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尘寄

5、第五章

　　回到家，洗了把脸，冉忆心中已经被无数次淦啊淹没了。
　　个体差异大于种群差异，个体差异大于种群差异。他默念两遍后，黑着脸重新打开电脑搜索客户。

　　时光荏苒，暑假在蝉鸣消退中告一段落，冉忆的补课辅导也随之结束，一个多月，赚了一笔不多，但也不算少的费用，至少能支付他这个学期的学费。

　　开学第一天，为了不显得那么张扬，冉忆把平时戴的耳夹拿了下来，头发也修剪到了合理的长度，看上去很清爽，一反平常的冷郁风，穿上统一发放的校服，虽然款式单一，但他穿上往边上一站，便是一道风景，谁也不会把不良少年，社会人这样的字眼与他联系上。

　　桐槐一中的分班制度是每半学期分一次班，按照期中期末月考这些大大小小的考试排名取综合，理科和文科重点班各设一个班，现在冉忆所在的班级是理科普通班7班。

　　“听说我们班来了个新人，是托关系转进来的？”
　　冉忆一脚踏进这个陌生的班级，就听见两个男生脑袋凑在一起，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进他耳里。

　　冉忆听了一愣，垂着的手收紧了一点，换成平时，他可能已经拳头招呼了，但偏偏这次他没法这么做。

　　班级和座位是在上个学期就分好的，大部分人原先就认识，加上考试后又上了两个星期学，彼此之间加个企鹅微信聊着聊着就熟了。
　　这个年纪的学生只要对方没啥大毛病看得过去就能称兄道弟，女生的话如果同推或同坑直接喜极而泣，手拉手成闺蜜。

　　虽说是市重点，但普通班的氛围还是比较轻松的，很多人坐在座位上屁股还没坐热就跟前后左右就聊得热火朝天。

　　冉忆余光扫到讲台上，有块蓝色磁性的姓名贴板，誰在几排几座一目了然，平时也方便任课老师点名。

　　冉忆默不作声地走到讲台，因为是正中间，加上他身高腿长，五官突出，很难不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其实他一进门的时候就有人开始叽叽喳喳讨论了。

　　冉忆有点近视，但度数不高，因为懒所以就没配眼镜，他往前手支在讲台上，定位自己的座位。

　　座位是按身高排的，冉忆坐在二组第第六排，也就是最后一排，他同桌是......

　　任叶？？！！！是他遇到的那个傻逼？

　　操

　　他没眼花吧。

　　水逆是一直跟着他了是吧。待会儿就把个签改成水逆退散。

　　任叶那块简体中文姓名贴平躺在他旁边，俩人的名字靠在一块。

　　冉忆的脸肉眼可见地暗了一个维度，短暂闭上眼深吸口气，朝那个位置走去，周围同学的目光也顺着他向后看。
　　一些女生按捺不住，激动地和旁边的姐妹拉拉扯扯，冉忆能感受到周围强烈的目光，但为了避免眼神交流，他选择把视线放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书包往桌上一扣，与课桌发出一声闷响。
　　从到教室起一直趴桌上睡得昏死过去的人抓了抓后脑勺，极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哪个傻逼....”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旁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坐了下来。隔了他有八丈远。跟暑假在他家时如出一辙。

　　任叶噗嗤一声笑了笑，这人跟他家养的猫有点像，都很记仇啊。有次不小心踩到它尾巴，有好长时间不管他怎么逗都不理他。

　　“你好啊～同学，我叫任叶。”
　　任叶将手伸到他面前，试图将暑假补课那件事翻篇。虽然但是翻不过去了。

　　冉忆给了他个冷冷的眼神，没理他。不是说偏执或者一根筋什么的，但是在他心里一个人的第一印象的好坏占了百分之八九十，而任叶显然已经被拉入黑名单了。

　　“......哈哈”
　　任叶收回手，看着也不尴尬。盯着冉忆看了几秒，盯得他想开骂了，终于开口说道：“你头发怎么剪短了？之前那样多酷。”

