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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正文 ...

  •   兴许是那一天,哥哥们给清河平王说了什么,王妃与元柔嘉一段时间没来招惹我。
      只后来听秋月说清河平王在王妃殿里大吵了一架。
      待清河平王走后,王妃一边摔东西一边吼道:“你居然敢为这么个小贱蹄子质问我。”至于她口中那个小贱蹄子是谁便不知晓了。
      日子一天天这么过去,没有了元柔嘉的骚扰我倒是觉得时间过得挺快。
      一晃延昌四年正月十三宣武帝驾崩了。次子元诩幼年继位,改年号为熙平,念皇帝幼小,由生母胡太后临朝听政。
      “明月!明月!太好了明月!”只听见一阵焦急的碎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迎面而来是一个七八岁大小,身着青绿粗布的小女孩儿。
      “秋月,慢慢说怎么了。”她这样咋咋唬唬已是常态,我早已习以为常,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忙着手里的杂活。
      “胡太后下令追封了你爹爹为临洮王,你娘亲为临洮王妃让宝月哥哥继承爵位!宝月哥哥现在已经去太极殿了受封去了,你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终于不再受苦了”秋月上气不接下气道。
      那声泪俱下的言语,整个激动的眼泪止不住的流,这不止代表了我熬出头了,也代表了她出头了。
      而我丝毫不知道这个追封书会给我未来带来多大影响。
      我只知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代表着我不会再每天卑微讨好元柔嘉了,也不用每天受其他同等婢女的气了。
      这封诏书也让我也不由觉得这日子终于有了盼头。
      我的爹娘早死了,从小出生便随着三个哥哥软禁在叔父清河王元怿府中,与叔父的女儿们一起长大。
      那时候我以为她们是我的好玩伴好姐姐,随着时间推移才知严格来说她们其实是我的主子,我不过是一个流着皇室血脉的婢女。
      她们总爱逗我玩,惹我哭,其中最为代表的就是清河王的嫡女:元柔嘉。
      听府里其他婢女说元柔嘉与我同年出生,但她出生时便已经是众星揽月的存在。
      那时先皇亲临王府为她送出生贺礼,叔父与叔母为她的出生恨不得宣告天下,她更是千哄万宠着长大的。
      有时候我望着天上白洁的月亮,总是忍不住去思考,为什么人与人的际遇如此不同呢。
      我们同样流着先帝的血。
      她却是高高在上的王府郡主,我是罪臣之女洗衣房里卑贱的婢女。
      她芊芊玉手十指不沾阳春水,而我自懂事起便在洗衣房长大,手掌上只有大大小小的老茧。
      元柔嘉总喜欢叫来其他府的小姐们,然后再命人偷偷躲在角落处,待我经过时便把蛐蛐与□□丢我身上,而我总是会被吓得大哭,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喊着哥哥们的名字。
      而她便会带着那群小姐妹突然出现指着我笑的前仆后仰。
      而总在这个时候,大哥元宝月便会出现在我面前。
      他总是气的通红着脸指着元柔嘉一顿说教:“所谓郡主,你这幅模样算什么样子,这般行事与作风,一点女儿家的规矩都没有。”
      大哥深受叔父的喜爱,叔父曾说虎生三子,必有一彪,而大哥便是那一彪。
      而元柔嘉定会气的跺脚,与我大哥争论几句奈何自己胸无点墨次次败下阵来,于是便会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盯着我好像下一秒就会撕了我。
      我真的很讨厌元柔嘉,越长大越讨厌元柔嘉,打心底的讨厌。
      所以当我发现她似乎对武穆王第三子元修有别样感情时,那是我爹爹弟弟的孩子,我开心极了,我知道该如何才能让她抓狂了。
      民间百姓常说武穆王三子元修性格温善,德才兼备,一尘不染,甚至常常帮助弱小百姓。
      我与元修也算得上堂兄妹,我偏要用这层身份惹得元柔嘉跳脚。
      那天,她与元修正在院里赏荷花,我算准时机抱着一堆衣服朝那边走去。
      果然元柔嘉一眼就看见了我,她慌张的扯着元修不让他往我这边看。
      欲盖弥彰终是无用功的。
      元修见我抱着叠的恨不得比我还高的衣服,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这是?”
