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馄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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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尚早，顾歧生并不想突兀地出现在百花楼，撞见什么不该看的场面，反正只是变成了一只猫而已，除了灵力被压制了些，并没有什么不妥，不急于这一时。
可若一直待在客栈也无事可做，见常游情绪低落，顾歧生便让他带着自己去镇上走走。
常游掐了个诀，在宋应执的身体四周布下结界，又在门内贴了张符才放下心，抱起顾歧生离开了客栈。
一路上常游都闷闷的，一张薄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顾歧生悄悄瞄了眼，在经过馄饨摊子时叫了停。
“徒弟，你饿吗？”
常游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猫儿，眉头却蹙得更紧了。
顾歧生被这一眼看得摸不着头脑。
他没说错什么吧？
“不饿的话……”
“老板，来碗馄饨。”
……少年人的心思真难猜。
常游坐下后，馄饨很快被端了上来，顾歧生撑起身子，打算跳上桌等他喂食，却被常游按了回去，牢牢地揣在怀里。
顾歧生疑惑地仰起脑袋，就见常游夹起一个馄饨，汤汁从轻薄透光的馄饨皮上滑落，许是还加了猪油，香气诱人，下一秒就被常游吞了进去。
……？
顾歧生被勾起了馋虫，徒弟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他心里一急，没忍住开了口。
“喵！”
常游夹筷的动作顿住了，顾歧生挣扎着要起身的动作也顿住了。
短暂的安静后，常游终于发出了一声轻笑，他垂眼看向羞耻到埋头的顾歧生，幽幽地道：
“是弟子不好，没注意到师尊也想吃。”
顾歧生没理他，耳朵尖却不满地压了下去。
常游将馄饨夹到自己的手心，放下筷子后把顾歧生从怀里捞出来，左手朝他嘴边递了递。
“师尊，不方便进食，委屈你了。”
徒弟这么体贴，顾歧生也不客气，他抬起两只爪子搭在常游递过来的手上，伸出舌尖舔了舔馄饨皮上的汤汁，才一点一点地将整个馄饨卷进嘴里。
手心里传来奇异的触感，以往喂小七时，常游只觉可爱，此刻却有些微妙的臊意。
顾歧生吃完后，还将常游的手心干干净净地舔了一遍，就好似真的猫儿一般，满足地眯了眯眼。
他也并不是多饿，只是想尝尝味道。
见常游心情似乎好了一些，顾歧生便传音道：“你之前去过白湖？”
昨夜水音留下那句话，顾歧生总觉得常游是已经去过的，心里不免有些好奇，此时正好和徒弟聊一聊。
常游拿起筷子，胡乱搅着碗里的汤，低声应道：
“嗯，那鲛人扮作师尊的模样，弟子气不过，同她打了一架。”
……这是恼羞成怒啊。
“所以你追到了人家里去。”
顾歧生是觉得有些好笑的，因此语气也稍显轻快，常游不禁又低头看了看他。
“她对师尊说了什么？”
顾歧生思忖道：“倒也没说什么，为师是在想，当年你也只是个毛头小子，孤身一人，竟也敢意气用事了。”
闻言，常游索性盯着顾歧生，看了好一会儿才启唇，轻声道：“现在不是了。”
“嗯？”顾歧生没听清楚。
“现在不是毛头小子，也不是孤身一人了。”常游看着他，“师尊会一直陪着我吗？”
不知是常游的眼神太过直白，还是紧贴着的胸膛内传来的心跳声过于躁动，总之，顾歧生愣住了，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他又不是真的仙尊，若是宋应执的话，会怎么回应？
其实也不难猜，看见过常游死去的画面，宋应执当然会一直陪着他。
比起失去，那无法诉诸口的爱意，刻意保持的距离，也许会在无形中被抛在脑后，正如那晚疯魔似的地找到常游，不顾一切地将他拥进怀里。
“嗯。”顾歧生道。
只这一个字，就让常游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论他的师尊心里藏了些什么，此刻都不重要了，师尊从来不会骗他，那么今日的承诺，也一定是可以被当真的。
只要能在师尊身边就好。
*
晌午后，百花楼，黑衣少年一踏进大门，便吸引了几乎所有姑娘的目光。
没有人不爱美色。
比起那些长相随意、身材走样来消遣的客人，同常游这般好皮相的少年共处一室，还说不好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呢。