　　冉忆又给了他个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不想理他。

　　“诶是个高冷的帅哥，好喜欢～”一些花痴女生开始上线。
　　坐在他们周围的人嘴上不说，但心里觉得冉忆这位爷冷酷，而且不好惹。

　　但总有对新事物充满好奇的人，比如坐冉忆前面的一个男生听到任叶这么问，转过来胳膊抵着冉忆的桌子，笑嘻嘻地问：“帅哥，你跟我们叶哥认识？”

　　冉忆抬眼偏了偏头，看着眼前这个坐下来能把桌子和椅子之间空间全占完的人，“哦我叫钱小诺，是我们班扛把子，兄弟怎么称呼？”说完冲冉忆自信地扬了扬下巴。
　　此人是他们班废话匣子，名字与人截然相反，是个糙汉子，长得很安全，逮着个人就能天南地北地扯，但为人还算仗义，广结江湖好汉，下至小学生上至老大爷都能聊得来，人缘还不错。

　　“冉忆。”

　　”诶你怎么跟他说话不跟我说？”

　　……
　　没人理他。

　　“你从哪转来的啊？我们学校的变态分班制你知道不？要不要给你科普一下？”

　　冉忆说了原来学校的名称。

　　“哦～那个学校啊......不认识。”

　　.......

　　这个班的人脑回路是不是都有点问题。

　　这时有个前排戴眼镜的男生从门口进来，朝他们这个方向喊道：“老钱，麻花找你！”钱小诺就任7班生活委员这一神圣职务，负责班级各种教学设施，生活方面的日常管理。而那个口中的麻花，是他们的班主任，脸上有点雀斑，喜欢扎麻花辫，外号如其人。但性格很好，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年龄不大但有自己一套独特教学风格，在学生中好感度挺高。

　　“好嘞，这就来！”钱小诺冲他挥了下手，又转头对后面俩人说：“我先走了啊，你们继续聊。”

　　他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聊了？冉忆在心里吐槽。

　　“你在我家的时候不是话还挺多的嘛，怎么现在这么高冷好伤心～”

　　“你好烦。”

　　一个站起来有门框高的大老爷们他么为什么要用这种腔调啊，能不能正常点？脑子估计是被门框卡了。

　　任叶用腿把椅子往后挪出一大段距离，双手叠交在一起，两条骚气的长腿在那里晃来晃去。
　　冉忆把书包放在桌肚里，拿出个笔袋往桌上一扔，拉开笔袋掏出一支笔，因为桌面有点倾斜快速顺着桌面往左滑去，他眼疾手快朝笔掉的地方接去，突然感到手背一热，他的手被握住了…旁边那人也是一愣，眼睛眨了眨没反应过来。任叶的的手比他大一点，但两只手都是骨节分明。
　　冉忆一脸吃屎的表情把手迅速抽了回去，脑子里又闪过那一秒残影，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余温。
　　咬了咬牙忍住没动手。

　　一边的任叶同学丝毫没察觉到来自右边的杀意，只是在想：这人怎么夏天手还这么凉。
　　预备铃这时敲响了，盖过了教室里的嘈杂声。

　　窗外走过两个身影，进教室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和抱着一摞资料的钱小诺，这个就是他们口中的麻花吧，冉忆看着讲台上扎着麻花辫的老师，觉得这个班取外号水准和他的语文水平不行上下。

　　“同学们，新学期新气象，暑假放了这么久，终于上学了，开不开心？”

