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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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最近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唐烨想起中午无疾而终的对话，思考着骆尧是真的很喜欢厨房的可能性。骆尧把妈妈和妹妹赶出去玩耍，自己做了一顿午饭之后，在饭桌上面对他的时候就正常了。
唐烨拿着保温杯，开始往厨房溜达，一次两次之后，摩拳擦掌地坐到了土灶后面。
这是个农村很常见的土灶，整齐地贴了瓷砖，还挂着灶神的画像。长方形的土块中间被挖出类似两个背靠背的半圆的形状，大铁锅架在上面，锅底正下方就是灶膛，坐在土灶后面的人要看火添柴，烧完的灰还能加进手炉循环利用。
城里人唐老师长了好多见识。在划废了几根火柴之后，他成功点燃一捆稻草塞进了本来就一直在烧的灶膛。
家里用的热水也是这口大锅烧出来的。
骆尧指挥着唐烨看火，做了几个菜，期间，胡萍萍进来了好几次，最后终于看不下去，把儿子拉到一边，小声道：“那后面多脏啊，你怎么能让老师烧火呢！”
“他喜欢，让他待着吧。”
胡萍萍还是觉得不行，儿子劝不动，她就去劝唐烨，结果就是骆尧去楼上拿了一件自己的旧外套让唐烨换了。他的旧衣服，不怕脏。
“你这外套能水洗吗？”骆尧随手叠了一下唐烨换下来的衣服。
“能……吧？”唐老师甚至努力思考了一会儿。
……这种问题，就不该问。
唐烨往上捋了两把旧棉袄过于肥大的袖子，继续兴奋地去烧火，火光把他的脸映出些依稀红润的颜色，火苗在他眼里快乐地跳动。
骆尧绕过来看了两眼，试探着问道：“哥，你是喜欢烧火吗？”他原本以为唐烨只是图个一时新鲜，但这烧了都快三个小时了，未免有点太保鲜了。
唐烨抬起头，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最后下定决心一般对骆尧道：“我跟你说个秘密，你憋告诉别人。”
这架势让骆尧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唐烨一脸严肃地说：“其实我喜欢玩火。”
骆尧：。
你看我信吗？
嘴上和心里都不相信，但这不妨碍骆尧在晚饭后带着唐烨和两个穿上了新裙子的妹妹一起去山下空旷的地方放烟花。骆尧想，放烟花跟烧火勉强能说有一个步骤一样，那唐烨也许也会喜欢。
空地上已经有些人了。
唐烨第一次见到了骆尧的三妹。小姑娘白天在屋里看书，一直没机会见，现在看来，长得确实比较瘦弱，人也腼腆，跟他打过招呼之后就一直紧紧地跟在二姐身边，不怎么说话。
下午骆尧跟胡萍萍的对话唐烨听着，没问什么，但多少能猜出一些关于这个小姑娘的事。
看了两眼三妹之后，他移开目光，专注地看起了烟花。这不算他看过最好看的烟花，但胜在气氛很好，而且点火的地方就在他正前方十米。他盯着烟花筒的时间有点久，骆尧把打火机递给他，问他要不要试试，看他点头，又跟他讲了讲点烟花的注意事项。
唐烨来回跑了几趟，点了几个烟花，很是心满意足地坐下了。
骆尧给他分了几根仙女棒拿在手里，两个人坐在一处看带二妹和朋友带着三妹一起玩。
身上的衣服于唐烨来说有些大了，骆尧给自己买衣服没什么好不好看修不修身之类的讲究，冬天的棉袄最重要的就是保暖，所以这肥大的外套里满满地塞着压实的棉花，跟唐烨自己的衣服比起来属实有些重，导致他刚开始跑来跑去的时候动作都不大灵活，但这些无伤大雅的小细节没能影响唐烨的好心情，等着他的悲剧第二天才降临。
或者准确一点说，是这天的后半夜。
日上三竿。
这个点唐烨还没起的情况有过，但不多。
骆尧在房门口徘徊了几回，细细听去，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都到饭点了。
他抬手敲了敲门：“哥，你起了吗？”
没有回应。
