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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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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巴掌声一阵阵响起,房间里外都能听个清楚。
门外的婢女们一个个窃窃私语:“王妃又在用私刑了。”
“今日打得是哪个婢女?”一婢女站在门边悄悄问道。
另一婢女四处看了看,半响才说道:“听说这几天都是同一个。”
“谁啊,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惹王妃。”那婢女明显吃了一惊,被王妃连续用私刑几天,即使是个成年人也难以受得下这份罚吧。
“前朝罪犯的女儿元明月。”
一言既出,四周的婢女都倒吸一口凉气。
正在这时,王妃殿的门缓缓打开,门口的婢女们赶忙散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王妃的贴身婢女珍嬷嬷指挥着俩侍卫丢出一坨不知名的东西。
只听“咚”的一声,众人再定神一看,竟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娃。
她的两边脸颊鼓的高高的,明显是被人打过的痕迹,嘴角已溢出鲜血,眼睛微闭似无力睁开,手臂也是青一块紫一块,身上穿的就连婢女都算不上,只是一块粗布随意裹在身上,就连鞋子也是破旧不堪的。
珍嬷嬷叉着腰眉飞色舞道:“这个小贱蹄子冲撞了咋们郡主,若是谁敢上前帮她便是跟我们王妃跟我们郡主作对。”
说完便高傲转头狠狠关上了房门。
“呵…”我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仍在反抗
没错,被打的人就是我,我就是她们口中前朝罪臣的女儿——元明月。
我恍惚间看着面前一群婢女她们有些带着怜悯有些带着幸灾乐祸的看着我。
我不由回想起从前我的奶娘跟我说过的故事。
遥记幼时,奶娘还活着时总是跟我说娘亲的事情。
她说我娘亲是北魏数一数二的美人,强大又温柔的女人,所以把我爹爹迷的神魂颠倒。
而爹爹是整个北魏最多情又深情的男人,怒发冲冠为红颜,为了娘亲不受欺负而谋反。
事实上,爹爹谋反没错,错在他是败者。
奶娘还告诉我:“你娘亲为你取名为明月,一是因明月寄相思,寄去她对你爹爹的思念。二是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你爹爹那夜,她站湖边高唱乐府诗“朱城九门门九开,愿逐明月入君怀。“你三位哥哥名字可都没你好听呢。”
她说着说着竟自己陶醉了进去。
“那夜的月被云遮的若影若现,跟你娘亲似的似是害羞,又似是像要拨开云直见月心,那夜可是我亲自看见你爹娘相遇的。”
“奶娘,我听不懂……”奶娘说的话实在是高深,幼小的我不懂什么云啊月的,我只听懂了我爹娘生下我便死了。
而现在,我或许也要死了,甚至恍惚之间看见自己的亲大哥元宝月着急的朝我奔来,我一定是快死了,都出现幻觉了。
从五岁起,我便与三位哥哥不再相见,我们同是爹爹娘亲的孩子,罪臣的孩子,只因他们是男子身上终归流着皇室的血脉理应受到良好的教育。
定与我这样的女子不同,所以我成了王府人人都能欺负的蚂蚁。
“明月!明月!”焦急的声音冲击着我的耳膜与脑神经,我缓缓睁开眼睛渐渐有些清醒,引入眼帘的是元宝月泪流满面的小脸。
我轻轻抬起手为他抹去脸上挂着泪水:“死前还能见到哥哥,真好。”说完我便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爹爹谋反时的英勇模样,又是娘亲含泪喝下毒酒时最后看我那无奈的眼神,最后彻底惊醒我的却是王妃与元柔嘉凶神恶煞的那张嘴脸。
“啊!”我猛地坐了起来,身上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明月!”三位哥哥几乎是异口同声,他们纷纷朝我凑来,拉着我的手。
三哥元宝炬更是直接哭了出来:“我的妹妹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我丝毫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疤痕,原本旧伤未好新伤又添了几道所以导致发脓,整只手肿的像个猪蹄,沉重的无法抬起来。
