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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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寅年。
凛冬将至，正是战乱频发的时候。
天下群雄逐鹿，百姓皆于水深火热之中不知所措，纷纷怨天尤人，苦不堪言。
要知道赵国今年收成可并不好啊！
倘若待到寒冬时节，与之为敌的月儿国会趁着赵国北域那条淄河结成五尺厚的冰，率领一众兵马入侵赵国，企图吞下整个国家。
此做法每年无一例外，戍守在北域的将士面对着这场无休无止的战事也很难士气高涨。
况且连年征战，国内男丁也越发变少，兵力不足，也不知何时战乱才休。月儿国地处过于寒冷，农牧一概没有生产，所以每年这个时候来攻打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抢夺粮食，说白了还是抢，抢夺生存的机会。
“诶李二，你听说了吗，京里派了位大将军过来守城。”一位年纪不大的妇人眼角却生出些许皱纹，她附耳轻声对李二谈论着。
“哦，那位将军四年前不是在这丢了个女儿，竟然还过来，好像又带了什么子的，不清楚，应当是儿子吧，可是他这丢了女儿还敢带儿子来啊？”李二摸摸下巴继续道，“对了，我悄悄跟你说，他那个女儿好像是被月儿国抓去蛊毒试验。”
“这种可怕事竟然是真的？咱们还是要看好自家囡囡。”虽然这件事妇人并未亲眼见过，但还是感到一阵后怕。
不过这么一想，这位将军丢了女儿这么久还不着急？转而还在心里斥骂道，果然这大户人家就是重儿轻女，暗暗替家里的囡囡生于自家感到福运之至。
“那当然，这几年我都不敢让我女儿一个人在外面，就怕那天来了个月儿国的人抓走。”李二颇有些夸张的用五爪弯曲做了个抓人的姿势，脸上狰狞着说道。
“婆婆，可以给我点吃的吗？”小女孩浑身脏兮兮，露出的皮肤上皆是斑驳交错的青紫痕迹，她身上衣物单薄，焦黑的泥土糊了一脸，她坐在地上，声音若蚊蝇般细小，用着冻伤的手轻轻地扯了扯妇人的衣袖。
如此可怜模样的孩子倒叫人怪心疼，可是这孩子身上衣着很是奇怪，善良的妇人并未多想，刚想扶起这个小姑娘，旁边李二猛地挥开她的手，声音粗犷嘶哑，激动不已：“孙大娘，别碰她，这小妮子是月儿国的！”
“月……月儿国的？”孙大娘如遭雷击，她颤颤巍巍指着这个孩子，侧头看李二，瞠目结舌道，“可……可她怎的长的如此像咱赵国人？”
方才妇人声音过大，“月儿国”这三个字如恶鬼般，一出口便令四处的人皆胆战心惊。
顿时周遭哄声一片。
“月儿国的人，快打死她，指不定是月儿国派来的奸细。”
“对，我儿子四年前就是和月儿国作战时死的，月儿人可恨至极，乡亲们给我打！”
……
一群男女老少对着这个身材单薄、瘦弱不堪的孩子拳打脚踢，可这个孩子就是一声不吭，像是这些拳脚并不是打在她身上。
人在卑贱的时候就是这般，任何人都能上来踩上一脚。
不知过了多久，踹在孩子身上的脚都移开，她却有些奄奄一息。
——原来是来人了。
“别打了，京里派来的大人来了！”随着李二高声叫到，一群人忙停下，瞬间安静下来。
这里过大的声响没能瞒住，他们还以为来的是那位姓林的将军，却不曾想轱辘而来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位少年，却并不是那位而立之年的林将军。
“放肆！何时这市井众人可对一个无辜孩子动手！”朱颜辞满脸怒意，说完走到孩子的面前轻柔地将她抱起来，也不嫌脏。
众人脸上也不太高兴，一副敢怒不敢言之色。
李二开口道：“大人，这孩子身着月儿国服饰，定是奸细！”
他看着怀里的孩子，那孩子脸上灰扑扑的，衣服也没一块干净，但是眼睛盛着泪水，就是不肯落下，她的呼吸都有些虚弱。
她就在他的怀里用着残缺不已的声音说道：“我不是月儿国的，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不要把我送回去，不要打我，我不是坏人。”
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哭腔越发的明显，感觉她快喘不上气了。
朱颜辞慌乱的顺顺她的背。
“好好好，没人敢打你。”他不知所措的安慰着。
“我好久没吃饭了，我好饿。”
“好，哥哥带你去吃东西。”他将她轻轻抱进马车里，转身对李二众人道，“瞧这孩子的模样必是赵国人，可能又是哪家人被掳走的孩子，无碍，我带走了。”
他上了马车，带着那个孩子回营地。
朱颜辞随行的队伍中并没有侍女，对着一身脏兮兮的孩子不知如何下手。
“来人，去城里找位姑娘给这孩子洗洗。”他吩咐下属，“备些吃食来。”
“是。”