“哥？”半晌之后，骆尧把手按在门板上，“我进来了？”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昨晚想方设法固定住的窗户还是挪了点位置，漏了些些风进来，好在离床还有一段距离，影响应该不大。这房间是他的，长时间不回来住，虽然有定期收拾，但这些小问题就一直搁置着没去管。要不干脆拿胶带贴上算了。骆尧一边在心里盘算，一边走到床边。
唐烨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是他熟悉的整个人团进被子里一点缝都没有的睡法。
“哥，醒醒，起来吃饭了。”骆尧轻轻地拍了拍被子。
唐烨依然没有反应。
不太对劲。
骆尧想到一种可能性，试探性地伸手背过去靠了靠唐烨的额头。比他想象中要好些，没有那么烫，热度没到上脸的程度，脸色看起来也还可以。
他迅速下楼灌了热水袋，又打了一盆热水拿着毛巾上来。
第二次下楼，他拿了退烧药，给保温杯重新灌了温水，把唐烨从被窝里挖出来，才成功把人弄醒，喂了药下去。
往被子里塞热水袋的时候，他发现被窝里虽然不至于说毫无温度，但唐烨身上这两床晒过的新被子完全没能达到他预计的效果，甚至可能还增加了一些不必要的重量。
难怪唐烨那么依赖空调和太阳。他哥的身体比他想象中还差一些。
骆尧一时间很有些懊恼。他想过要不要直接带唐烨去医院，可最近的医院也不近，他们家还只有自行车。于是他最后还是先去煮了一锅红糖姜茶。
唐烨醒了之后虽然精神不大好，但人挺清楚的，还能安慰表情很紧绷的骆尧，让他别太担心：“也不是什么大事。”话刚说完，唐烨一口姜茶下去，用左手捂住了嘴。
“怎么了？”骆尧接过茶碗，扶着唐烨靠在床头。
“没——咳咳咳——”唐烨蹙着眉忍了小半天没忍住，断断续续的咳嗽完全不受控制，从偶尔一两声发展成一阵接着一阵。
老房子隔音不好，楼下喝姜茶的骆家人都听到了。
骆三妹听着楼上的动静，小声问道：“唐老师身体也不好吗？”
等这一阵咳嗽平息下来，骆尧的声音听起来已经不大稳了：“你刚才说，不是什么大事？”
唐烨把翻到喉咙口的干呕忍下去，平复了一下气息：“……如果我说……是喝茶呛到了，你信吗？”
骆尧闭了闭眼：“我带你去医院。”
“真的不用。我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我自己的身体我不知道，你知道啊？”唐烨捞过保温杯，喝了几口水，“只是听着比较吓人而已，过两天就没事了。”
“三妹小时候有一次就是这么拖成了肺炎。”
“那我坟前的树现在都有碗口粗了。”
“你——”骆尧把调子压下去，“别说胡话。”
他更气的其实是自己。他知道唐烨不是吃不了姜，以前他拿姜调味的时候唐烨误吃一整块也没什么关系，从来都没咳过一声，但是眼前人明显远比平时脆弱。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非要做姜茶？他想得太简单了，只想着这是老法子，喝下去出一身汗人就能好些，却忽略了唐烨可能会被刺激到的。懊恼归懊恼，现在这办法不可行，那这个年他哥是不是只能靠热水袋过了？可晚上睡觉的时候怎么办，一晚上过去热水袋变成冰水袋，怕不是会加重病情。他要过三个小时摸进来换一次吗？或者……
骆尧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就他现在这幅样子，出门也许能吓哭好几个小朋友。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唐烨伸手拿过茶碗，往里兑了些热水，刚要喝，手腕就被骆尧压住了，后者眼里满满的不赞同。
“真的只是个巧合。”刚那一口囫囵下去的他都没喝出味儿，“我慢慢喝，嗯？”
手腕上的力道消失了。
唐烨安静地喝完了姜茶，甜味里隐隐的辛辣刺激很不明显，能喝得出来骆尧已经尽可能按他的口味来煮茶了。其实挺好喝。经骆尧的手递给他的东西，从来没有味道不好的。
“你看，我就说是巧合。”巧合归巧合，不到半刻钟，喉咙里的痒意又开始发作，反反复复，半分面子都没给他留。唐烨把声音压进嗓子里，心道真是造孽。