我哭不出来,我的眼泪似乎早已哭干了,我心中一股无名的情绪无法发泄,于是我笑,我抬头望着屋顶近似癫狂的大笑。
三位哥哥被我的反应明显吓到了,他们或许以为自己的妹妹被人打傻了打癫了,但我倒希望这样,变成一个傻子癫子,没有情绪没有智商,即使被欺负也会哈哈大笑。
“明月,莫要这样。”二哥元宝晖伸手去碰我手,我习惯性向后躲闪,只留下元宝晖那一只悬空的小手。
恢复理智后的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三位哥哥,僵硬的笑了笑:“哥哥们,明月已经没事了,莫要误了你们去国子学的时辰。”
大哥元宝月似是看出我有些不开心:“明月,是哥哥们对不住你,没有帮娘亲爹爹照顾好你。”
我眼里闪着泪花,几乎是近乎全力的对着他们吼叫着。
“若你们觉得有愧于我,那便出人头地将我从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救出去,不要让我遭受这样的苦。”
元宝晖与元宝炬似因我的话而感到有些不满。
唯有大哥元宝月,他满脸通红面露愧色,自责道:“明月,我定让你过上好日子,你好好休息,过段时间我们再向叔父申请来看你。”
说罢三位哥哥便离开了我的小柴房。
也就在这时我才看见柴房角落站着一个身材瘦瘦的小人。
我有些欣喜:“秋月?”那小人见我说话,连忙小跑过来,将头埋在我被子上:“明月姐姐,你可担心死我了。我都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说完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我,这时我才看见她黑黢黢的脸蛋上挂着两行泪水。
我轻轻摇了摇头,安慰道:“没事啦,今天哥哥们,一定也是你悄悄喊来的吧。”
秋月边擦着泪边点头带着一丝抽泣道:“宝月少爷可是连课都不上了就跑来了。”
说完她从怀里拿出一盒金刚疮,自顾自的打开在我手上涂抹起来:“这是宝月少爷给我的,说是他专门求一同门世子才得到的,宝月少爷让我悄悄给你。”
“你擦完赶紧走吧,莫要因为我受了牵连。”我有些担心的看着秋月,生怕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也因我挨打。
“秋月不怕,秋月早就不怕被打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对我道:“秋月皮厚着呢。”
我被她逗的心情难的有一些好转,有秋月的地方,我心总能安稳许多。
秋月为我擦完药便道:“我要去东厨那边啦,东厨的小青今日闹肚子请假,我得去顶她的班。”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她一步三回头,似乎极为放不下我,我也学着她挺起胸膛,佯装坚强。
待她走后,我便像个打了霜的茄子整个人央央的。
我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在洗衣房安静的洗着衣服的我,只因多看了元柔嘉一眼便成了以下犯上,就因那一眼,从此元柔嘉便像瘟神一样来洗衣服找我麻烦。
第一天是衣服没洗干净,当场受掴刑,我不服咬了元柔嘉一口。
第二天是晾衣服一个角褶皱了,被她鞋踩着手指侮辱,我又不服与她扭打起来。
第三天是因嘲笑我是罪臣之女,娘亲是个歌ji,我这次直接抓伤了她的脸,便被几个婢女拉去了王妃殿,再次醒来便是这副模样了。
元柔嘉元柔嘉,我恨不得将这个人嚼碎吐出在踩上几脚都不足惜。
秋月这几日,总是悄悄钻狗洞爬进来为我擦药,晚上一定会在东厨偷个烙饼喂我吃,渐渐我的手便能活动自如了。
“若你是男子,我长大定要嫁给你。”我边吃着烙饼边对秋月笑嘻嘻道。
秋月本是手撑下颚,歪着头在看月亮,听到我这句话打了个哆嗦,一抹红晕窜上了她的黑黝黝的小脸。
“你…..你瞎说,你要是真想报答我….便以后出人头地了为我寻一门好亲事。”
“那是自然,但首先我得出人头地。”一块烙饼很快吃完了,我摸了摸小腹:“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莫要管事嬷嬷发现了,不然必会打你的。”
秋月见我吃完了,又看了看外面的月亮估算了时辰,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舍,但又咬了咬牙。
“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说罢秋月便小跑出柴房,随后便只听见狗洞方向发出嗖嗖声。