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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变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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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歧生看着常游眉间那点朱砂。
真要说的话,这朱砂落在常游的脸上,俊俏的皮相无端多了丝勾人的魅惑,是一种别样的风情,那花魁是如何也比不上的。
哪怕她化作常游的模样,也仿不出那独一份的神韵来。
在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眼前的景象恐怕又是被施了术法的梦境,顾歧生推开压在身上的“常游”坐起身,对她道:
“水音姑娘,还是用回自己的样貌吧。”
话落,“常游”一愣,随后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怎么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
他卸掉那股强势中又透露出媚态的劲儿,放松身体后将手腕随意地搭在一边曲起的膝上,另一手撑着一侧的床榻,言语暧昧:
“师尊不是喜欢这张皮吗,我用它来和师尊亲热,正合适呀。”
顾歧生并未反驳:“可你用着他的脸,就怎么看都喜欢不起来了。”
想到方才那些古怪的话都是水音说出来的,顾歧生的眼皮跳了跳,忍不住又问道:
“你不是女子吗?怎么会想着化作男子,还……”
还意图在上。
闻言,水音挑眉道:“小公子没对师尊说起吗?我是女子,也可以是男子。”
顾歧生顿住,常游知道?可这人非但没有说,还将他糊弄了过去,等他出了梦境,一定要替宋应执好好问一问。
水音仍旧顶着常游的模样,微眯着眼,身体朝顾歧生倾了倾:
“我早就想见见师尊了,今日一见,果真引人倾心,也不怪小公子有那以下犯上的心思。”
……以下犯上?
顾歧生往后退了些,一副冷淡模样,纠正道:
“本尊不是你师尊,另外,你也许误会了。”
即便常游和莫折不同,可怎么想,他也不像是会对宋应执做什么的人,怪不得水音仿得不像,一眼就被看穿。
水音似乎没听明白顾歧生的意思,却也并不坚持:“好吧,仙尊不愧为仙尊,道心坚定,还是当年的小徒弟好骗些。”
……?所以常游和水音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可不等他开口问,水音便没了踪影,只轻笑一声,留下一句话来。
“仙尊来我白湖镇,可要多留几日,若有兴趣,便同小公子一道来白湖做做客,我一定好生招待。”
话音刚落,顾歧生便从梦中醒来。
此时天还未亮,他想将睡得正香的常游叫醒,好让人在头脑不清醒之时老实交代和水音之间的关系,却发现自己无法适应身体,软软地翻了个身。
“……”
他看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心道:这都什么事儿啊。
等到顾歧生艰难地学会用四条腿走路,从桌上跃下,来到榻边,直起身子用前爪搭在床沿看了看常游,又被睡姿糟糕的“自己”吓了一跳。
常游的身上搭着他的手臂。
顾歧生轻巧地跳上榻,蹑手蹑脚地扒拉着“自己”的手,却还是惊动了睡梦中的人。
夜色中,只见“顾歧生”缩了缩身躯,将脑袋拱到常游的颈窝蹭了蹭,手脚还不老实地往他身上伸。
真正的顾歧生一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看着常游迷迷糊糊地醒来,而后跟被点了穴似的发愣。
他忽然觉得有趣,没一会儿又心疼起宋应执,总被占用身体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这时,常游慢慢抬起手,像是安抚一般,在“顾歧生”的后脑轻轻拍了拍,变成小七的本人忍不住踩上他的胸口矜持地坐下,和傻徒弟大眼瞪小眼。
顾歧生担心自己张口不能言,再给宋应执的形象抹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常游,试图通过眼神让他认出自己。
可常游此刻的脑子不太灵光。
他被身旁的人紧紧贴着,连气儿都忘了喘,此时看着和他对视的猫,便雨露均沾,在那小脑袋上也摸了摸。
温热的手掌盖在头上,顾歧生感到无比舒适,本能地眯起了眼,追着常游的手心蹭,等到反应过来,立刻无情地拍开他的手,略微思索后,在常游身上转了一圈,又去推“自己”。
见状,常游皱起眉,拎起顾歧生的后颈,将他提了下去。
乍一下被这么对待,顾歧生也没想着反抗,回过神之后便是一阵无语。
徒弟,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常游紧张地看了看身旁,见人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便也靠了上去。
见状,顾歧生放弃努力,踱到床榻的角落舒舒服服地蜷了起来。
反正明早丢的也不是自己的脸,傻徒弟喜欢,就让他抱着“师尊”睡一觉也无妨。
*
清晨,顾歧生被常游的动静惊醒,他用爪子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看向床头的“两人”。
常游捂着一边的脸,神色惊慌地看着身旁的人,活像个被玷污了清白的良家女,顾歧生心里一咯噔,这小七用宋应执的身体做了什么?
茫然的常游将目光投向坐得端庄又优雅的“小七”,又看了看神态懵懂行为异常的“顾歧生”,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朝顾歧生试探地开口:
“……师尊?”
总算认出来了。
顾歧生朝常游走去,在他身旁坐下,将爪子搭在了他的另一只手上。
常游的脸蓦地红了。
他纠结地看着顾歧生,好一会儿才将目光移开,嗫嚅着问道:
“师尊变成这样,怎么也不传音告诉弟子一声……”
顾歧生一愣,他完全想不到还可以这样,常游一提起,他的灵力便又自主动了起来,有些尴尬地传了句音转移话题:
“方才怎么了?”
常游的脸更红了,声音轻得像蚊子:“小七它……舔了一下,还叫了一声……师尊故意看弟子笑话吗?”
“……”
哪里是看他笑话,这丢人的明显是高岭之花宋应执啊。
常游往“顾歧生”的身上施了一个昏睡咒,扶着仙尊的身体端正地躺好,才又问道:
“师尊怎么会变成小七的?”
“不清楚,但应该是那花魁做的。”
一听与水音有关,常游立刻沉了脸色:“她昨夜来找过师尊?”
顾歧生也有很多事情想问他:“花魁是什么人?”
常游顿了顿,才道:“是白湖的鲛人一族。”
鲛人。
顾歧生也听说过,只是没想到存在于故事中的种族成了真的,一时有些恍惚,不过在这里也的确没什么好奇怪的。
传闻鲛人在动心之前可男可女,一旦遇上命定之人动了心,便不能再作改变了。
常游犹豫道:“她是不是在梦里对师尊……”
见人止住了话,顾歧生佯装好奇:“你怎么知道她会在梦里见我?又会对为师做什么?”
常游被问住,可确认了水音去找过顾歧生这件事,便想知道师尊在梦里看见的是谁,因此他老实答道:
“弟子当年也被困于她的梦境,在梦里看见了师尊。”
闻言,顾歧生联想到水音所说的“好骗”,不由得代入角色,有些恨铁不成钢,言语间隐含不满:
“你连为师的真假也辨不出?”
常游愣了愣,连忙否认道:“不是,弟子没有,只是因为想念师尊,那时才会陷在其中,但弟子什么也没做,师尊放心。”
“……”
放什么心,徒弟没被水音引诱的心,还是没对宋应执做什么的心?
顾歧生不说话,常游便抿了抿唇,问出了心里的问题:“师尊看见的……是谁?”
看着常游既期待又害怕得知真相的神色,顾歧生猜测那梦境必然也不一般,比如在梦中看见的人,其实是心中所想之人。
如此一来,水音说的什么“情投意合”的话便也说得通了。
可是……
顾歧生盯着常游的目光逐渐变得怪异。
他心中所想,不应该是常游。
在顾歧生沉默的注视下,常游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见顾歧生冷淡的传音:
“找到那个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