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边的车站》野原青木

9、第 9 章

　　“阿城，我好看吗？”斯年搂着云城的脖子，她的呼吸在他耳边若有似无。

　　“好看。”云城的心跳乱了节奏。

　　“那你喜欢我吗？”她突然将他推倒在床上，然后整个人都覆了上来。

　　“喜欢。”云城的眼神已经迷蒙，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饱满的唇上。

　　她的身体柔软而娇媚，他感觉他脑子里对她的某种奢念已经膨胀到了极致。

　　“阿城，你想想尝尝的甜吗？”她的唇毫无预兆地贴了上来，云城心底的克制彻底碎裂瓦解，他一下将她翻入身下，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差距和世俗偏见，他此刻只想疯狂地索取缠绵。

　　她给了他漂浮在绵软的云朵上一般的快乐，可很快他就从云端坠落，失重感袭来。

　　云城攸地睁开了眼，他的呼吸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而被子里某处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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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

　　再这么下去，他该不会像红楼梦里的贾瑞一样，没了命吧？

　　云城起身下了地，一边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一边又忍不住回味梦里与她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他感觉他已经快被她折磨疯了。

　　清理好自己，他终于摸到了枕头下的手机。

　　然后他就看到了来自‘松城高考状元’的好友申请。

　　他在黑暗中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到底还是没有忍心拒绝。

　　【嗯。】他答。

　　【嗯什么嗯。】

　　【甜的。】

　　【下午上学时再给你带，你提前十分钟在你们店和我学校之间的江滨路上等我。】

　　【去不了，今天忙。】

　　【那我就一直在那等，你要是真不心疼我，就别来。老师让我们交手机了，中午见。】

　　下午上学时，斯年故意提早了十五分钟走。她才不会让他在那傻等她，他工作那么累。

　　“年年，你去这么早干嘛？”斯静推了轮椅出来。

　　“为了躲那个讨人厌的胡杨呗，他最近住在咱们小区，正摸我作息呢。您在这阳台帮我看着，他到底几点出门，明天我心里就有数了。我去学校背政治题去。”斯年大咧咧地开冰箱拿了根雪糕。

　　斯静脸上果然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年年，冰箱里还有你芳姨鲜榨的石榴汁，你也带去喝。”

　　“哦，好啊，芳姨，您帮我把它灌在我的水杯里可以吗？”斯年朝厨房喊道。

　　“早给你灌好了，还用你嘱咐。这盒子里是蛋糕，下午第二节课你当点心吃。”桂芳笑着帮斯年把方形水壶挂在脖子上，现在那个透明的水壶已经变成了紫红色，很漂亮。

　　“你们是把我当幼儿园小朋友了啊……”斯年做了个鬼脸。

　　“今年你最大，明年你想有这个待遇，你妈妈还不一定能跟到大学里去呢。”

　　“就是就是。”斯静也跟着附和。

　　斯年是真心佩服桂芳阿姨的情商，难怪她能生出那个讨喜的云城。

　　“那我走了啊，妈，我向您保证，我下个月月考至少给您进步到前一百。”斯年突然跟妈妈说道。

　　“才前一百？”

　　“哎呀，您总要给我点时间啊，这还没到冲刺的时候呢，您想累死我啊。”

　　“好好，就前一百，咱说好了哈。”

　　“嗯，我先走了，拜拜。妈您别忘了帮我盯着胡杨啊。”

　　“知道了知道了。”

　　斯年终于步伐轻快地下楼去了。

　　她故意在家门口就过了马路，以便她妈妈暗中观察她。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处，斯静才松了口气。

　　“芳姐，我怎么感觉年年这孩子突然长大了呢。”斯静感慨。

　　“我早说了年年这孩子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是，她打小就乖巧听话。”

　　斯静在阳台又坐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才看到胡杨出现在了马路对面，这下，她是终于放心了。

　　斯年出了她妈妈的视线就开始狂跑，她给他们预留的时间不多，她不想浪费在路上。即便如此，她还是回头看了好几次，直至确定她没有看到斯静也没有看到胡杨，才放下心来。

　　她说的江滨路其实就是松江边的小路，这边有一个江滨公园的入口，她们刚好可以看看江景。

　　她到的时候，云城已经在那边等着她了。他双手撑着栏杆，正在眺望远方。

　　他甚至为了见她还换了身衣服，斯年悄悄走到他身后，用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他身上有一种好闻的洗衣皂味道。

