起,只听南宫则道:“从正面下山!”
南宫则话音未落,靳楚已经消失。
空旷的天空一角,一群飞鸟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