他没有骗骆尧，这于他而言是最熟悉不过的经历，换季的时候熬夜的时候甚至夏天空调打低了都可能让他时不时就咳上一阵，可平时也就罢了，怎么偏偏是这时候，搅得别人家都过不好年。
青年人看他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几乎已经一只脚踏进坟墓里了。
他现在看起来有这么可怕？
不会真的有吧？
……还是不要想了。
在骆尧的坚持下睡了一下午之后，晚饭时间，唐烨全副武装地下楼吃饭。他长到这么大第一次在床上垫了个盘子吃午饭，太堕落了。晚上他难得坚决地拒绝了骆尧让他继续堕落的打算，努力地爬了起来。
胡萍萍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对儿子说：“我觉得没大事了。”
“是吧，我也这么跟他说的，他就是不信。”虽然变成废人的时候确实会比较想瘫着，但是瘫一天瘫到腰酸背痛就有点过了，唐烨估摸着自己晚上会睡不着。于是回房之后，他对忙着糊窗户的骆尧说道：“等你空下来，给我些书看吧。”
骆尧不甚赞同：“你应该多休息。”
“人真的是会睡傻的你知道吗？”唐烨幽幽说道。
骆尧拗不过他，给他翻出了自己十多岁高龄的金庸全集。这套书保存得很好。精装书皮没有一点磕碰，内页虽然既黄且薄又软，但并没有特别影响阅读的破损或者污渍。
海南出版社1994年版，全书四册，定价298.00元。
“这套书是我爸在集市的书摊上淘来的，卖旧书的人说这是最后一套让他五十块拿走，最后一天摆摊了这么重的书不想再带来带去，但这其实是盗版吧？”骆尧问道。什么最后一套啦要收摊啦之类的话术，大部分时间都是忽悠人用的。他爸妈至今没有区分正版书和盗版书的意识，只觉得确实便宜，机会难得，孩子又喜欢看书，所以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咬咬牙买下了。
唐烨肯定了骆尧的猜测：“良心高仿，没条码，装订倒还算牢固。”
有《笑傲江湖》的那个分册里夹了一张白纸，唐烨看了一眼前后内容，确认了这白纸是作书签用的，标记着骆尧曾经跟他提过的最喜欢的那一段。他把白纸夹回去，合上这一册，翻开了其他分册。他对老先生的小说算不上熟悉，连完整的一遍也没看过，只是电视上放得多，看大家讨论得也多，对一些名场面和剧情就多少有些了解，这次有机会，倒是可以好好看看。
骆尧糊完窗户之后转战其他地图干活，回房间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唐烨戴着眼镜，捧着书看得正入神，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有人进屋，直到骆尧掀开被子，他才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骆尧坐到他身边，身体不自觉地后仰。要不是被子压着挪不大动，他可能真的会往床边挪。
骆尧的动作顿住了：“哥，我——”
唐烨从战术性后仰的应激状态里回过神来，抬手阻止了骆尧的发言：“不用解释，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想法。我现在比较迫切地想知道的一点是，你打算怎么睡？”
骆尧翻出自己身上的毯子：“等下这个给你盖，我睡你旁边，你把自己裹好，外面再盖两床被子。”画个示意图的话就是唐烨←毯子←骆尧←被子×2，“哥你觉得呢？这样有用吗？你今天白天好不容易养回去一些，要是晚上再着凉，你就不要再拒绝去医院了。”
“有没有用试过就知道。”唐烨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绽开一个笑容，这笑容用不怀好意来形容可能是最合适的。
骆尧在心里反省了三秒钟。他怎么会觉得唐烨不怀好意？一定是光线问题。然后他听见他哥说：“理论上来说，有个更好的取暖办法。”
“不会是抱在一起吧？”骆尧很难赞同。
唐烨微笑道：“对呀，还是脱光了抱在一起哦。”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