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号藏家》关山引

5、模特

　　午时，美术馆周边的滨湖餐厅。

　　周馆长因为些事耽搁了，几位老艺术家是老友，正在室内喝茶忆往昔。
　　柳飞絮懒得凑上去，走到室外，碰见一同参展的建筑师君茗站在亲水平台上注视湖面，她身旁站着一个粉发男人。

　　察觉到有人走近时，两人齐齐望过来。

　　柳飞絮眯了眯眼。
　　君茗好看她是知道的，早上几位老艺术家就同她调侃：小年轻一个个都这么俊，让他们这些老家伙待会怎么好意思上台。

　　但君茗身旁那个男人…
　　饶是柳飞絮，也甚少见到如他这般俊美的男性，美得模糊了性别。

　　她不由自主思索着，该怎么在画布上描绘：
　　一定是暖色调。
　　像海岛日落时的粉色火烧云，温柔热烈。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冒犯，那位早上高冷寡言，不曾与她交流的建筑师忽然走过来，朝她伸手，自我介绍道：“君茗。”

　　柳飞絮收回视线，伸出手：“柳飞絮。”

　　粉发男人也走过来，笑道：“你好，我是花淮清，我们去三楼看了你的展，画的真好。”

　　闻言，柳飞絮挑眉。

　　花淮清揽着君茗的腰，两人似乎是情侣关系。这人当着女朋友的面夸她的不着寸缕的自画像，就不怕女朋友生气吗？

　　君茗不但没生气，反而点头“嗯”了声，评价道：“触动人心。”

　　柳飞絮忽然想起，她曾听过花淮清的名字。
　　他18岁时就拥有数百万粉丝，在时尚圈影响力极强，据说家境极佳，后来不知怎么，跑去深山野岭拍纪录片，还收获多项国际大奖。

　　在小半夏事件刚爆出来时，网友都在指责她品行不端，风.骚.浪.荡，少有人指责前男友暴露他人隐私的无耻行径。

　　在那个舆论一边倒的网络环境里，花淮清是少数站出来，站在客观角度为小半夏说话的名人。

　　小半夏去世后，他也曾发长文斥责那些网暴她，侵害她隐私的人，还协助小半夏家属报警抓了线下骚扰的人。

　　柳飞絮轻笑，语气真诚：“谢谢你们。”

　　微风吹拂，浮光跃金。
　　君茗和花淮清在一旁说笑，柳飞絮坐在户外休闲座椅上，移不开眼神。

　　她这人有个坏毛病，看见美人就挪不开眼。

　　在两人投来困惑眼神时，柳飞絮笑道：“不知为何，总觉得你们两位很亲切，能让我帮你们画幅画吗？”

　　君茗：“？”
　　花淮清：“？”

　　趁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柳飞絮安排周雅去车上拿画具，周雅对她“见色起意”的行为见怪不怪，将她随车走的画具拿过来摆好。

　　柳飞絮：“时间还早，这幅画送给你们，就当是见面礼了。”

　　花淮清愣了愣，笑道：“听说柳大画家一幅画价值千万，倒是我们赚了。”
　　君茗面色犹豫，但瞧见柳飞絮兴致勃勃，只好点头道：“麻烦你了。”

　　柳飞絮给他们画的是水彩，周馆长来时，恰好收尾。

　　不同于《窥视》惊悚阴森的画风，这幅水彩色调温暖，捕捉到花淮清低头为君茗拂去脸庞碎发的瞬间，桃花眼低眸望向恋人，笑容温柔。

　　柳飞絮用刮刀把画从封胶棉浆水彩本上割下，递过去，看着君茗和花淮清品鉴画作时，相视一笑的画面，心中泛起涟漪。

　　——

　　午后
　　美术馆休息室

　　周雅晃了晃沙发上的柳飞絮，把衣服递上前：“絮絮，该起床了，现场作画马上要开始了。”

　　柳飞絮迷迷糊糊睁眼，边换衣服，边骂骂咧咧：“跟周羡说，下次再安排这么多活动，他的摇钱树就要猝死了。”

