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重生活》clocks6889

8、第 8 章

　　雙重生活０８

　　「音樂能令他快樂，書…亞倫很喜歡看書，克拉拉小姐。」
　　「但就是不肯出聲？」
　　羅斯苦笑的表示，沒錯！亞倫喜愛彈鋼琴，而且，很喜歡看書。雖然不講話，但，他的確知道外面的動靜。而他，並不想理會。
　　你無法站起來，因為你的雙腳已無法聽你的任何命令了；但你卻飛起來，飛進琴聲及書中的世界裏。
　　十年的時間一飛而逝，１１歲的小男孩已成長成俊美的美青年。但他十年來，連一句話也沒開口過。他的世界只有鋼琴與書這兩樣；而誰也無法進入他的世界。
　　羅斯成了他的貼身管家、傭人，亞倫周遭大大小小的事全都他在管、他在做，他幫亞倫洗澡、穿換衣服、餵藥、如廁，從亞倫的腳趾頭到每根金髮，只有羅斯最清楚。
　　亞倫的笑容，些微的表情、動作，所代表的意義也只有他懂，是的，這十年來，羅斯是最接近亞倫的人。
　　「他常這樣？」
　　「經常都是，克拉拉小姐。」
　　「亞倫對音樂真投入，他現在都在寫譜？」
　　「是的。」
　　克拉拉對這位十年前唯一生還者，不知該做何反應。亞倫已無法走路了，不知十年前他是怎麼接受這個事實的，對一個１１歲喪失家人連自己都無法自由行動而封閉自己活在音樂和書中的小孩子來說，這應該是幸福的吧？
　　拒絕任何人的進入，拒絕任何外界的資訊，拒絕、拒絕，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的孩子。
　　「他馬上就要滿２１歲了，羅斯，你也快２７歲了，再不交女朋友，你叔叔會替你介紹囉！」
　　「不，我……並不需要。」
　　羅斯笑著回答令克拉拉瞭然於心。
　　「……他理你嗎？有跟你說話嗎？」
　　對克拉拉的關心，羅斯又是一個溫柔的笑容。搖搖頭。
　　「但我知道，他並不討厭我。」
　　「…說的也是，亞倫對反感的人反應都非常激烈。」
　　克拉拉揮了揮手離去。樓上傳來悠揚如海浪般的鋼琴聲。
　　他並不需要開口講話，因為，他一直在唱歌。聽，像大海般，波濤洶湧的歌聲不斷傳來。
　　不想等待，所以只有往前行，尋找自己所想要的。
　　我的人生是很美妙的。我的另一個人生也是。
　　無須去理會任何事，即使無法像另一個我那樣活蹦亂跳，但我擁有另一個有聲世界，是寧靜的，是靜盈的，激烈的創造性的。
　　唔，我想我真的很自私又任性，但即使如此，我也不想告訴任何人我的這個秘密。
　　十年來陪在另一個我身邊的１７歲男孩現已２７歲了，他總是很安靜，動作很輕，雖然在前五年我醒來的時間很少，有時甚至只醒片刻，但羅斯卻一直待在我身邊，後五年也一向如此；這偌大的豪宅，打從進來後，我一步也沒踏出去過，唯一的活動空間全在臥房及書房，有臥房裡那台大鋼琴陪伴，我覺得已經足夠，無須去任何地方，另一個原因是，我很喜歡羅斯。不知道這就是不是戀愛，我不知道他很多事情，但是，就算他如傳聞中為錢而接近我的話，也無所謂了，但我知道，他並不是如此。總是溫和的語調和動作，令我常不自覺的偷看他。我也不知道，他常吻著熟睡中的我，因為有好幾次，我是……醒著的。也許這就是戀愛；另一個活蹦亂跳四處旅行、踏遍世界各角落也無法享受的另一種純粹的感情，但我卻真實的感覺到……被愛的感覺。
　　成為愛情小說家的我，克盡自己約定的事───絕不彈鋼琴。
　　當然連會寫譜作曲也一併埋起來。但是情歌詞倒是寫了不少，在不知覺中，也進入音樂界，不過，是以作詞家的身份。但有時候我挑選比作曲家還嚴格，感覺不好，我就是不想用；也因此常被人家說我很任性，但，無所謂，我只想要我要的感覺。因為那些詞全是為了一個人而產生的。
　　在無言中表達我的愛意，向全世界宣布，是我唯一的方法，也許你從未注意過，也不知曉，但，我用我的方式深深的愛著你。
　　馬上就要滿２１歲的我，重立了遺囑，當然，除了我外誰也不知，除了另一個遠在地球另一邊的我外。我通常是半夜醒來的，沒辦法，另一邊的我正死睡著，而且是大白天。一如往常打開鋼琴蓋，在這深夜裏這附近大概早已習慣我的琴聲了，我已很久沒見過英國這邊的陽光了；但比起太陽，這邊的月亮更吸引我，在月光中彈琴，彷彿來自月亮，常令我更加瘋狂。這種錯覺、這種氣勢造就了我小說中常有的詭譎，但，就是喜歡。彈了一陣子後，才發現一旁的茶几上擺晚餐，不，應該說是一天的食物，因為這個我一天至少睡１５個小時之多，也因此只吃一餐，當然身體體力方面跟一般男生比差很多，不過，反正我又不出去，沒啥大不了的。
　　今天去醫院有事不能回來啦！
　　看了旁邊的小卡，我開始邊看書、邊吃飯。羅斯大概是最瞭解我用餐習慣的人了，因為，我這個人都只吃愛吃的其他一律不動，十年下來，他早就清楚我的食物嗜好了。量不多，但完全是我愛吃的。另一個我也是一樣的挑嘴但沒這麼嚴重，原因只因是土生土長的國家，吃習慣的東西，到哪裡還是吃習慣的東西，雖然每出外旅行時會品嚐當地美食，但最習慣的還是平常吃慣的。這一夜沒有羅斯在宅子，顯的異常安靜────是因為沒有他的緩慢腳步聲吧？或是他輕開門時發出的細微聲？我的聽力很好，即使再細小的聲音也能分辨出來。難怪會被作曲家們之間封為最難纏的作詞家之一，這種幾近完美的潔癖，很少有人會受得了，何況我還是樂癖，少一個音，就是不行，多一個音也不准，總之，就是粉挑粉挑。有時連他們都抓狂，不知是否因為這關係，我那些小說家及玩音樂的朋友們全聯合起來不准我進入試聽室，試聽曲子，他們說要讓我聽了的話，這首曲子百分之５０不能用。
　　唔？是羅斯回來了嗎？……不是羅斯，這種鬼鬼祟祟的走法不是羅斯的，那麼是誰呢？
　　這種沒人在的時候會有誰闖進來？要怎麼辦呢？
　　我看了打開的鋼琴一眼，放下手中的叉子和書本，開始了彈奏了起來。
　　我現在確定樓下闖進來的人，是來殺我的……因為我聽到槍枝的喀喀聲，而他直直的朝我的寢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