　　“开心～”班里的一群人拖着调子应和。

　　“老师你就别跟我们提这个伤心事了www”钱小诺在旁边边发资料边嚎。

　　麻花笑了一下，环顾了整个教室，在冉忆身上停住了。

　　“对了，有一位新同学冉忆今年转到我们班，大家认识一下。来这就是7班的人了，我了解一下冉忆同学的学习情况，理科很好，语英要加油。而任叶语文英语不错，但是理科嘛…”麻花没说下去，懂的都懂，不是妙手回春的仙人都治不好的那种。搞不好冉忆最差的两门都无法与之抗衡。
　　“所以安排你俩做同桌可以方便相互学习交流，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们没意见吧？
　　冉忆：何止是意见，问题大着呢。
　　他刚想开口，任叶突然也站起来从他背后一伸手一把按住他的后脑勺，“没问题老师，我们会好好相处的！”

　　？！这人在干什么？

　　“冉忆同学呢？你有什么问题吗？”冉忆看着她，虽然是询问的话，但眼里分明说着你俩就坐一起，不要整些幺蛾子。

　　毕竟他是新来的，江湖上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我也没问题。”

　　“好那我就放心了。”麻花一脸欣慰。

　　“手，拿开。”任叶这才想起来手里还没收回来。

　　冉忆不喜欢跟人有肢体上的接触，特别是不熟或看着不爽的人碰他。

　　视线刚好对上，早晨的阳光还不似中午那般酷热，光打在他们身上，照得任叶有点晃神。一个笑得天真灿烂，一个瞪着的眼神能杀人。
　　任叶摸完还不忘作死地说句“手感不错”。
　　结果肋骨遭受了来自冉忆胳膊肘的袭击。冉忆本身就瘦，骨骼也很突出，这一肘下去让任叶吃痛地坐了下来，“操，你是不是练过啊？粉碎性骨折我跟你讲。”
　　……
　　“你不会还在记仇吧？”
　　冉忆丢了一句“我不记仇，有仇当场报”就不再理他了。

　　这节晨读麻花说了开学一些注意事项，规章制度，冉忆支着下巴，无聊得有点打盹，旁边那个就跟点了穴似的又睡过去了。漫长的半小时终于结束了，冉忆想趴桌上睡会，旁边那人一听到铃声就支棱起来，和后排几个混的熟的好兄弟出去了。

　　七班早晨的课间很冷寂，这种情况放在整个年级整个学校也是如此，不是早上补觉就是去厕所解决生理需求。

　　桐槐一中晨间休息时间只有五分钟，加上预备铃提前两分钟，四舍五入晨读基本连着第一节课。

　　冉忆感觉刚趴下来铃就给他震响了。

　　“同桌，这节什么课？”旁边冒出来个头。

　　冉忆啧了一声，从书包里掏出数学课本。麻花教他们数学，今天上课的内容冉忆早学完了，转着笔写了几页练习，其实他根本不是老师同学眼中好学生那类，就是长相有点蛊惑性，偏科严重，理科好纯属是脑子好使，除了不喝酒，打架抽烟纹身泡网吧一样不漏，在之前学校会收敛一点，只不过现在刚到陌生的环境也没熟人也没仇家没那个契机。

　　发呆之际，他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彭潇这小子十几分钟前给他发消息，全是语音，估计下课发的。刚想戴耳机，就想到头发剪了，发梢只能扫到耳尖就放弃了，默默点了转文字，下课人杂，导致转完文字全是一堆驴头不对马嘴的字，冉忆看了个大概，就是问他新学校咋样，有没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有没有认识的人。

　　水逆退散（冉忆）：有意思的事倒是没有，就是遇到了个傻逼，还坐我旁边。
　　社会彭哥：怎么个傻逼法？还有咱们冉哥揍一顿解决不了的？

　　冉忆跟他吐槽了一顿，瞥了眼左边，原以为旁边那人又睡着了，半天没动静，转头一看正拿着笔在题目上专注地写着什么，都没察觉到冉忆的目光。

　　这人看着吊儿郎当的，原来是努力学习成绩又上不来那一类型的吗。。
　　等等，冉忆又看了一眼，卧槽，神他么写题，他把题目上凡事闭合的汉字和数字都给填黑了，说他努力学习简直是对这类学生的侮辱。小学生看了都得说句屑，果然是个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