      还未等元柔嘉开口。
      我便假装慌了神,衣服散落一地,我赶忙跪地上讨好的说道:“奴婢元明月,不知道小王爷在这里,冲撞了小王爷,实在该死。”
      元修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半响不说话。
      元柔嘉见势不妙过来踢了我肚子一脚:“知道冲撞还不快滚。”
      这一脚踢的力道实在有些重,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恶狠狠的盯着元柔嘉,又看向元修。
      这家伙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我赌错了?
      元柔嘉见我还敢瞪她气的扬手准备给我一巴掌,我惯性的害怕身子后缩,不敢睁开眼。
      但过了许久巴掌也未落下,我缓缓睁开一只眼,只见元修抓着元柔嘉未落下的小手:“皇上不是说京兆王遗子们只降身份但不用做劳活也不必服侍他人吗?为何…..”
      剩下的话他不说,元柔嘉心里也清楚。
      元柔嘉气的牙齿磨的咯咯响,拳头捏得紧紧却不好再发作。
      她咬牙切齿的对我说道:“谁让你做这些活的,放下让那些下人做。”
      看她越生气,心里越雀跃,肚子传来的阵阵疼痛突然又觉得值得了,见她那怒意强忍的样子,我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但碍于元修在场只能娇滴滴道:“可是郡主,这些活不是一直都是您让我做的吗。”
      说完我低下头睫毛扑棱扑棱几下竟掉出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子。
      元修望着元柔嘉,明明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却有着一种君王的压迫感:“郡主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极为狠毒,伯父当真是宠惯你了,作为郡主滥用职权,我定会向伯父说清楚。”
      说罢他竟扯着元柔嘉朝清河王书房走起。
      元柔嘉无论怎么挣脱都是无济于事,最后干脆放弃挣扎,只回头恶狠狠的瞪我。
      我挑衅般的朝元柔嘉吐吐舌头,看她不开心,我便是开心的。
      自那一日后元柔嘉便不再来欺负我,我也被调出洗衣房,不用再做粗活,甚至有了自己独自的小柴房,终于不再与其他下人混睡。
      我是从心底感谢元修的。
      所以那天我心情大好故地重游,又来到荷花池边,正想着下次见到元修该如何道谢。
      突然感觉身后有一股推力,我一个趔趄直接滚进了荷花池里。
      我在荷花池不停扑棱着,嘴里大喊着救命。
      岸边站着元柔嘉与一群下人们,元柔嘉一脸得意的看着我。
      接着朝我掉水处吐了一口唾沫:“谁都不许去救,都怪你,元修哥哥都不愿与我见面了,这次是给你一点教训,还有下次有你好果子吃。”
      说罢便扭头走了,不带一丝犹豫。
      下人们唯唯诺诺的低着头跟在这位刁蛮郡主身后,眼里闪过对我无限的怜悯。
      我的四肢已无力再挣扎,渐渐我感觉身体越来越沉,慢慢沉入水底。
      我依稀记得我最后一点意识都在暗自腹诽元柔嘉,一个王府被惯坏的六岁郡主竟比乡野村妇还鄙夷。
      记得再次醒来时,眼睛睁开便看见三个孩童心急如焚的模样,那是我三位哥哥。
      而站在他们前面的是清河王元怿,我的叔父。
      三位哥哥见我醒来先是开心的手舞足蹈,之后被叔父狠狠瞪了一眼,才收敛。
      叔父看似很是生气,他高声严厉批评我:“明月!你可知你这次贪玩造成了什么后果吗,简直为清河王府丢了颜面,念你现在大病初愈,家法便免了,禁足半年长长记性。”
      还未等我开口,他便带着另外三位哥哥离去。
      之后半个月里,我都一个人呆在这柴房内,身边甚至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窗户外和门外都有士兵把守,他们一个个把我当傻子一样看着,不管我问什么他们也不说一句话。
      每天只有中午与晚上固定时间有个哑婢女来给我送药送饭。
      我身体很是虚弱,就连从床上坐起来都要喘粗气,下床走路都显得艰难的很。
      看来是掉下水后身体仍然没完全痊愈
      我颤颤巍巍,扶着椅子走到铜镜边,我唯一的乐趣便是照镜子了。
      看着自己那张稚嫩可爱的脸,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一张白净的小脸上,那一双圆滚滚的小鹿眼格外显得好看极了,格格不入的便是那因为身体虚弱而导致的青紫色薄唇。
      但仍不影响这张脸的美丽,反而增添了一种少时林黛玉的柔弱感。
      每天在这一亩三分地转悠,时不时元柔嘉会带着下人们来我柴房门口阴阳怪气不分青红皂白的的辱骂我嘲讽我,说我的娘亲是歌ji,爹爹是个谋反的罪臣,我是歌ji与罪臣的孩子。
      每夜我都躲在被窝里哭泣,想念哥哥们想念爹爹与娘亲。
      即使我从未见过我的爹爹与娘亲。