　　筹办这次展览时，周羡策划加入惊喜环节：现场抽取今日参观的观众，作为模特，柳飞絮将画一幅小尺寸的画像当做粉丝福利送给她/他。

　　上午分享会结束柳飞絮抽签公布消息时，全场沸腾。

　　午时，平日无人光顾的艺术馆餐厅挤满了人，大家都不敢离开，想当那个幸运儿。

　　柳飞絮的商业价值高，即便是一副小尺寸画像，也能随便卖出六七位数的价格，这对粉丝来说，跟抽中彩票差不多。

　　柳飞絮有时真佩服周羡那深谙营销之道的脑子，这样操作下来，热度飞涨不说，以后她的画展，观众定是络绎不绝，大家都盼着这样的福利，想当被财神爷光顾的幸运儿。

　　柳飞絮猛灌一口咖啡，补了妆，随着工作人员一起来到美术馆一楼大厅。

　　不同于上午优雅复古的穿搭，为了方便画画，柳飞絮下午换了身v领真丝无袖荷叶边白色长裙，裙子面料印着珠光色泽的暗纹，随着她的走动，波光潋滟。

　　在众人的注视和欢呼声中，柳飞絮走至美术馆准备的单人沙发坐下，戴上定制的绘画手套，懒懒问：“我中午抽中的模特呢？”

　　分享会结束时，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抽签摇号，据说中午艺术馆会全馆通知这个编号对应的嘉宾姓名。

　　这个公布方式，简直拉足了关注度。
　　但对社恐人士不太友好。

　　主办方工作人员带着抽中的模特到对面布景的沙发上坐下，看清模特的面容，观众忍不住齐声吐槽：“怎么又是他！？这是暗箱操作吧！”

　　柳飞絮漫不经心瞧了眼模特，困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工作人员解释：“原本抽中了112号，但她自愿把这个机会让给111号。”

　　柳飞絮随着观众的视线，瞥了眼围栏外，手臂上贴着112号，扎麻花辫戴口罩，恨不得隐身在人群中的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再回眸时，裴青梧已经坐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抚平衣角，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地像在上示范课的初中生似的。

　　柳飞絮看他这副正经模样不顺眼，咬了咬牙，狐狸眼里波光流转，闪过一丝狡黠。

　　她将戴好的手套摘下，曲肘倚在沙发扶手上，撑着下巴道：“这位模特，不用坐这么正经。”

　　裴青梧手抓了抓膝盖处的裤子，松开放在身侧。

　　柳飞絮：“再放松点。”
　　裴青梧手缓缓往旁边挪了10cm。
　　柳飞絮撩起一缕发丝，悠悠道：“背不用挺那么直。”
　　裴青梧肩膀动了动。

　　柳飞絮：“还是太直了。”
　　柳飞絮：“诶～头不用这么正。”
　　柳飞絮：“曲手肘。”
　　……

　　一通指挥后，裴青梧身体越来越僵硬，凤眼中泛着恼意。

　　柳飞絮嘴角却翘得越来越高。
　　她轻咳了声，忽然起身，走至裴青梧面前，察觉到他下意识防备的肢体反应后，乐了。

　　收到裴青梧的锐利眼神后，柳飞絮收敛嘴角笑意，直接上手。

　　她的亲手指点，不但没让僵硬的肌肉放松下来，还使其更加紧张，动作始终不得要领。

　　柳飞絮今天穿的这条裙子，V领开得低，露出惹人遐想的美好。她一向如此，仗着身材好，常穿漂亮性感的裙子大杀四方。

　　她蹲下来，动手调整模特的腿部动作。

　　裴青梧忽然侧过头，站起身。
　　柳飞絮蹲着，歪头仰视他，眼神困惑。

　　裴青梧侧首望向地板，低声道：“你先示范。”

　　瞥见他泛红的耳尖，柳飞絮站起来，反身坐在裴青梧刚坐的沙发上，搭着二郎腿，左手随意地放在身后，右手肘倚在沙发上，手掌心撑着右侧脸，仰着头问：“看明白了吗？”

　　裴青梧：……
　　这么简单的动作，她刚刚磨叽好半天。

　　裴青梧照着她的姿势摆了个。

　　他之前坐姿端正得像是在部.队培训过，见到他学着摆出这副懒散随意的样子，柳飞絮满意点头。

　　裴青梧松了口气，指关节松弛下来。

　　见他这样，柳飞絮又不乐意了。

　　她忽然从旁边茶几上的花瓶里抽出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走到裴青梧身边，俯身，忽视他防备的肢体动作，迅速将他耳边碎发撩开，将玫瑰别在耳后。