　　“你猜猜我是谁？”她故意变了音色。

　　“是吃人的妖怪。”云城转过身来，语气很嫌弃，眼神却很温柔，脸和耳垂都很红。

　　“我就算是妖怪，也不是什么人都吃的，我只吃俊俏的小哥哥。”

　　“我哪里俊俏了？”云城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好看，就是个糙汉。

　　“你自我代入什么，我又没说吃你。”斯年大笑。

　　云城咬咬牙，没说话。

　　他走向不远处的长椅，面对江面坐了下来。

　　“怎么，生气了？你很想让我吃你？”斯年坐到他旁边，歪着头朝他笑。

　　这话叫他怎么答！

　　云城简直不明白了，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怎么如此，如此……

　　“好啦，别生气了，我一会儿就要回学校了，你难道想把我好容易偷来的一点时间都用在生气上啊。”斯年摇了摇他的胳膊。

　　云城从没有谈过恋爱，他只见过别人谈。可是他也没见他们的女朋友这么撩人啊！

　　当然，她现在还不是他的女朋友，他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算个什么关系。

　　情人？

　　嗯，只有情人才会不管什么未来，只顾及眼前的快乐。

　　他抵挡不住她的诱惑，已经逐渐放弃了挣扎，只想跟着她飞。

　　话说回来，他就不信有男人能对她的魅惑无动于衷。

　　“你怎么偷的时间？”云城好奇。

　　“不告诉你。”斯年眨眨眼。

　　“年年，为什么是我？我什么都没有，根本配不上……”

　　“嘘，别说话，我不许你贬低自己，你就是最好的你，不需要跟别人比。你尝尝这个石榴汁，你妈妈今天中午鲜榨的。”

　　“我一个大男人喝这个干嘛？你留着自己喝吧。”她的话很窝心，他有点想哭。但是哭这件事太不男人了，于是他生生忍回去了。

　　“咱俩一起喝，你要是不喝，我就倒掉。”斯年说着真的就旋开了盖子作势要倒。

　　“别，我喝。”他接过她的水杯，浅浅尝了一口那个红色的液体。

　　“好喝吗？”

　　“嗯，不错，这是我第一次尝到石榴的味道。北方这个水果太贵，家里从来没买过。”

　　“那你喝半杯，给我留半杯，这个蛋糕，咱俩也吃了，然后我就回学校了。”

　　“你就为了投喂我，才偷的时间？”云城愕然。

　　“我是为了好好和你见一面才偷的时间啊傻瓜。”

　　“年年，我过两天要去相亲了。”他不打算瞒着她。

　　“我知道。”

　　“你知道？”云城再次愕然。

　　“嗯。”

　　“……”云城沉默了。

　　她知道，但是她不在乎，也没有停止对他的引诱，所以，他确定她就只是想把他当作一个打发时间的玩物。

　　或许，她就是喜欢看他对她控制不住动情的样子。

　　“你希望我去吗？”他问完这一句，就后悔得想抽自己一巴掌，他这相当于是把自己的尊严送到她的脚下任她处置了。

　　“怎么，若我不让你去，你就真的不去吗？”斯年用刚才喂他的勺子舀了大大一口蛋糕送到自己嘴里，又用手指将粘在嘴角的蛋糕抹掉，最后，她吮了吮她的手指。

　　云城看着她那个吸吮的动作呼吸一滞，竟忘记了本来他要答她什么。

　　“若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眸子。

　　“你当然要去啊，你不去你妈妈会伤心的，我才不要背上破坏你人生的骂名。”斯年又喂了他一口蛋糕。

　　她这意思是，她只想和他这么不明不白的相处着？

　　是啊，他们俩这悬殊的身份，又怎么弄的清楚明白呢？可就算只是这样，都已经是他人生中得到的最甜的东西了。

　　“好吃吗？”

　　“好吃。”云城机械地回答，他脑子现在一团乱，各种情绪在激烈碰撞。

　　“那你多吃点，我不想变胖。”

　　“你又不胖。”

　　“你又没抱过我，怎么知道我胖不胖？”斯年调皮地看着他。

　　“年年，若我这门亲事成了呢。”云城极力控制住自己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不会成的。”

　　“你怎么知道？若人家姑娘不嫌弃我，我没理由拒绝。年年，你要知道，你城哥，在相亲市场是被人挑拣的类型。”