      之后我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把身体养好后,挑个时间把房子里值钱的东西都带走,再从窗户溜走自己去闯一番天下。
      即使我才七岁,我认为我在王府外一定会比在王府内过得好,至少没有元柔嘉。
      直到一天晚上,窗外和门外把守的侍卫突然不见了,我寻思着这不正是我逃跑的好机会吗。
      说做就做,才是我的风格。
      我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打开,爬上窗户。
      门外突然传来的飕飕声,我只当是风吹的,便也没放心上,继续专心翻窗,我一条腿已经翻了出去,就当我准备另一条翻过去时。
      突然,我听见声若蚊蝇的女声:“明月~明月~”
      我猛然抬起头,慌张的环顾着四周,却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是谁在说话?莫不是闹鬼了不是。
      “明月!”那女声突然抬高音量,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我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一个跟我年龄差不多出现在门前。
      “鬼啊!!”实话说,她这一下给我吓得不轻,由于脚一下子没站稳整个人直接从窗户掉了下去。
      “———啊!”突然的失重感让我不由自主大叫了出来。“嘶——好痛。”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不得不说今天的月亮极为好看,高悬天上皎洁流芳,如同白玉盘一样。
      而脑袋的疼痛无法让我安心赏这玉盘似的满月。
      渐渐那月亮变成了两个,又变成了三个,再然后我眼前彻底一黑了。
      再次醒来,又是相同的一幕,元宝月,元宝晖,元宝炬心急如焚的站在我床前,只是叔父未再出现。
      “四妹醒了!明月醒了!”
      我一脸迷茫的看着眼前的,还未待我看清。
      只听元宝月身后俩哥哥便严厉地开口道:“元明月,你竟还想着逃走,你知道这会让我们全家承受多大的后果吗?”
      听到这句话时,我内心一阵酸楚,后脑勺又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心里的委屈加上身体的疼痛让我不由委屈的号啕大哭起来。
      稚嫩的哭声让他们三个有些不知所措。
      站在最前面的大哥元宝月被我突如其来的哭声弄慌了神,忙慌乱上前为我擦泪。
      他语气渐渐温柔责怪自己道:“明月不哭,明月不哭。”随即转向他们略有些怒意低吼道:“明月刚醒,你们便责怪她,算什么长子,算什么哥哥。”
      这时我才认真端详面前这个许久未见的哥哥。
      泪花的间隙中仍然不难看出他的英俊容貌,白里透红的小脸,一双炯炯有神的鹰眼,小小年纪眉目间却充满了坚定。
      我的二哥与三哥听他一席话,一个个羞的红了脸,或许是愧意于是也坐我床边,轻拍我手背安慰我。
      待我慢慢停止哭泣后。
      一面容清秀,身着一身青绿布衣的小婢女在门外提醒道:“宝月少爷别误了时辰,太后宣您入宫呢。”
      这小婢女不知为何竟如此面熟呢。
      经过了三人轮流的含蓄问暖后,他们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我的房间。
      临走时只见元宝月跟门口那小婢女说了几句什么,最后房门紧紧关上。
      只剩下那婢女恭敬的站在哪。
      我眯着眼,看了半许才发现,这婢女竟是秋月。
      我有些激动,大喊她名字,招招手让她坐过来,她却有些抗拒不愿上前。
      后来才得知那晚站门口的也是她。
      她最开始不愿说,后来实在每晚愧疚到睡不着才说,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听秋月说,上次我掉入荷花池里,是武穆王之子元修救我上来的。
      我被救回来却一直发高烧昏迷不醒,元修被下人们捞起来时差点没救过来,武穆王四处寻神医才就回来一条命。
      难怪清河王王爷才见我醒了专门跑来训我。
      而我被禁足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情。
      皇上驾崩前废除了“子贵母死”制,新皇即位,新皇的母亲成为了太后,而大哥也因太后仁慈从平民摇身一变成王爷。
      我借了哥哥的福被封为了郡主。
      我掉入荷花池的事情,叔父竭力将这件事压下来,警告每个人嘴巴都严实点。
      只因那天元柔嘉阵势太大,不得不压下来否则有辱他嫡女名声。
      或许是叔父对我有愧,便没有惩罚于我,甚至对胡太后大为称赞我们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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