下属躬身抱拳准备离开时他又出声，“慢着，将军医带来，务必给她治好。”
他蹲下来对着孩子说：“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她低声说道。
“那我给你取个，雪中所遇，'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便唤作凝霜可好？随我同姓，朱凝霜。”
这孩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应了声。
“哥哥现在有事抽不开身要出去一趟待会儿会有个姐姐给你沐浴，沐浴之后就待在这里吃点东西，好吗？”
“好。”她又点了点头，额头上还有处伤口渗着血。
他心疼摸摸她的头，看着伤口思绪万千。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吩咐了位小将守在这，一旦有什么事去找他。
然而在他前一步刚离开军帐，下一刻方才乖乖巧巧的小女郎眼泪便如决堤的洪流，再也遮挡不住。
她小声嗫嚅：“好疼啊……呜呜……疼……”
朱颜辞起身去迎接林将军，他先一步到此地，对着那个位高权重的大将军他当然要去迎一迎。
没想到那古板的林松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消息，竟然就了然他带回来个孩子，一见面就大声呵斥他：“殿下怎的如此不知度，这边界地带最是危险，像这种孩子越看着无辜可怜，越有可能害人，殿下还是快快将人送走，以免生出事端。”
“可她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模样就是我们赵国人……”
朱颜辞和林松吵起来了。
众将领皆不敢打断其中一人，他们谁都惹不起。一个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另一个是宫中娇养的太子殿下，直觉告诉他们这几个月的生活不好过。
也不知京里的那位皇帝怎么想的，把自己刚册封的太子送来战场上历练。
朱颜辞吵的口干舌燥，想来时间过了许久，就打算回帐了。
“本宫明白这些，此事本宫自会好好斟酌，将军日夜奔波定是累了，先去歇息吧，本宫就不过多打扰了。”说完他大步回帐。
林松看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气不打一处来，声音洪亮：“愚蠢至极！”
他可是什么人都敢骂，太子殿下也不放在眼里。
朱凝霜早已经洗漱好，跪坐在软垫上，伸手拿起糕点吃着。
也不知她是出自什么家庭，小小年纪容貌生的如此好看，肤若冬日白净的冰雪，双瞳颜色淡淡的，如古井无波，只是带着些血丝，哭过一般。
只是不知道这么小的女郎受了多少苦，瘦的双颊没有一丝多余了肉，狼吞虎咽吃着糕点，囫囵乱塞，像是许久未进食了。
她拿着糕点的手红肿不堪，身上也有许多的伤口。
朱凝霜看见他的那时，眼中好似熠熠生辉，亮起来。
“大哥哥。”她现下状态比刚才刚遇到的时候好多了。
朱颜辞看见案板上放置了一堆药，他走过去拿了瓶药，坐在朱凝霜的面前，用手轻柔的为她上药。
“疼吗？”他有些心疼的问他。
“不疼。”朱凝霜坦然说道，似是方才哭得那般伤心的人不是她一样。
“你父亲和你娘亲呢？”
突然有人问了她这个问题，她静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历，父亲是谁，娘亲是谁简直毫无头绪。
大概她是凭空冒出来的孩子。
她最早的印象便是黑暗的环境，极其浓郁的铁锈味，分不清是腐臭的血液还是破旧的铁生锈的味道，还有永没有尽头的折磨。
她想到这些，像是被无形的恶魔之手攫住喉咙，害怕的脸煞白起来。
朱颜辞看见她这副样子，意识到自己好像揭人伤疤，他静默不语，仔细地为她搽好药，揉了揉她的脑袋，用尽这生最温柔的语气对她说：“别怕，哥哥以后保护你好吗？”
孩子没有回答，只是这个弱小的孩子心里答应着回了个“好”。
军医这时才到帐中，他刚躬身行礼，就被朱颜辞挥断。
“不用做这些虚礼了，快来看看这孩子！”
军医额角渗出汗，气喘吁吁，应当是跑过来的，他拿着袖子擦了擦汗，嘴里回道：“是是是！”
他走上前为朱凝霜号了号脉，又看了看孩子的状态，他起身弯腰道：“这孩子无碍，身子骨还算硬朗，只是受了些皮肉伤，严重的就是过瘦弱，身体亏空，开个药膳吃个三五载就与旁人无异了。”
三五载？这孩子已经这么虚弱了，朱颜辞看着朱凝霜心里酸酸疼疼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受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