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回收旧电脑

33、第 33 章

　　“也不算是全无好处吧，至少以后过年我们不用考虑先回谁家了。”这个优点还挺实际的。
　　骆尧看起来又是心疼他到无法呼吸的样子了。
　　为了安慰自己的男朋友，唐烨想了想，说道：“你应该也有隐约感觉到，我和家人并不亲近，逢年过节我基本上不回家，也不怎么提自己家的事。这些年，因为结婚的事，我跟我父亲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就算没有你，我一直不结婚的话，我父亲也迟早会发难的。”
　　“可是如果没有我，你也许总有一天……”会结婚有孩子的。
　　“没有这种如果。你已经找到了我，留住了我，你不会让这种如果发生的，对吗？”唐烨看着骆尧的眼睛，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我不会。”骆尧回答得坚定，回应的拥抱也很坚定，“我家里人都很喜欢你，以后我家就是你家，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
　　唐烨心里是熨帖的温度，暖融融的。他对家人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需求，但他能够明白骆尧的推己及人。骆尧自己是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的，虽然在常识层面上知道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家庭都一样幸福美满，但从不会直接预设对面就有那么一个倒霉蛋，尤其是在他看起来各方面都还比较正常的情况下。
　　现在气氛正好，温情缱绻，不适合讲一些家庭伦理悲剧。唐烨垂下眼，回抱住恋人，决定以后再说。或者以后其实也不用再提，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好说的。
　　手机在沙发上孤独地震动，唐烨伸手拿过来，看到备注的联系人，愣了一愣。
　　屏幕上显示的是“简女士”。
　　“喂，妈。”
　　“你爸出差去了，明天回来吃午饭，我知道你有空。”电话那头的声音轻快愉悦，“带上你男朋友。”
　　接电话的时候，他们俩并没有分开。骆尧把对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惊讶地松开了唐烨。
　　“儿子？吓傻了？”那个声音更加愉悦了。
　　“……我知道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简女士满意地挂了电话，留下一对面面相觑的小情侣。
　　半晌，唐烨小小声地开口道：“我可以解释……”
　　“哥，刚才电话里的是你母亲？虽然你的父亲不待见我们，但是你母亲还会给你打电话，”骆尧原本已经躺进温柔乡的脑细胞迅速开始活跃起来，并且直接抓住了他最想要的那个重点，“还让你带我回去吃饭！她是不是不反对你跟我在一起！”
　　唐烨：。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唐烨有些头疼，“我想想怎么跟你说——你不用忙活，坐下吧，明天不需要带东西回去。”
　　骆尧直觉不行：“空手回去不好吧？”
　　“她让我带你回去……”唐烨的表情逐渐开始无奈，“这就是她最想要的礼物了。”
　　骆尧：嗯？
　　“她应该不是觉得我这个年纪找到真爱所以很替我高兴，而是，”唐烨对母亲的了解有限，但触及的绝对是大部分人闻所未闻的那一面，“最近太无聊了，想看点新鲜乐子。”
　　骆尧：嗯？？
　　唐烨本来觉得明天要吃的是一顿鸿门宴，但看骆尧这个样子，又想，也许母亲并不会为难老实人。这样纯粹的人，为难起来没什么意思。
　　……等等，他自己好像没资格说这种话。
　　“我先给你说说我母亲吧，”唐烨说道，“她叫简琮岚，王宗琮，山风岚。”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她有百科词条，你可以看看。”
　　骆尧依言打开百度百科，然后被长长长长的各种头衔和成就晃花了眼。
　　唐烨和骆尧头靠着头一起看着那个页面，评价道：“她的产业是越来越多了。”钱应该还是没少赚，就怕乐子找得不太顺，不然也不至于想起他这个倒霉孩子。
　　骆尧有些微的恍惚：“你的母亲……是XX集团的……”董事长？
　　这是本地跟齐家的家族企业几乎齐名的另一个庞然大物，但要论及在全国甚至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齐家并不如这个后起之秀。
　　“嗯，是她。跟她同名同姓的人应该不太多，这么出名的就她一个。”唐烨好心地补充道，“她是这个集团的控股股东，也是实际上的掌权人，钱确实很多，多得可能已经冲上了金字塔尖，但根据她的投资习惯，她不会把太多钱留在手边，所以你不用有太大压力。她一向不以身份地位压迫人，虽然她明天很可能是冲着你来的。”带着那种“康康我儿子被哪个小妖精迷昏了头”的盎然兴致。
　　老老实实奋斗了三十多年的普通人骆尧下意识地往他哥身边靠，然后猛然反应过来：“那是你的母亲？”
　　“嗯。”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个控诉的场景怎么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我跟她不算很亲。”也没有很疏离就是了。毕竟如果简女士需要的话，她不会跟任何人交恶。只是在亲生儿子面前，她一向不加掩饰。
　　唐烨这次心虚比上次更甚，不等骆尧再问什么，便开始钜细靡遗地交待他所知道的一切。

