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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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江水奔腾瞬息而过，很快就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月份。
冰面已经结成厚厚的冰了，昭示着大战在即。
城西城东皆有山坡环面，离月儿国最近之处便是城北，每次大战城北伤的最为惨重，城南月儿国的军队是万万不可能攻进的。所以如今最需要担忧的便是这城东城西的这两座小山受恶劣的天气影响，日渐倾颓，也不知这两座山何时会坍塌。
可幸的是，早年便知道这陡峭的山坡不好攻也难守，于是开拓了小道直上山上，当年那场战役绕后上山杀了月儿国一个措手不及，大败月儿国，我军不费一兵一卒，而月儿国全军覆灭。
多年来他们也不敢往城东西两边攻击，但过去这么久，防患于未然，这些年还是要有人盯着些。
大雪纷飞，连整个城内外都显得朦胧不清，目之所及之处皆是皑皑雪景。
校场上的将士们星罗棋布，他们有条不紊的操练着，严阵以待，场上众兵有如下满棋子的棋盘那般。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当务之急还是先将粮草辎重准备充足，从各地运来的军械并不多，加之今年的收成不好，粮草也缺少，更加重了他们的负担。
厉兵秣马，枕戈待旦。
看来这一战只能守不能攻，是场硬战。
战事是突然发起的，浓的化不开的黑夜中吹响了号角，月儿国选择了趁赵国最放松的时候偷袭。
但是他们很快就调整好作战状态，安置好城中的百姓。
月儿国乌泱泱的十万大军前仆后继，眼看就要攻过来了，而他们不过只有五万兵马。
林松和朱颜辞站在城墙上眼视脚下的护城河，那上面已然结成薄冰，天气有些过于冷冽，活水都开始结冰。
“黑夜甚浓，敌众我寡，倘若看不清这河面，怕是会认为这河会与那淄河一般结三尺厚坚冰，供万人踏行吧。”明灭的星火微光中，朱颜辞开口道，“如此一来，冲在前方的人势必会掉进河里活活冻死，后方的人看不清前方势态也会跟着跌落进水中，这到底还是看率领大军者的反应能力。”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还是看着护城河挖的有多深，能盛多少尸骨。”
林松颇有些赞赏的看了眼朱颜辞，他道：“你放心，这河颇深，不会持续有多少人会掉下去，但会大大的挫伤他们的锐气。”
朱颜辞开口道：“江副将，本宫让你准备的大石可备好了？”
“殿下，都备好了！”江副将回答道。
言毕，他们望向不远处密密麻麻的人，心里喟叹，这群人真是不知死活。
就算这河中冰不破，朱颜辞也会想尽办法助他们破冰的。
大军已兵临城下。
果不其然，敌军前方有人探了探冰面，确实结冰了，但他们却不知道结的并不深。
而赵军这边按兵不动。
林松右手举起静待时间，大石准备好了，弓箭也蓄势待发，只待一声令下。
月儿国人开始冲向冰面，十几米宽的河道他们行至一半却也没有要碎裂的痕迹，林松的右手猛然放下，嘴里喊道：“扔！”
受到大石头的撞击，薄冰脆弱不堪，开始四分五裂，毫无防备的敌军猛然扎进水中，而在后方冲过来的人也并未反应过来前方发生何事，冰面终于承受不住全部裂开。
有些人在冷冽的河中挣扎被丢下的大石砸了个正着，血色在河水中晕染开来。
敌放领兵的是月儿国的三皇子，争强好胜，却也是位猛将，在他的手里可没什么败仗。
前面的动静不小，月儿国已经发现，后方的三皇子布卡拉野已经下令停止攻击了。
但是我们怎么能让他们顺利后退，林松高声喊道：“放！”
一声令下，千万支羽箭射向空中，密密匝匝下落，空中穿行时带着血，像是地狱的恶魔之花盛开了。
触目便是血染红了河，浸透了泥土。
随着一支一支箭矢穿向夜空，也使用的差不多了，这些羽箭面对如此多的大军还是不够花的。
见此景朱颜辞开口道：“今天风并不大，将军可看见东西两侧树影摆动过大，本宫要带领两路人马守在城东西两侧，今夜恐怕不好过，将军且守在此处。”
林松视线转向两方，果不其然，树枝摇曳幅度很大，他伸进衣领拿出调兵的令牌扔给朱颜辞。
“你和江副将分两路，快！”
“是！”朱颜辞领命，带上副将各自分两路人马守城。
“报，林将军！箭矢已然不多了，现在该如何？”
战场上的人嘶嚎声震天响，林松在这紧张的氛围之中道：“改用火攻！”
“是！”
火攻能挺一时便是一时。
月光入户，夜里凉风习习，城外战场时不时传来厮杀之声。
也不知是太吵还是太冷了，朱凝霜怎么样都无法入睡。
