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录》卿语犹念

5、第五章 二盗镇纸

　　“明哥哥？你怎么在这？”孟兰衣到后院拿酒，听到书房有动静便推门查看。
　　萧明吓得一个激灵，赶忙蹲身抄起《太阴录》塞ｌ进怀里，索性身后有桌子挡着，孟兰衣并未瞧见。
　　“我……”萧明正瞥见那匣子，顺手捡了起来，“我上茅房路过，听到房中有响声便进来瞧瞧。”

　　“呀！”孟兰衣忙接过匣子打开，将这一对镇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无丁点损坏，方才安下心来，“还好没事。”
　　“这瞧着可是个宝贝，值不少钱吧？”萧明试探着问道。
　　“我哪晓得呢，前些日子爹买回来讨爷爷欢心的，爷爷可宝贝它了，轻易不让人碰。”
　　孟兰衣将匣子合起放在书架上，又不放心地往里推了推，道：“方才我瞧见大有哥也来了，咱们去前头罢。”
　　萧明只得顺势应了，又回头瞧了瞧那匣子，方才与孟兰衣离开。

　　“大有，怎么才来啊。”萧明将胳膊往程前有肩上一搭，大有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睛瞟着前头他爹的背影。
　　程老二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道：“没出息的东西。”
　　萧明想回一句，但瞧见大有畏畏缩缩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当着大有的面骂他爹，也不是这么回事。

　　他正要拉着程前有走，偏有人不想让他如此简单便顺了心。
　　董文傲执扇敲着掌心，笑盈盈道：“伯父不必动怒，千年的狐狸亦有露马脚的时候，咱们且等着那日便是了。”

　　董文傲此人，乃是董家的二公子，董文齐的弟弟。
　　董文齐脑子不怎的好使，董文傲却不同，自小聪慧，被董家当做光宗耀祖的希望，现如今已有大半生意是他在料理。
　　萧明知道他表面仁义道德，背地里却一肚子坏水，实打实的不是个善茬，平日里他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甚少与董文傲接触，但这都欺负上门了，他萧明怎么也吃不得这样的亏。

　　“你……”刚开口还未说甚，袖子被人扯了一扯，孟兰衣站在他身后，冲他摇了摇头。
　　萧明这才想起，这是孟爷爷的寿宴，若闹起来，着实不好，只道：“今儿是寿星宴，不与狗争言。”
　　说罢不等董文傲反应，直接拽过大有转身出了门，留董文傲在后头追也追不得，骂也骂不得，气得一张脸黑成个木炭。

　　萧明带着程前有在街上晃悠，大有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萧明拿胳膊肘杵了杵他：“怎么？霜打的茄子似的，因为在小衣面前挨了骂啊？”
　　“老大！”程前有慌忙否认，“小衣是咱们自家哥们，又不是没见过我挨骂……”
　　他虽否认，却低着眼未敢看萧明，萧明心想我信你个鬼，每回说起小衣，那张大黑脸都红成个烧透了的碳。
　　萧明一向将孟兰衣当亲妹子看，她若是能与大有在一起，自然是件好事，可一来小衣早已定了亲，董孟两家亦走得颇近，二来小衣从未显出过对大有有何旁的意思，萧明便也不好戳破大有的心思。

　　“我就是觉得……”程前有脸上的红褪下了些，若有所思地皱着眉，“你骂董文傲是狗，他会不会记恨咱们，想法子整咱们？”
　　“就这？就把你吓成这样？”萧明不以为然，将胳膊往他肩上一揽，“我这不还有你么，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便是他董家再财大气粗，见官也要矮三分，甭怕！”
　　萧明一拍他的肩膀，程前有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便也笑道：“还是老大聪明！”

　　“明哥哥！明哥哥！”身后传来小衣的喊声，二人回身，孟兰衣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萧明蹙眉道：“怎么了？董家为难你了？还是孟叔骂你了？”
　　孟兰衣摇头，顺了顺气道：“方才我拦你，让你憋气了吧？实在是对不住……”她不好意思地道歉，萧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清楚得很，让他这般忍气吞声，吃哑巴亏，着实是不容易的。

　　萧明忙摆了摆手，打断她道：“你这话便见外了，再者我走之前不也让董文傲吃了个瘪，想来他比我憋气。
　　再说，咱们是铁哥们，哪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
　　萧明心里明白，于情，这是她爷爷的寿宴，于理，她是董家未过门的媳妇，小衣拦他，实是情理之中。
　　他知小衣的难处，自也不会因此与她计较。