　　简琮岚生在一个商贾之家，家里世代经商，她是家中长女，有两个比她小得多的弟弟。
　　除了读书写字之外，父母并没有要求她做太多同辈姑娘都在做的事，反而把她从小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她管账，让她帮忙打理祖产相关的一应事务。她十八岁那年，父母送她出国留学，希望她学成之后能帮衬两个弟弟管好家族产业。她二十岁那年，父亲积劳成疾，生了一场大病，母亲在父亲床前照顾，分不开身，把产业交给了几个叔伯打理。到她不得不休学回家接收烂摊子的时候，厂子倒闭得只剩最后几个快要入不敷出的了。
　　这几个厂是她日后商业帝国的起点，而当时的简琮岚光是算账就算了好几天，基本上看不到盘活的希望不说，搞不好还要赔钱。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父母帮她定下的那门亲事可能也要黄。
　　她跟未婚夫唐玦只见了一面就出国了，两年没见，已经快要忘记唐玦长什么样。那个年代的信跑得很慢，跨越了一个太平洋送到她手里的薄薄一张信纸上每每只有两三行字，于是她就也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给未婚夫送去寥寥数语，权当礼尚往来。
　　母亲听她说完，叹了口气说，这样的婚事，黄了也好。
　　几天之后，唐玦拿着婚书上门，不是退婚，而是来问她还走不走，暂时不走的话，能不能先完婚。
　　她没回答未婚夫的问题，先问道：“你听说我家里的情况了吗？”
　　“听说了。”唐玦平静道。
　　“你如果现在抹不开面子的话，退婚的事可以先压一压。”
　　“我从未想过退婚，”唐玦蹙眉道，“你很好。”
　　简琮岚：我是不是要说声谢谢？
　　她没有说谢谢，也没有觉得很感动，只是思考了一会儿，对唐玦说，如果唐玦已经决定了，她随时都可以嫁。
　　唐玦毫无波澜地点点头：“那我回去找媒人看看日子。”
　　她就是这样嫁给了唐玦，然后有了唐烨。
　　故事讲到这里，唐烨道：“我父母的事，我知道得不多，就刚才这些还有一半是我连蒙带猜拼出来的，也许百度百科写的都比我知道的多，虽然不一定对。他们不怎么提自己的事，我偶尔好奇，小时候不敢问父亲，后来大了，想起来的时候去问母亲，她就跟我说一点。”那句“你很好”就是简女士说给他听的过往之一。
　　骆尧看起来听得还有些感动，夸赞唐烨的老父亲重情守诺。
　　唐烨笑了笑：“守诺倒是没错，至于重情……我和母亲讨论过这个问题，她没能得出结论。说到底，她是不相信父亲对她有过爱情的，就像她也没有爱过父亲一样。他们结婚几十年，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依然在一起，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情比金坚，而是因为他们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共同经营着一个家。”
　　骆尧听懵了，为什么能一起经营一个家还叫没有感情？“共同经营一个家”这种说法，不就是用来形容婚姻生活的吗？
　　唐烨摇了摇头。
　　这个形容在他们家并不是一种比喻，而是事实。
　　“我母亲是个企业家，经营企业形象对她而言是工作中必须的一个环节，我的父亲也是她所需要的企业形象里的一部分，也许还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有了这一段婚姻和孩子，她就能够成为一个非常符合刻板印象和传统要求的妻子和母亲。而我的父亲，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自律，博学，是非常典型的知识分子，足够拿出手去应付任何社交场合。她对我父亲的人品和生活作风非常满意，给我父亲任教的大学捐钱捐楼捐书，还增加了很多合作项目，优先给优秀毕业生提供工作岗位。在这整个合作过程里，他们始终是双赢的。”
　　听到这里，骆尧开始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了，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特别不对。
　　“那一年，他们的合作关系在我出生之后变更了模式，他们有了不同的分工，我的父亲负责教养我，我的母亲则开始早出晚归，努力赚钱，扩张她的商业版图。她是个生意人，只要她想，她就可以没有节假日，也没有家。”
　　这就是新闻报道和大众眼里的那一对模范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哪怕常年分隔两地，依然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为这个社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作者有话说

　　简女士给未婚夫的信字更少，算她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