　　“你要是敢和她成，我下次月考就考年级倒数第一，让我妈打死我。”斯年拿过他喝过的石榴汁，大大喝了一口。

　　她在说什么！

　　她又要他去和别的女人相亲，又不允许他真的和人家在一起，她不想为了他背负骂名，可是这一切又岂是他能背负的起的？

　　他这种老大难能有个媒人给他介绍对象就不错了，若人家姑娘真相中了他，而他却要拒绝的话，他不是就把媒人得罪了个彻底吗？

　　而且，妈妈那边他又要怎么交代！

　　这个磨人的小狐狸，她到底想干什么？她怎么就知道他已经心疼她到宁可自苦的程度？

　　如果她真的考个年级倒数，斯静一定会撕了她的，他知道！

　　“你上次考试控了分？”云城惊恐地看着她，他实在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心思这么深的小姑娘。

　　“对啊，不过没控明白，我本来想控在百名以内的，谁知道轻敌了。”斯年笑笑。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好好考不就不会被你妈打了吗？”

　　“你懂什么，我要是这次直接就考了年级第一，那么下回我只要稍微失利一下，我妈就会抓狂，我太了解她了，她就是贪得无厌永不满足型的。”

　　“你有实力考年级第一？”

　　“废话，你知道我原来高中在全国是个什么层次的学校吗！不然我为什么要称自己高考状元！”

　　“难怪你妈妈会被你气成那样！”

　　云城的脸上都是震惊，他感觉这小妖精要是哪天要了他的命，他都不会有力量挣扎的。

　　“阿城，你不会因为我这样就不喜欢我了吧？可是没办法啊，我不想太出风头被所有人针对，不想展示自己有多强成为别人的参照物，不想我妈无下限地压榨我。你想想，如果我能从一百多名一直前进到年级第一，是不是每次都能哄得她很高兴？她一高兴就会放松警惕，我就能逃出来见你。包括上次，她打我的时候我都没躲，因为我就知道，芳姨一定会让你来救我的。阿城，我为你花了这么多心思，你可别害怕我呀，要是连你都害怕我了，我就真的只能一个人了。”斯年一双纯真的大眼睛深深地看着云城。

　　“你疯了！你想见我就直接来见呗！我不就在那里吗，离你不到三百米的地方！你何必非要搞出这些事情来？”

　　“阿城，你不懂。”

　　“你让我怎么懂？”

　　“阿城，我是不是很坏。”

　　“坏死了。”

　　“那你还喜欢我吗？”

　　“嗯。”他还能怎么答？

　　“阿城，你真好。你帮我把这个石榴汁喝了吧，我得走了，时间来不及了。”斯年站起身。

　　“我不能送你过去了，怕你同学看见了笑话你。”云城帮她把水杯盖子拧上，他到底还是留了大半瓶给她。

　　“他们凭什么笑话我。我的快乐，那帮小屁孩怎么能懂？我走了啊。”斯年摸了摸他的脸，然后又一阵风似的跑了。

　　云城将手放到了刚才她手放过的地方，一阵失神。

　　他感觉他好像感受到了御弟哥哥在女儿国所受到的煎熬。可是，他没有御弟哥哥的定力，他已方寸大乱。

　　斯年用了百米冲刺的速度才在上课铃声响起的前三分钟坐到教室的椅子上。

　　她迅速打开微信瞧了一眼。

　　【年年，我以为你中午没等我早走了呢。】胡杨发来消息，就在刚刚。

　　斯年知道他就坐在教室后面看着她。

　　【我妈妈不让我和你一起走，所以她看见你过了马路才让我出门。】

　　【那我明天在街角那边等你？】胡杨失落了一中午的心情终于明朗起来。

　　【不要了胡杨，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心思，我得学习把成绩往前赶一赶，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那我陪你一起努力。】

　　【上课了，我不说了。】

　　斯年将手机从脖子上摘下来放到教室的手机筐里，然后她旋开水杯，大大喝了一口石榴汁。

　　一想到云城的唇也曾碰过这个杯沿，她心里就忍不住快活。她想看看，斯静到底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发现真正和她有关系的那个人是云城。

　　胡杨这个松城首富家的公子还被她嫌弃是暴发户的儿子，若她发现那个人是穷困潦倒且没文化的云城，会不会直接崩溃？

　　斯年冷冷一笑。

　　她这辈子最疼爱的妹妹被他们逼死了。

　　被斯静和单维瀚。

　　只因为她没有如他们的愿考入全市最顶尖的那几所初中。

　　既然如此，大家就都别好了。

　　一起陨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