常游的身边很快便围上了一群女子，浓郁的脂粉味儿扑面而来，被他抱在怀里的顾歧生抖了抖耳尖，扭头淡淡地瞥了眼徒弟。
感受到视线，常游低下头，原本有些不耐的神色也随之变得柔和。
他不敢触碰化为猫的顾歧生的脑袋，便轻轻在脊背上抚了抚。
有姑娘心思机敏，虽不知为何这人来了百花楼却一副冷面，可见他对怀里的猫儿流露出喜爱的神色，便仍投其所好，搭起了话来。
“公子这猫儿生得可真好，瞧着体态浑圆，毛发软和，平日里定是被宠极了。”
常游的动作滞了滞，却忍不住强压着唇角低低地笑了一声。
“体态浑圆”的顾歧生：……这徒弟是没法儿要了。
他挣扎了一下，常游的手上便使了些力，不让他乱动，只好调整姿势重新靠了回去，安分地趴在徒弟的臂膀上。
常游这才抬起头，收起笑意，对那姑娘道：“我找水音。”
这百花楼不同于寻常的风月场所，水音是鲛人，又生于白湖，在这楼里既是花魁，也是真正的老板，眼前的这些姑娘们没准儿就有她的族人。
顾歧生起先并不知晓这事儿，还是在与常游的闲聊中才得知，那些鲛人大多随心所欲，天性追求快活，自己过得舒服了，才是最要紧的事。
而在百花楼的鲛人，也都是人间难有的绝色，并非随便来个人她们都看得上。
除去她们，便是迫于生计的人族女子了。
由于这些鲛人并未害过人，因此常游那时对于百花楼的存在也不曾干涉，在白湖闹了一通后便离了此地。
眼下那姑娘生得姿容娇艳，水灵的眸子眨了一眨，又打量了一番常游，才笑道：“公子来得不巧，水音姐姐不在此处。”
常游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却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师弟？”
他回过身，顾歧生也抬眼看去，只见乔子骞一副讶异的神色，走上前来，道：“方才我便觉得眼熟，跟上来一瞧，才发现真的是你。”
常游微微点头，问道：“乔师兄怎么在这儿？”
乔子骞的视线扫过围在他们身边的女子，只道：“此处不便细说。”
水音不在，常游本也是要走的，他准备直接去一趟白湖，毕竟师尊这般形态，留下身体在客栈，他还是觉得不放心。
两人离开百花楼，乔子骞才道：“师弟不是同凤应仙尊一起离开的吗？怎么只有你一人？”
顾歧生不打算传音解释，常游也顾着师尊的形象，没有多说什么。
“师兄来此，是有委托？”
乔子骞看出他转移了话题，便温和地笑了笑：“并非，这次是师尊让我来的。”
“连师叔？”
“嗯，前日伤了你逃走的魔元有了踪迹，师尊说，上古魔族的血脉，哪怕只是一缕魔元，也要谨慎，我刚到此处，便看见你了。”
乔子骞看着常游，又道：“那魔元上回便冲着师弟来，如今师弟在白湖镇，魔元也在此处逗留……”
听到这儿，顾歧生心中一紧，他盯着乔子骞，暗自警惕。
那掌门自己重伤不方便做什么，可散布些常游和魔族之间的关系却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若是这人说出什么不利常游的话，那此地也不能久留了。
好在乔子骞只是担忧道：“你可有被他缠上？仙尊不在，师弟还是小心一些。”
顾歧生稍稍松了口气，常游也点了点头。
“多谢师兄，常游会注意的。”
乔子骞笑道：“你怎么总这么客气，对仙尊也是如此吗？像你秦师兄和小师弟那样不拿我们当外人才好。”
闻言，顾歧生又将视线落在常游的脸上。
这个视角能清楚地看到常游一侧的下颌线，笔直利落的线条，同他的人一样，冷冷的，只保留一份恰到好处的礼貌。
可这样的礼貌，顾歧生，或是宋应执，都是很少见到的。
似乎只有在师尊的面前，常游才是鲜活的，会高兴，会生气，会任性，会展现他柔软的一面，也会执着地要一个答案。
顾歧生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实在是太耽误他们增进感情了，惋惜间，又听乔子骞自顾自道：
“不过逛花楼这样的事，还是不要同你秦师兄学了。”
听到这句，常游看向一脸笑意的乔子骞，尴尬地张了张嘴，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便还是沉默地往前走着。
顾歧生正欣赏着徒弟吃瘪的模样，却见他双瞳骤缩，猛地停下了脚步，随后丢下乔子骞慌乱地朝后跑去。
“怎么了？”
顾歧生的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传音问道。
“结界……弟子给师尊布的结界破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馄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