　　小衣却不知他想的这些，她拦着萧明，一是为着爷爷的寿辰，二是怕闹起来，回头萧明又要挨他爹的骂。
　　见他并未放在心上，孟兰衣笑道：“明哥哥不生气便好，明个我给你们一人做一件衣裳，都用新进的好料子，轻易都不往柜上拿呢。”
　　“那我们可等着了！”萧明手往大有肩上一搭，瞧见他黑里泛红的脸，再看全然未曾看他的小衣，心中不禁叹了口气。

　　入了夜，萧明回房中关了门，才转了个身，怀中的《太阴录》蓦地用力将他往外推，直接将他摁在了门上。
　　萧明使出吃奶的劲将它掏出来，《太阴录》“啪”的一声又乎在了他脸上。
　　“你这是要强ｌ暴我啊还是要谋杀我啊？！”萧明费力将书册扯下来，“去去去！等我家二老睡了便去！”书册这才卸了力道，安安静静躺在萧明手中。

　　这当真是那本人人争抢的《太阴录》？？
　　怎的与想象的差那么多，按传说，得到这本书便可称霸天下，即便是传说有夸大的成分，这再不济也得是个灵力猛增吧？
　　怎的他不仅半点灵力没有，好处一点未见着，还得替它卖命。
　　“迟早被你连累了小命。”萧明压低声音暗自嘟囔了一声，着实不敢被《太阴录》听到，怕它一个不高兴又拍在自己脸上。

　　躺在床上，萧明举起手来轻轻敲了敲手上的护腕，道：“你怎么就不护着我呢，你看看让它给我欺负的，这不是打你的脸吗，好歹在咱们镇上你也是有头有脸的……
　　你到底能不能听见啊……”
　　数落了好一阵子，护腕只是微微闪了一下亮光，似乎是在表示能听到，但无能为力。
　　萧明叹了口气，果然还是靠不住。

　　望了望窗外，爹娘房中似是熄了灯。
　　他来到窗前仔细瞧了瞧，确然没了光亮，便轻轻关上窗，吹了灯，揣起《太阴录》轻手轻脚地出门，路过院中瞧见晾在一旁的衣裳，心念一动抄了一件塞进怀里。
　　一出门又被拽着一路狂奔，待跑到孟家后门，萧明已然上气不接下气。
　　被提溜着进了院子，萧明落在地上，这一点《太阴录》还是够意思的，起码每回皆是轻拿轻放。
　　他四下瞧了瞧，闪身入了书房，却未想到，孟家宅子外，早有人躲在暗处，瞧见他进了院子，亦悄悄搭梯翻了进来……

　　萧明摸进书房，他一靠近，那装着镇纸的匣子又颤动起来。
　　早料到会是如此，萧明轻笑，掏出怀中那件衣裳，一把罩在上头包了起来。

　　本以为包起来拎走便万事大吉，不料那匣子却拼了命一般往外挣脱，萧明死命拽着，心中苦道近来怎的总是干这力气活。
　　他一边使出全身的力气拽着，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还不赶紧……”
　　几乎是同时，护腕与《太阴录》皆有了反应。
　　护腕上腾起一股力，自虎头中吐出两团金光，交汇在一处裹住了包袱，将木匣往回拉。
　　《太阴录》跃至半空，银色光辉倾泻下来，如晴空玉盘，一轮皎月坠入房中。

　　萧明顿时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兜头罩下来，巨大的压迫感几乎让人无法呼吸，若说活到这么大有什么让他觉得离死亡最近，此刻便是了。
　　难道这便是《太阴录》的真正力量？
　　他现今明白为何护腕不曾保护他了，实力悬殊太大，若是《太阴录》想要做甚，护腕是无法与之抗衡的。
　　萧明有些后怕，若是它对自己使出哪怕此刻十分之一的力量，恐怕他早已一命呜呼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日后还是要对这祖宗客气些。

　　他仍在胡思乱想，那种骇人的压迫感却突然消失了，木匣亦安静了下来。
　　《太阴录》收起光芒，如同一本普通的书册，落在萧明手中。
　　此刻再看着这好像平平无奇的书册，萧明心情有些复杂，这样一本蕴含巨大力量的书，怪不得会引得众人争寻数百年。
　　可这书册在他手中，他并无驾驭之能，事实也证明，《太阴录》大部分时候并不会听他的，说不准何时便会反过头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要了他的小命。
　　似乎是不解他为何呆愣着不动，太阴录发出柔和的光闪了几闪，萧明方才回过神来，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稳了稳心神拎着包袱出了书房。

　　他刚合上门，却听到某个房中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萧明惊了一瞬，又有些疑惑，正想去查看，忽而想起这是在孟家，万不可被人瞧见，又仔细听了听，院中一片寂静，再无动静。
　　许是谁起夜碰了什么东西，萧明未再深思，轻声唤了唤《太阴录》，连人带包袱被拎出了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