　　裴青梧：……
　　全场观众：哇靠！

　　高岭之花耳旁戴红玫瑰，如此强烈的反差感引得全场观众发出声声尖叫，摄影机快门声响个不停。

　　裴青梧眉头紧皱，柳飞絮挑了挑眉，手慢慢往下移动。

　　在观众看不见的一侧，在白皙手指即将碰到腰间衣服时，裴青梧深呼吸一口，抓住女人纤细的手腕。

　　“叮～”
　　金属手表和高冰种翡翠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裴青梧低哑道：“够了。”

　　柳飞絮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只是想帮你把衬衫抽出来。”

　　裴青梧衬衫扎进裤子，领口纽扣扣满，这幅严谨的就差去卖保险的打扮，一点都不符合柳飞絮的穿搭美学。

　　无辜的狐狸眼与冷峻的凤眼对峙。
　　在现场观众的疑惑声中，裴青梧妥协。
　　他皱着眉，嘴角绷紧，抽出衣摆。

　　柳飞絮起身，抱胸，继续指挥道：“衬衫纽扣解开。”

　　裴青梧：……

　　柳飞絮：“三颗。”
　　柳飞絮：“这位模特，请你配合一点。”
　　柳飞絮：“…好吧，两颗就两颗。”
　　柳飞絮：“袖口挽起来。”
　　柳飞絮：“领口扯一扯，别凑那么近。”
　　……

　　终于，就在裴青梧想撂担子不干时，柳飞絮满意了，转身回到画板前，重新带起手套，拿好板刷。

　　虽然调教模特时有些不着调，但在作画时，柳飞絮极为专注，嘴唇微抿，手上动作不停。

　　观众们还来不及细品她与裴青梧的互动，就被她大开大合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

　　“喔！起稿好快！”
　　“起什么稿，她根本没打草稿！”
　　“絮絮画画脑子里都不需要思考的吗？怎么画这么快！”
　　“卧槽好牛，形已经出来了。”
　　……
　　“色调好美啊…光感也好强。”
　　“牛逼！”

　　坐在画板对面，裴青梧无法看到她的画布，他垂眸，不与那双刚刚还透着恶劣笑意，此时却专注地仿佛全世界只看得到他一人的狐狸眼对视。

　　久坐对于专注力极强的他来说，并非难事。
　　几个小时里，裴青梧脑海里都在演算着最新的物理课题，演算接近尾声时，“咔哒”，调色板与画笔落地的声音响起。

　　柳飞絮站起身，脱下沾满了颜料的手套，脸上带着满意的笑意：“好了。”

　　工作人员连忙上台，将画作抬至中间，展示给全场观众观赏，惹得他们连连惊叹后，包装好，交到裴青梧手里。
　　“感谢支持，这是送给您妹妹的的礼物。”

　　下台后，裴青梧垂眸，打开包装，欣赏这幅让他坐了几小时，现在腿和手都泛着酸的画。

　　画作用色大胆，塑造出极强的光影感。
　　画面中，骨节分明的手托着一张俊美的侧脸，眉骨、鼻梁的连接线如山峰冷峻，他眉眼微敛，睫毛的阴影洒在眼窝，点缀了些许暖色，嘴唇轻抿，满脸写着不高兴。

　　裴青菀和柳漾在他身旁围着这幅画大呼小叫，连连称赞。
　　“哇！好漂亮的颜色，我要把它挂在家里！”
　　“可恶，裴青菀，我出钱跟你买这幅画行不行。”
　　“不行。”

　　裴青梧看向台上眉眼含笑的女人。

　　画上，男人耳旁并未别玫瑰。
　　让他当着几百甚至上千上万人的面，耳上戴玫瑰花，只是柳飞絮的恶趣味。

　　她喜欢逗他。

　　想到这，裴青梧紧绷的嘴角松弛了些，凤眸里的冷寂如初春的北城，渐渐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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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宝子们！
絮絮觉得花淮清和君茗亲切的原因：一个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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