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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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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宴出机场的时候,四处围满了人,有接机的也有即将离别的,放眼望去,只有他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如同两年前离开的那天。
那天他也是一个人。
但心境却截然不同。
云宴回来得匆忙,在国外待了两年,回来的时候也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云宴招了一辆出租车,随意找了个酒店歇下。
第二天一早叫醒云宴的是损友黎时秦的电话。
黎时秦在电话那头颇为豪气地告知他:“宴宴,今晚我可是为你准备了接风宴,你得来参加。”
云宴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那儿一下又一下的跳得厉害。
云宴无奈道:“你把我回来的消息告诉他们了?”
黎时秦笑嘻嘻的:“那可不,兄弟你都出国两年了,不止我,其他人也很想你,但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告诉某人。”
说到‘某人’时黎时秦撇了撇嘴,多少存了些怨气,如果不是他,云宴哪里会独自一人跑到国外去,还一待待两年的时间呢!
云宴知道这顿接风宴他是逃不掉了:“时间和地点发我手机上。”
说完他挂掉了电话,一头闷进被子里继续倒时差。
黎时秦定的是一个包厢,云宴去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到了,看见他一个个起哄得厉害。好在都是当年的好友大家也没那么拘束,话题一变再变,都默契地没有提到某人,慢慢地云宴逐渐放松下来。
酒过三巡,云宴头昏得慌,借着上厕所的由头,他跑到外面的走廊去醒了醒酒。
确保酒醒了一些云宴方才打算回到包间,但就在他转身的间隙,一道声音不大不小的刚好传到他耳边。
“傅总。”
一个长相姣好的男人抱着另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贴在墙面上,还企图用手去攀男人的脖颈,嘴里意动地叫着‘傅总’。
几乎是瞬间云宴便转过了头,面对着靠边的窗户,不再去看他们,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只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那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云宴却没有抬眼去看的勇气。
“傅云深,你怎么在这儿?”
打断他们的是黎时秦带着疑惑的声音,还颇为嘲讽。
“哦,知道了,带着你的小情人来这浪啊!”
彼时云宴正背对着他们,傅云深对黎时秦时不时地挑刺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现下也只是紧紧地抿着唇不言一语。
“傅总,这是你的朋友?”旁边拽着傅云深胳膊的男人轻声问道。
黎时秦哂笑一声道:“别了吧!傅总的朋友我可当不起。”
说着黎时秦侧身走过,云宴出来太久他放心不下,所以这才出来想要寻云宴,没曾想先看到了傅云深。
然而,下一秒他生生地顿住了脚步。
几乎是不过脑地喊了一句:“宴宴。”
傅云深霎时抬起头来,顺着黎时秦的视线望过去,看见的是云宴单薄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孤独又无助。
紧接着云宴像是才听到声音一般,转过身,目光直直地打在傅云深被抓着的胳膊上,然后若无其事地将那道目光转到黎时秦身上。
仅仅是一秒又或许是半秒的时间,傅云深拨开了放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
“你怎么出来了?”云宴嘴角扯起僵硬的笑容,问黎时秦。
“担心你。”
黎时秦走过去扶住他,小心翼翼地看云宴的神色,奈何云宴低着头,只留给他一头毛茸茸的软发。
黎时秦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傅云深,叹了口气,扶着云宴往包厢的方向走,心想早知道换个地方了。
在即将路过两人的时候,傅云深猝不及防地抓住了云宴的手。
“云宴,我们谈谈。”
傅云深的声音打着颤,神情染上悲伤的颜色,云宴被这一幕刺激得不由自主地抬头,整个人僵硬得不像话。
半响,云宴神色淡淡地开口:“原来是傅总啊!今天恐怕不行了,改天有时间我们再聚。”
傅云深被陌生的称呼扎在心间上,呼吸的频率都错乱了。
云宴甩开他的手,强撑着不去看他。
到了转角处,云宴这才把搭在黎时秦身上的手收回来。
“宴宴,你没事吧!都怪我……”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云宴打断黎时秦的话,苦笑道,“放心吧,两年前的事我早就忘了。”
洗手间里,一捧又一捧的水打在脸上,云宴伸手抹了一把,镜子里的他红着眼眶,细软的头发沾了水凌乱地贴在额头上,狼狈不堪。
他原本以为自己做好了面对傅云深的准备,可等真正见到了那人才知道有些事不是说忘就能忘的,有些人不见时如同死寂的湖水般惊不起丝毫的波澜,偏偏见面时湖水变成了浪花,恨不能掀起整片大海。
曾经那么美好,现在的陌生倒显得突兀起来。
“傅云深,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不要。”
那人的回答永远冷冰冰的,甚至不愿多说一个字。
但抵不住云宴皮厚啊!一次拒绝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傅云深,你真的不考虑和我在一起?”