浓烈的血腥气不知何时飘散开来。
她下床坐在软垫上，眉间微皱，案几上还点着一盏油灯，她放在案几上的手捏着，指尖捏的泛白。
养了两个月的伤总算是好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她从来没出去过，此时外面混乱的战事令她感到极其不适，仿佛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正在经历着这件事。
好像马上又要回到挥之不去的噩梦之中。
她觉得透不过气。
垂眸看着右手虎口上的那枚朱砂痣若有所思，她倏然抬头，心乱如麻，不安地想要冲出去，但是却不知为何她不敢这么做，好像这么做之后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可她心中有个念头，今日她必须出去。
她跑出帐外，抬眼望见的便是城北那头一片红光，火势颇大。但是她脑中钝痛不已，她轻摇脑袋想要清醒些，但是顾不上了，她脚下不敢停片刻。
大街上的寂静被城外战场上的厮打声扰乱了，更有一阵马蹄声自远处传来。
果然来的是朱颜辞，她大喊到：“哥哥！”
坐在马背上的朱颜辞闻言勒马，一队兵马皆停下来，他一个翻身下了马走到朱凝霜面前。
“怎么跑出来了？这乱世之中，何处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可要当心，不要被抓走了，快些回去！”他说完就翻身上马，急忙要赶去城东。
可能就是此次战乱没有看好这个小丫头，他后悔了许多年。
朱凝霜站在一旁，看着兵马奔腾而过，驰向城东。
——直到没有兵马的身影。
她并没有听朱颜辞的话，抬脚就赶去城北。
实在是那边的场景很吸引人，明明是血腥的战场，她却想亲眼目睹，她想知道战场到底是何种样貌，才会让月儿国每年都引起一场大战。
天光熹微，初阳渐起。
那满地都是倒在血泊里的残肢断臂，可谓伤亡惨重。
只要再捱片刻，等天再亮一些，方可暂时结束混战，毕竟天亮了就不好“偷袭”了。
朱凝霜想爬上城墙一览战场的样子，无奈被一群小将拦住去路。
“你是何人，小女娃来干什么的？快快回家找爹娘去，别在外头晃悠，此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不吭声，只是想上去，目光灼灼望着在城墙之上作战指挥的人，有个身披战甲，背影高大的男人极为熟悉，好像她曾经见过这样一个背影，却只剩朦胧的记忆，胸中的心开始狂跳。
她只是有些无奈，这里去不了便就去不了。她转身走了，瘦弱的身影游魂般在大街上游荡。
一个人的时候免不了会思绪万千，想到方才哥哥去的方向是城东？
走了不知多久，终是走到城东这处。
朱凝霜有些意外，此地有座高大的陡壁悬崖，却没有一面城墙，不砌城墙，如何阻拦敌军？
就凭够高？
但是她哥哥一行人在何处？
“殿下，前面路不知为何堵住了！”
“什么？”朱颜辞反应过来，“撤！”
声音洪亮迅速，可惜晚了。
他们被月儿国人包围起来了。
刀剑出鞘声音尖锐刺耳，刀光剑影乱作一团，他们开始交战。
朱凝霜循声望过去，果见朱颜辞等众人，看着似乎少了许多人，月儿国有不少人马如同棋局中围猎的胜者，占据上乘之势。
如此一看，便知城东失守了。
不知为何，她浑身有种凉意，殊不知有危险正在靠近。等到她回神，有人已经发现她的存在，提刀砍了过来。
刹那间，刀剑相撞的声音倒是让她踏实不少，看向少年的时候，少年也看着这边。
朱颜辞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心脏跳的很快，就怕有什么变数让他的大计全毁了，如今这个变数就在这，还差点死了。只要她现在赶紧走，就没问题。
“凝霜，走！快走！”朱颜辞嘶声喊道，他不想有任何无辜的人卷进这场战事。
“小……”只见朱凝霜眼瞳震颤，来不及出口的话语声被吃掉了一半，哑声吐出下一个字，“心。”
一柄长枪穿胸刺过，殷红的血流了下来，又被猛的抽开，血肉翻飞。
“哥哥！”朱凝霜瞪大眼睛，泪水漫出了眼眶，她跑了过去，不管一旁有多少危险的敌人。
如此乱世之下，她一个柔弱的孩子怎么能敌的过。
她又被抓起来了，如同模糊的记忆之中那样，又被抓起来了。昔日不过被抓去折磨许久，如今这一次又是多久？
“阿娘，阿爹，哥哥……”像是梦魇住了一样，她开始像是有了些平素从未有过的记忆，却那样熟悉，那些记忆的片段被捆缚，身上也被勒的生疼。
听见马蹄混乱的声音，寻着远处望去。
援军……得救了……
她被疼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