“不考虑。”
一来一回,像是在演独角戏,可云宴不在乎,因为他喜欢傅云深,喜欢就要主动出击。
前前后后追了小半年,有一次云宴从楼梯上摔下来受了伤,倔强着不肯去医院,他想,就这么一点小伤还要去医院可真够矫情的。
但傅云深赶来的时候,云宴忍不住红着鼻子哭了。
傅云深皱着眉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冰冰道:“去医院。”
云宴心头涌起一股不知名的委屈,别过头气嗡嗡地说:“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只听我男朋友的。”
少顷,又觉得自己太强势了点,于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地板上,心想着只要傅云深再说一句‘去医院’那他便去好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低头了。
“好。”傅云深似乎很气,一把抱起他,云宴在他怀里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
他说:“云宴,你赢了。”
傅云深即使抱着他也跑得很快,快到云宴来不及思考他话里的意思。
迷迷糊糊的到了医院,迷迷糊糊的处理了伤口,迷迷糊糊的……傅云深成了他男朋友。
云宴后知后觉地伸手去抹早已经干涸了的眼泪,傅云深截住他的手道:“别动,不然会碰到伤口。”
云宴又想哭了,哑着声问:“傅云深,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你男朋友的意思。”
傅云深答得干脆,仿佛和之前不断拒绝他的人割裂开来。
听了傅云深的话,云宴哪里还觉得委屈,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终于守得云开见了月明。
云宴笑问:“傅云深是我男朋友?”
依着傅云深的性子,云宴以为他不会回,结果傅云深低低地“嗯”了一声,把云宴美的,当即朝着傅云深的脸吧唧了一口。
两人谈恋爱的那段日子,傅云深对云宴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会包容他所有的小脾气,会跑到相隔好几条街的地方去帮他买好吃的,会默默记下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纪念日……
如果没有那一通电话的话,他们还有可能会幸福地相伴一生。
那时候傅云深已经接管了傅家的公司,每天都很忙,云宴待在他的办公室里等他,等得无聊了便拿着傅云深的手机打游戏,电话打进来的时候看见陌生号码云宴原本是想挂了的,但打游戏的手一滑,按下了接听键。
那头的人没等云宴出声,自顾自地道:“云深,你想报复我可以,但云宴他是无辜的,你不应该把他牵扯进来。”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电话那头是云宴的高中老师——张棉娴。
前两天他们还通过电话。
云宴认识的张棉娴是一个中年女人,或许因为教书的缘故,她身上总带着一股书香气,任何时候都是优雅而从容的。
张棉娴无儿无女,上课下课总是一个人,云宴又是个嘴甜的,自然将张棉娴哄得团团转,张棉娴于他而言更是母亲一般的存在。
云宴曾经问过张棉娴为什么不想结婚,张棉娴只是笑笑说不想被婚姻约束了步伐。
可是……
电话那头逐渐焦虑:“云深,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算是母亲求你的,别为难云宴。”
母亲?云宴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不知道该如何去消化这个秘密。
明明傅家对外称傅夫人已经去世了。
还有……张棉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傅云深早就知道他。难怪,大一报名的时候明明两个人不认识,傅云深却无怨无悔地帮了他很多忙。
甚至会穿过大半个校园来找他吃饭。
那时候云宴以为傅云深是喜欢他的,可是他告白后傅云深却无情地拒绝了他,甚至开始躲着他。
是心虚吗?云宴不合时宜地想。
所以……为什么又要答应他。
回过神来,云宴扯过一张纸擦了擦脸,却在镜子里看见那个人逐渐向他靠近。
云宴先一步躲开了他的拥抱,密闭的空间里单独面对着傅云深他扯不出丝毫的笑意来。
“傅总这是做什么?”
云宴冷着张脸问。
傅云深满眼心疼地看着他,说:“你哭了。”
傅云深用了肯定句,甚至抬起手想要抚摸他的脸。
云宴再一次避开,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压下去。
冷冷道:“傅总还是自重的好。”
至于眼泪,又算得了什么。
“自重?”傅云深嘲笑着道,“两年了,我以为你还会逃更久。”
云宴摇头,否认他的话:“玩够了,所以回来看看。”
哪怕当初逃得狼狈不已,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云宴,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吗?”
傅云深说得认真,云宴听得可笑。
“傅云深,两年前是你说的结束也是你说的不想谈。”云宴摊了摊手,“所以如你所愿了。”
“现在我有不想谈的资格。”
云宴面上一片平静,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歇斯底里,只是不缓不慢地说着。可偏偏他这般不在意的模样深深地刺伤了傅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